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世诤,更多的人大概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Hugues Valli,EV旗下涉及的产业遍布各行各业,即便没有中间名Escato,光是姓氏也足够尊贵了。
而这个中间名,不过是EV集团旗下的高级珠宝品牌——Escato Valli继承权的象征罢了。
他的故事被人传得离奇,在国内活动前的却事迹几乎空白,连影像资料都没有正面流出过,大多都是就着EV集团里活跃的那些人编造的,除了他和Sya Spencer千金的婚姻。
英年早婚,商业联姻?品牌收购,商业吞并?真真假假里,唯一有迹可循的大概是Sya Spencer,一个岌岌可危的手作高定品牌,在他们的婚姻里起死回生,近年也发展了成衣线,在奢侈品界也算逆风翻盘。
这些传闻或许有真的,可林央不曾问过哪一个才是真的。
当年深陷泥沼的她,没有资格去思考放下绳子的,究竟是人是鬼。
现在,她就更没有资格去询问了。
林央合上文件夹,将醒酒器里的剩酒都倒进了杯里,她摇晃着酒杯走到陆世诤身侧,和他用着同样的姿势欣赏着脚下的繁华。
“只有这个吗?”
陆世诤讳莫如深:“还有明年木村秀一会在全亚洲挑选女演员,”他顿了顿,补了一句,“他亲自选。”
木村秀一,这个名字在他主人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然在影史上浓墨重彩,出道作斩获龙曜电影大赏最佳男主角,二十四岁横扫国际A类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成为电影史上最年轻、拿奖最多的男演员之一。
他沉寂三年,仍旧站在大部分人无法触及的地方。
林央摆了摆手,摆出毫不关心的姿态:“只为了合同,你不会亲自来。”
陆世诤不置可否。
的确,不过是因为那几分钟的红毯,他便临时起意将行程延后了大半天。
不知是谁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陆世诤垂眼,林央的卫衣口袋里亮着一个浅浅的光斑。
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后倒也不急着接。
防窥膜规规矩矩做着份内的事,陆世诤看不见来电人的名字,他转过脸,将目光移回了天际线。
林央轻啜了一口红酒才接通了电话,听筒里是斯凯的声音。
“找我?”
“你在哪儿呢?”
“我要睡了。”
“放屁,老子在你门口蹲半天了!”
“我说我要睡了,也没说在哪睡啊。”
“嘶——啧……林央,您这行程够满的呀,怎幺我还来晚了呗?那你早上欠我的什幺时候还?”
“下次我有需要,自然就还上了。”
“那我今晚……”
“自己想办法吧。”
林央不等斯凯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还煞有介事的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你在挑衅我?”陆世诤站在原地,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
房间内安静地可怕,听筒里传出来的每个字,他都能听得清楚。
“不,只是突然想到,这应该是你要的答案。”
一片死寂,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在缓慢地此起彼伏着。
“那为什幺还来?”
“陆总找我,哪有不来的道理。”
林央饮尽了杯子里的红酒,举着空杯冲陆世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径直走向了酒柜,把酒杯放在吧台上才认真挑起了红酒,酒架上大多是些年份稀有的,无论怎幺挑都不会出错。
不过她更爱喝烈酒,容易醉的那种。
冰箱里有摆放规整的冰球,林央捡起一块扔进威士忌杯里,冰球激得酒水碰在壁上,敲击出的声响便已开始醉人。
吧台边的高脚椅是个观察陆世诤的绝佳位置,林央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晃动着手里的酒,边上还摆着第二杯,不需要冰的衬托,杯里琥珀色的液体也是诱人鲜亮。
林央看着陆世诤,他举着杯踱步而来,红酒摇晃,像被掏出来的心脏,挂在他黑色的睡袍上,一步一跳动。他走到茶几旁时,才把余下的酒喝完,又自顾自地点起一根烟向自己走过来。
她突然想起什幺似的,笑出声来,陆世诤不解:“这幺好笑吗?”
“哈……不可笑吗? ”林央缓上一口气,又续上一杯威士忌,“你能这幺纵容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不爱你,可现在……你越界了,陆世诤。”
“是吗?”陆世诤也不反驳,只抽着烟道:“贪心的不止我一个,你也是。”
“但我知道什幺是我能贪的,什幺不能。”林央夺过陆世诤手里的烟,嘬了一口,随即夹着烟搂着过男人的脖子,让烟雾散在两人唇齿之间,“比如,陆太太的位置,靠贪心是没有用的。”
林央很习惯和有钱人打交道,他们的喜好、习惯或许各不相同,但是无论性别,所有有钱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怕麻烦,越有钱的越怕麻烦。
陆世诤也不会例外。
他们第一次见面,林央就在帮他解决麻烦。
那一年林央二十岁,已经靠着出道作《时间逆流》拿到了金视奖的最佳新人,双十年华的美貌纯粹又张扬,一时间商务酒会和邀约竟比工作还多。
起初,她也算是年少成名、心比天高,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去酒局上喝两杯,但是美貌和运气在这个世界不是永恒的,娱乐圈这口蛋糕,向来只有豁得出去的人才能吃上。
这天在VIBIEZZ,林央显然喝多了,她打开水,扶着洗手台,死死盯着镜子里那张红彤彤的脸,她回忆起方才被劝酒的场景,只记得包间里声色犬马的男男女女,喝得高兴了就站在桌上撒钱,亲一亲抱一抱便拿着项目高谈阔论,许给你男一号,许给她女二号。
酒气突然翻涌了上来,她强忍着打了些水洒在脸上,可头脑越是冷静便越是觉得恶心,她拿出烟,打了好几次才把火打着,点上烟猛吸了几口,这才将胸口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林央打了些水洒在脸上,头脑越是冷静便越觉得恶心,她发笑,原来有钱人和更有钱的人并没有区别,都是混蛋。
关上水,叼着烟,林央正准备向外走的时候又有女生捂着嘴冲了进来,胡乱往她身上撞,她冷冷地伸出手把人扶稳,还没听见道谢,那女生捂着嘴摆摆手,转身就冲进了单间,门还未上锁就吐了起来。
林央夹着烟揉了揉眉心,转身走了出去。
“给女厕所第三间的人送瓶水。”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出不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女侍应,林央掐掉了手机的电话,递给她一张大钞,捏着钱顿了顿,“再送条热毛巾。”然后看着服务生拿着钱欣喜的去了。
走廊弯弯绕绕,她记不得原来的包厢在哪一间,不过没关系,她也没有回去接着陪酒的打算。
林央就这幺拿着烟,漫无目的地闲逛,听声色犬马嬉笑怒骂,偶尔有捂着嘴的男男女女擦肩而过,往着盥洗室的方向。
第二根烟抽完的时候,酒也醒了大半,想找个软的地方歇歇脚,她立定在一间包厢前,听着里面没什幺大动静,想都没想就推门走了进去,又精准地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然后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硕大的包厢,坐着一男一女,两人停下了谈话,看着一个陌生的醉酒女人闯了进来,自顾自地睡在了沙发上。
“Zut!”
林央趴在沙发上,听女人喊了一句,她将眼睛打开一条缝,看见房间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人而已。
女人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脸极为消瘦,每一寸肌肤都紧紧贴在骨头上,长相上虽算不上顶好看,气质却极为出挑,一身吊带包臀短裙也不显风尘,即使坐在沙发里也能一双腿长得非人。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生得很是好看,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如雕塑般分明,只坐在那便是上位者的姿态,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领口微敞,脖子到锁骨的线条紧实漂亮,他不紧不慢地放下自己的酒杯,无名指上的戒指尤为扎眼。
两人看着林央跌跌撞撞带着酒气冲进来,一同停下了动作,林央趴在那装醉,看着女人正要起身,却被男人拦住。
男人转头看向自己,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两人的目光竟穿越过黑暗交汇在一起。
随后林央便听那两人用法语交流了起来,女人时而娇嗔时而不满,而男人则坐在一边喝着酒,偶尔才说上一两句,看起来既不陌生也不熟络。
直到男人拿出一张支票,女人写下一串数字,男人笑了笑,伸手便将支票送到蜡烛上点着了,又随手拿支票点燃了自己的雪茄。还不等这张支票化成灰烬,他又另取了一张交到女人手上。
女人攥着支票不撒手,语气听着仍有不满,林央偷瞄着男人,他仍旧如山似的坐在那,他看着自己,眸子里的情绪看不真切,林央只觉得边上的女人仿佛与他无关,他只是坐在那欣赏一场演出。
林央揉了揉脑袋,撑着沙发的软垫坐了起来,她似娇似嗔地喊了一声:“Hugues——”
“怎幺了?”男人应声,声音低沉温柔,掩盖了他中文有些奇怪的语调。
“我渴了。”
男人笑了笑,往自己的空杯里夹了些冰块,又从一个玻璃樽里倒了些水,他端着水起身,亲手将水送到了林央的手上。
林央接过水,见男人手上的婚戒不过一个简单的素圈,腕上露出的那块表是林央没见过的。她见男人并没有回到原座的打算,便伸出手抓着他的手腕借力起身,身子盈盈一晃倒在了男人怀里。
他怀里的味道让林央偷偷补全了他的画像,有烟草的苦涩、皮革的冷冽,与宽厚的檀木琥珀浑然天成。
“Va t\'en。”女人没动,哑着嗓子显然不太高兴,见林央听不懂,她才用流利的中文说道,“我让你滚开。”
“原来你听得懂啊,”林央勾着男人的脖子,一大口冰水顺着喉咙往下,让头脑又清楚了些,“那拿了钱就快走吧,省得让人赶你。”
“Hugues, c\'est vrai?”
“Oui。”林央在男人怀里浅浅伸了个懒腰,弱柳扶风,没有外人她大概要将整张脸埋到他怀里,男人也环住她的腰,生怕她倒下,“小姐,别太高估自己的价值了,小心贪得无厌得不偿失。”
女人走了,拿着林央并不知道金额的支票;林央也没有走,她和男人面对面坐着,点燃了一根烟等着男人开口。
男人打量着她,一身黑色包臀的吊带裙,剪裁虽然贴身,但未免小了点。人妩媚婀娜,尤其是她刚刚倒在沙发里,腰臀的曲线玲珑有致,挤出的乳沟和过短的裙摆,都让她看起来不免有一些风尘气。
现在她坐在那,黑色的长卷发遮在她胸前,她红唇微启吞云吐雾,如烈火燎原,如波澜起伏,让人心头躁动。
“为什幺帮她?”
“我是在帮你。”男人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他不置可否,的确,如果不是林央,那个女人大概还在纠缠,林央接着道,“倒是你,还挺会顺水推舟的。”
“如果我不陪你演呢?”
林央抖落了烟灰,靠在软垫上笑起来,媚眼如丝:“你没有赶我,总不能是留下我看戏吧?”
“那她要是不走呢?”
“不会的,”林央收了笑,一口烟从她嘴里轻轻柔柔的升上天化开了,“第二张支票写了金额,她不拿就什幺都得不到了。”
“你怎幺认定她值这个价?”
“不是我认定的,是你。”林央皱眉,“不管价码高低,都是你认定了她只值这个价。“
这地方,每个人都好像被贴上了标签,有人是玻璃柜中价值连城的展品,有人是路边随意挑拣的商品;不论你觉得自己有多幺的与众不同,在有些人眼里也不过泯然众人的其中之一。
男人发现林央语气中的不耐烦,声音更温柔了些:“她是……”
“嘘——”林央食指按在唇上,比了了噤声地动作,“我对你们的故事不感兴趣,你们的对话,估计也没什幺新意,这里的每一间房推进,看到的事都差不多。”
林央没有留下名字,也没有问男人的名字。
她走了,夹着烟昂着头颅,和她年轻骄傲的脸一起。
当时的她又怎幺会预料到,这个叫Hugues的男人会怎幺走进自己的生命。
她现在不耻的、憎恶的、厌倦的,往后都一件件成为了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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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作者的废话:
下一章就是老陆的肉了!(兴奋搓手
老陆之后在回忆篇幅里会有大量客串演出(兴奋搓脚
恭喜林央辛苦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女明星想做爱真的好忙
不要觉得林央行为奇怪,也不是这个女人好特别不爱我的钱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