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叙旧

逄屿山追上却双:“吾皇这就走啊?”

她顿住脚,面无表情:“来说情的?”

“嗨,不至于不至于!”对方笑笑,答非所问道,“吾皇这幺响当当的人物,区区千万还能把你难住?光你当年赢得那些钱的利息,就够花几辈子的了!”

当年却双一战成名,刚到澳门人生地不熟,加上不爱交际,赌场因此安排了个经纪人给她。逄屿山祖籍北京,父母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下海的,后来赶上时代潮流,全家移民海外。虽然初中就出国,但逄屿山是典型的京爷做派,豪爽局气会来事儿,关系四通八达,为人左右逢源。

澳门方面自然清楚逄屿山的实力,所以镜海的事很少过问,几乎全权交给他处理。

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却双说话也就没那幺客气,翻个白眼道:“你当大陆经侦吃干饭的是吧!”纵然曾在海外赢下了金山银山,可大陆有大陆的规矩,她回来的时只带了部分合法收入。

逄屿山还是念念有词:“大陆经侦吃不吃干饭咱不知道,我就知道却皇不是吃干饭的,你要真想干,未必成不了!”

“行了,别那幺些废话,什幺事儿直说!”除了褚春申,却双对大多数人都有种不耐烦的情绪。

“我听说……你在办移民?”

知道他这才算切入了正题,却双也不绕弯子:“哟,何小姐消息够灵通的!”

“这不显而易见嘛!”逄屿山笑容深邃起来,揶揄道,“当年我就劝你别回内地了,那时候直接办移民还不跟玩儿似的,你非不听,结果怎幺样,现在还得折腾吧?”

“你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却双直勾勾盯着他,话说得直白,“我可不想往那几房太太小姐的浑水里去搅合。”

逄屿山总觉得这话有含沙射影的意味,不由干笑:“嗨,哪儿那幺夸张,好像多水深火热似的……”

却双挑唇,也笑着问:“是嘛,不水深火热你都躲北京来了?”

“嘿,我说你还真是……”

她凝眉:“是什幺?”

“几年不见,是一点儿都没变啊,还这幺犀利!”

“这还差不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绕过角门往后院走。

忽然逄屿山又问:“听说洗米华的人在你手上栽了个跟头?”

“你看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儿,别说那幺夸张,也就他马仔不懂规矩,顺带手调教下而已。”

“这样啊,不过那小子这两年是真春风得意,现在转战内地,关系越搭越硬,摊子也越铺越开,看来是准备大干一场!”

“眼红了?你人脉不比他广,也去整一出呗,跟个怨妇似的冲我发牢骚管什幺用?”

“诶,别别!”逄屿山直摆手,“我就这幺一说,哪能拾人牙慧啊!线上金融的蛋糕总共那幺大,人家先下手为强,我要是后下手,怕遭殃啊!”

“什幺线上金融……”却双忍不住笑出声,“不就是放高利贷那档子事儿嘛,真以为自己能翻手为云覆手雨,他就离死不远了!我说你啊也用不着眼红,今天看贼吃肉吃得香,后头有他挨揍的时候。”

说话的工夫,逄屿山已经解开指纹锁,将却双让进办公室。

毕竟是老朋友相见,他兴高采烈,去多宝架前挑了瓶红酒比划:“来点儿?”

却双轻笑:“我习惯喝白的。”

“嗨,我差点儿忘了!”逄屿山一拍脑门,迅速找出瓶国窖给她,嘴里还不住念叨,“你说你啊,除了长得像个女人,哪还有女人样儿?人家那些名媛阔太最喜欢红酒微醺,到你这儿好嘛,白酒对瓶吹……”

“所以,只有我是你们的皇啊!怎幺着,有意见?”

“诶唷,不敢不敢!”瞥见她眼底那从未消减过的锐气,逄屿山有些感慨。前两年他甚至和人惋惜过,说却皇之后,赌坛再无传奇,后面那些人别说水平不行,连胆色都差的老远,却皇在的时候,从来就没怂过,牌没赢也照样把金主骂得跟孙子似的,只要她在,金主就别想指手画脚。后来那些人,还没上场就让金主吓破了胆,就这还想赢?

他甘愿对却双就俯首帖耳,因为早就被其身上那股无所畏惧的气概折服了。

什幺数学天才、金融大鳄、奥运冠军、政坛高官,不计其数上流人士,却双见得多了。无一例外,那些人都在她手下折戟沉沙。她散发出来的自信,不是社会地位、家境出身和财富金钱赋予的,她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锐气,看谁不顺眼就有办法让谁一败涂地。

逄屿山打电话,吩咐人送些菜过来,却双已经毫不见外地找出包五香花生,打开下酒。

直到将红酒注入醒酒器后,他才又问:“后面怎幺打算的的,出去了还回来吗?”

“不好说。”考虑到他背后的复杂关系,却双也就有意模棱两可,“你知道,我这人乡土情怀重,这次能不能入乡随俗还是看缘分吧!”

“放不下干嘛非得走啊?”

听出他话里有话,她干脆一语戳破:“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别跟我玩儿什幺旁敲侧击,话我撂这儿,哪怕以后真在外面定居,我也不可能上何家那染缸里踩一脚去,你别抖这些机灵咱们还是朋友,再来这套,我的脾气你清楚!”

“行行行!”逄屿山一副认栽的模样,晃晃手里酒杯,“我也就顺带这幺一问,没别的意思,咱俩谁跟谁啊,是吧?”

说话间,外头敲门声起。

“进来——”

门打开,来人讶然。就见他们向来矜贵的大老板,此刻席地而坐正品酒呢,他对面的却双也盘腿坐地上,两人有说有笑,都无比轻松。

“逄总,那位童先生说有事找您!”

逄屿山皱了皱眉,刻意瞅了却双一眼,故作奇怪道:“他能有什幺事儿?阴魂不散的……你就说我忙着呢,打发他走!”

等门关上,逄屿山才又开口:“要是我没猜错,姓童那小子是冲着你来的。”

却双倒是不否认,反问:“你跟他挺熟?”

“说不上多铁,就是祖上有些交情,我俩念的同一所小学。”

她心里有了数,暗道逄屿山的人际关系果然比蜘蛛网还复杂,不防对方又说:“对了,前段时间他还找我打听你来着,该不会对你有什幺想法吧,刚才我看那眼珠子就没离开过你!”

“就他?”却双冷笑一声,满眼的轻蔑,“我借他个胆儿!”她一直对童国森观感不好,总觉得这人穿上军装也像个痞子,整天到处瞎溜达,尤其是有褚春申作对比,就更像军中败类了。

“我瞧着也不大像,可他干嘛老跟着你啊?”

她知道是褚春申的手笔,可这事儿不方便多说,因此直接换了话题:“三儿,下午那局你应该知道怎幺回事儿,你得帮我!”

逄屿山一口酒好悬没喷出来,他过完年刚满三十四,年纪不大,老辣手段却是出了名的,黑白两道大都称他一声“三爷”,关系近点儿的叫“三哥”,到却双这,就混了个“三儿”。

不等他开口,却双又补了一句:“以后出去了,别人我也信不过,要说默契,还得是咱俩搭档靠谱,你说是吧?”

别人敬畏她,不是因为却皇有多大的威力,而是她曾经赢下了金山银山,那些钱在大陆之外堆积着,早就不可计数。多得是财团都上赶着拉拢她,盼着却皇重出江湖。

逄屿山不可能不心动,闻言直接开门见山:“我怎幺配合你?”

“不着急。”却双倒是波澜不惊,顿了顿说,“等时候到了我和你说,你找个人去要债,敲打敲打那几个蠢货,我就不信他们不乖乖给钱!”

一时,服务员进来上菜,话题适可而止。

散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逄屿山本来想让人在下面开个房给她,却被拒绝。

褚江宁早就让司机等在下面,接却双离开。

钟城是褚春申那儿退下来的四期士官,从离了部队就专职给褚江宁开车,却双的大名他早有耳闻。

见她一身酒气地上了车,钟城缓缓打着方面盘,等走出一段才说:“褚总说送您回酒店?”

却双点头,靠在后座上眯了眯眼,对着窗外的霓虹幻彩沉思半天,蓦然起身,拨出褚江宁的号码。

“喂,双姐,你那儿还顺利吧?”

“嗯,还行……”

勉强又客套几句,却双直奔主题道:“先前老肖许了你,说这事儿无论结果怎幺样,都不能让你白忙活一场光给穿针引线,东西我带着呢,一会儿让司机给你捎回去!”

褚江宁还想虚言推辞,却双没给他机会:“好了弟弟,初次合作,诚意得让你看得到!我怕你为难,让他们把‘三证’都备齐了,身份信息绝对可靠,东西你放心用,以后日子还长呢,说不定哪一时就得找你帮忙,到时候可别嫌烦呀!”

电话那头,褚江宁笑声朗朗:“姐这话就见外了,有什幺需要兄弟出力的尽管开口就行……”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晚上车开得快,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到达目的地,却双将身上的信封递给钟城,下车走人。

信封里有三样东西,一张名叫陈鹏的身份证,及其实名认证的电话卡和银行卡。卡里打了五十万,是老肖东拼西借给褚江宁凑出来的介绍费,这些二代三代们,尤其是那撮不愿稳扎稳打的人,说到底就是名利场中的掮客,指望他们扶危济困利国利民稍显困难,但找他们牵线搭桥办事,然后按约定分账,只要价格合适,没几个不愿意的。

无论华晓严还是褚江宁,在却双眼里都一样,交情归交情生意是生意,学会适当的见外,路才会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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