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已是落日余晖，班里的学生吊着肝胆听着门外的动静。
第一个晚自习，作为班主任的孟常青就叫学生们见识了严师姿态。
此时上课铃声已经停止有十分钟，教室门口站了一列晚到的学生，回廊还能听见急乱的跑步声，开学第一天，不少同学懈怠了自习课。
孟常青色厉内荏，脸上不见得多难看，但背后手上拿着一把长窄的戒尺，叫人胆颤。
窗外，等人到齐了，大家都规矩站成一排，孟常青往教室里望一眼，所有人眼睛被铁烙了一样缩回目光。
一时间齐刷刷的翻书声。
第一天上课，新书还没发下来，只能借来学长学姐的旧书预读，但借到书的同学不多，大多都同桌只能互看一本。
易欢臣拿到一本笔记满满的物理课本，和慕淳一同阅读，他看得认真，时不时提出想法。
“这题还有一种解法。”他眼目落在题上，跟一旁的慕淳说话。
慕淳眼神游离，闻言才回神看向他。
易欢臣见她心思不在这，手指点了点，指出：“这道。”
书本的主人字迹清秀，纵使题目周围密密麻麻的解题思路，也能让人一目了然。
慕淳听易欢臣说，脑子里的思绪逐渐被解答疑难占据。
“……不会吧，迟到要挨打啊……”
“她看上去好凶呀……”黎露被那架势虎住，稍稍转向旁边，想跟张涵意表露心中对班主任的畏惧，却见张涵意根本没在意外面的事，而是正直盯盯看着慕淳那一桌。
黎露看那两人挨着看书，模样专心致志，咂舌道：“学霸就是不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张涵意的眼睛忽地瞥向她：“露露，你觉得易欢臣怎幺样？”
黎露是个极其依赖亲切感的人，张涵意这样叫她，她可以说是心花怒放，一双清澈的眼睛清亮，心里寻摸着张涵意问这话的原因：“我觉得……他还挺好的吧，长得好，成绩好，还热爱小动物，人也……”她咂摸着试探说：“挺好相处，的？”
张涵意听她说完了，恍悟道：“你喜欢他啊。”
黎露对这句话敏感到一息间就脸上涨红：“我不是……！”她有些激动，险些大喊出来，周围几个受到影响的同学转头看了一眼。
黎露更羞恼了，压低声音：“你不要乱说……”她以为张涵意对易欢臣有想法，才净说好话的。
张涵意却不信她：“没事儿，我帮你追他。往后我们下课就去找慕淳玩儿，你趁机多和他说说话。”
黎露为难地说：“可是我和他又不熟……”她只是看上去活跃外向，但她主动交朋友的范围从来都只限于同桌，对于自己朋友的朋友，她善于表现得热情大方，但要她去攀谈一个注定在往后不会有太深接触的人，还是比较困难。
张涵意凑近她，嬉笑着给她出主意：“你和我不也今天才认识嘛，把用在我身上这套用在他身上不就完了？”
教室外的人并没有受罚，听了一番教训后，孟常青就打发他们进来，他们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上站着，其他同学见状，都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孟常青而后跟了进来，她立在讲台上，仪态端方，想要翻书的学生都收回了手。
四方的教室里格外肃静，所有人不禁坐端正了起来。
孟常青放下尺子，空气中“啪嗒”一声轻响后，她开口道：“从今天晚上迟到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咱们班里，有一部分同学缺乏时间观念。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班里是沉甸甸的静默，大家都耳清目明。
“在座的各位同学，你们能齐聚一堂坐在这个班级里，说明你们的实力确实不差，但是作为一个好学生，不仅要有拿得出手的成绩，还要有拿得出手的人品。”孟常青走下讲台，一步一声的敲打着在座的人：“对于我对班级管理的要求，本校升上来的同学应该有所耳闻。”
“接下来三年，我都将是你们的班主任，别人班我不管，你们，不许出现拉帮结派的现象，不能打架斗殴，不能早恋。无论男女，”孟常青停在讲台前，转过身，目光在学生们身上扫过，一字一句说：“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不允许出现超出正常范围的亲密行为。”
最后，她郑重地告诉所有人：“我不会将品行不端、有失德行的学生丢给其他班级拖后腿，所以违反上述要求的同学，予以退学处理。”
孟常青没有耽误大家过多时间，给纪律委员和班长说了自习课的规矩就离开了。
约摸过了两分钟，就有零星几人小声言语声起来，因为太过安静，很容易就被旁的同学听了去，你一嘴我一嘴，传到了慕淳耳边。
“常老师的儿子就是个变态，是个同性恋！”
慕淳听得一皱眉。
前桌的人也兴致高昂：“她有儿子？多大了？在这个学校吗？”
“真的假的？”也有人惊讶地问。
周围几个好奇的都探头探脑望过来。
孟常青外表严肃板正，说教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都快要冰封十里，不知道对自己的孩子是否宽容些。
“真的啊。应该十一、二吧？还在上初中，但是不在我们学校读书，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你别看孟老师严管教，她儿子却只进了个中不溜的学校上学，还是个同性恋！
“之前来过咱们学校一次呢，在教学楼下面和孟老师干嘴仗！说自己就是喜欢男的，孟老师气的不轻啊！
“但不知道他叫什幺，都怕惹上孟老师，没人敢说！她儿子单人看着长得高高的，白白瘦瘦的，很好看，还敢爱敢恨！我也想被他喜欢，可惜我不是男人……”
那几人围拢秘密说着，脸上全是唏嘘的表情，显然对事情的实况难以置信。
那人一说就停不下来，恨不得把知道的掏干掏尽。
慕淳多的都没听进去，好不容易抛却脑后的妄想又粘黏住她的心。
秦谙习虚岁有十一了吧，一年过去，他也初二开学了。
那个小天才，在他们班一定是年纪最小那个。
小孩儿太优秀，却总忍气吞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受过欺负。
慕淳看窗外，照亮夜路的掌灯全都亮了。
张涵意饶有兴致地听着她们八卦，余光里觑见慕淳离开座位，跟前排的许放说了什幺，得到允许后慕淳就出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