结果等安琪拉和太宰治到了观景台,烟花已经快结束了。
街道上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还有些小摊贩在收拾东西。
太宰治肉眼可见的情绪萎靡不振,任由安琪拉拉着他走。
安琪拉倒是无所谓,就当傍晚散散步了,身后的人突然驻足,她顺着他眼神方向望过去,看见一个举着苹果糖垛子的商贩正往她们来的方向离开。
垛子上零星两个苹果糖,表面的晶莹剔透的玫瑰糖衣红得鲜嫩欲滴。
而后太宰治转过头盼了盼安琪拉,漂亮的鸢色眼睛盛满了星星点点的希翼,如同孩童纯粹的渴望,两人交握的手晃动一下,他极小声唤她:“小姐……”
这一声竟是能把人的心给唤化了。
安琪拉:“……”
虽说这苹果糖也花不了几个钱吧,但是呢……
安琪拉咳了一声:“你带钱了吗?”
太宰治罕见地愣住了,随即摇摇头。
开玩笑,港|黑的首领连门都很少出,更别说带不带钱这个问题了。
两个养尊处优、出门必有下属跟着的首领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谁能想到坐拥庞大资产的两人,出门连个苹果糖都买不起呢。
于是太宰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苹果糖渐行渐远,快要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的眼眸深处希翼的星火,一颗一颗熄灭,最终归于无垠的夜幕,空洞无物,荒凉寂寥。
【喂,你,过来】他听见安琪拉冷淡地下命令,【把钱包给我】
太宰治愕然转身,就看见安琪拉理直气壮地打劫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抽了几张钞票后挥挥手赶走了他。
太宰治有些茫然:“小姐……?”
安琪拉一把拽住他,不由分说地开始奔跑:“愣着干什幺?快跑呀!苹果糖快不见了!”
太宰治被粗暴地拽得一个踉跄,他迈开双腿,开始奔跑。
他眼中全是安琪拉飞扬的金发和自由的背影,步伐不停,被强硬地归入她的节奏。
但是他越跑越快,躯体和心情越跑越轻松,整个人飘忽忽的像朵棉花糖被她扯着飞起来。
他开始笑,嘴角的笑意愈减加深,连风都带着丝丝甜意。安琪拉没有看见,太宰治眼眸中冉冉升起晨曦的微芒,落在她的身上,而后小小的太阳升起。
两人追上小商贩的时候,体质虚弱的太宰治差点背过气去,安琪拉给太宰治买了一个苹果糖,暴力塞给他。
把剩下的钞票也塞给他:“喏,拿好了。”
安琪拉哼了一声:“这可是我亲自抢劫弄来的钱买的。”
港|黑首领在大街上抢劫买苹果糖,传出去她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我……咳咳,”太宰治呼吸略乱,漂亮的鸢色却是潋滟生辉,“我会保密的,小姐。”
他将剩下的几张钞票认真叠好抚平放在和服的内置口袋里,他举着苹果糖在昏黄的路灯下迎着视线转动,仔细观察玫瑰糖衣内悬浮的细小气泡和中心苹果表皮的纹路。
不知为何,他越看越开心。
安琪拉问:“你没吃过吗?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食。”
太宰治展露一抹浅笑,嗓音轻轻柔柔的:“没有,劳烦小姐还记得……我确实不爱吃这种东西,太粘牙了。”
他问:“以前没有人给小姐买苹果糖吗?”
安琪拉疑惑:“我也不爱吃这个,当然没人给我送。”
“不是这个意思,小姐,”太宰治摇摇头,他凝视她的眼神十分专注,“在祭典庙会的苹果糖是有特殊寓意的。”
这个,安琪拉还真不知道。
“哈,按照绝大部分人类的祝愿来猜测,”安琪拉思考,“不会是和摩天轮那种类似,喜欢谁就送给谁苹果糖吧?”
太宰治看着她含笑不语,安琪拉知道自己猜对了。
“唔……”安琪拉侧头看他,轻飘飘地扫掠而过,却让他莫名地内心一紧,“那也没白买。”
什幺……?
太宰治大脑空白了一瞬。
“我挺喜欢你的,太宰,”安琪拉对于自己的感情总是坦荡自如,她大方地承认了,“至少目前挺喜欢你的。”
太宰治目光呆滞。
太宰治猛地偏过头,将红润的苹果糖缓缓移到两人之间,妄想遮挡自己略微失控的神情。
他像只鸵鸟一样缩进自己的安全地带。
安琪拉抓住他举起手,把苹果糖送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皱眉品尝一番:“也不怎幺样嘛,太甜了。”
安琪拉推回苹果糖,太宰治沉默接过,犹豫自己要不要尝试时,他拿着苹果糖的那只手被人拨开了,接着颈脖,处的绷带结收紧,他身形不稳地摔向对方。
这下两人之间的所有阻碍都彻底消失了。
太宰治尝到了苹果糖的味道,甜腻腻的味道在他的味蕾炸开,甜得他舌尖发麻,上颚发烫,甜得他嘴唇发抖,浑身乏力。
最终他胡乱喘着气,鼻翼间全是苹果糖与安琪拉的气味,粉白的唇蒙上一层晶莹,眼角沾染红意略有湿润,像哭过一样,白皙的脸颊几乎与苹果糖的颜色重合。
任他如何防御退缩,安琪拉会让他败到溃不成军。
太宰治手中的苹果糖差一点就失力落下了。
他眨眨眼,那点迷离乖巧的意味便荡然无存,仅存一股被爱意滋润的靡迷感,他悄悄盼了盼安琪拉:“小姐,在她们找来之前,我们再去一个地方吧。”
此刻的安琪拉意外很好说话:“去哪里?”
太宰治笑着道:“去横滨的市役所。”
安琪拉奇怪地瞥他一眼:“你终于活够了,想后半辈子蹲大牢吗?”
“我不是去自首……”太宰治噎了一下,他现在十分怀疑安琪拉是否对浪漫过敏。
“小姐,我们……”太宰治眼神踌躇,含在嘴边的话在唇齿绕了几圈,还是呐呐不清,“我们去……”
“……去市役所填写婚姻届吧。”这句话说出口后他身上无形的枷锁被打破。
他知道,对于安琪拉,他只能主动出击,否则一切的未来都是奢望。
安琪拉沉默地盯着他三四秒,表情读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语气冷淡:“你知道你在说什幺吗?”
“我知道。”太宰治说。
“我并不觉得我有什幺必要答应的理由。”安琪拉的语气始终平静,一如暗潮汹涌的深海,拥有着云淡风轻的海面。
“有的,”太宰治上前一步,执起安琪拉的左手,牵起颈脖上她之前系上的绷带项圈垂下的一端,将它一圈一圈缠绕在左手的无名指骨节上。
他擡眼看向没有什幺表情的安琪拉,嘴角上扬,他重复:“您有的。”
“您会获得我与港黑的支配权。”他说。
太宰治托起安琪拉与自己牵连的左手,两人之间一条纯白的绷带拉起一个与众不同的誓言,连接爱意与缠|绵。
“如果有一天……”他顿了顿,继续道,“您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我的所有,拦在您面前的阻碍会少很多很多。”
安琪拉的眼波微动。
“小姐,”太宰治的笑容完美无缺、不可挑剔,他鸢色的眼眸仅存的攻击性也恰到好处地消抹干净,他问,“您在我身上,什幺都不想要吗?”
小姐。
您对我,无欲无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