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办公室,中午太阳让温度升高,我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椅背上,坐在电脑前,用隐晦的语言补完剩余的报告,犹豫再三,还是将项链的事情给隐瞒了。
这件事,至少现在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把报告发送给五条悟,我坐在座位上发呆。
五条悟如果知道我会变成那种恶心的咒灵,还会愿意帮我注咒吗?
庆幸,他当年没有继续去了解事情的后续发展吧。
不是因为自己会得救而庆幸,而是不想被厌恶而已。
从决定做咒术师的那一刻开始,就有着会死去的觉悟了,但是右代宫家的女儿,应该是以咒术师的身份,在拔除诅咒时光荣地死去,而不是以变成咒灵的寄宿体,那样屈辱地死去。
但是,仍然觉得有信息被遗漏的地方。
五条悟的讯息很快就传了过来。
——右代宫小姐到资料室去查阅档案了吗?诅咒这里,写得和公开性档案一样。
——是的,因为诅咒的性质涉及个人隐私,所以去查阅图书馆资料室的档案,参照着写了。
——原来右代宫小姐到资料室去是为了抄作业。
——不是的……
——有没有查到什幺奇怪信息呢?
我思索了一下,那个为琦川美里治疗的人,大概算是一个隐藏的信息吧?
——似乎有一个人的名字被抹去了,也可能是我权限不够的原因,五条老师知道吗?
——右代宫小姐应该知道报告是需要如实填写再分级的吧?你知道没有能看到全部的信息是因为你的权限不够,那幺就应该知道你的报告是需要按最高权限的标准去写。
我咬咬牙。
果然还是不行。
——很抱歉,我立刻重新写。
——不用了,右代宫小姐中了诅咒,对当天的事情认知会产生模糊,其余的我来补充就好。
——下次我一定会如实填写,麻烦您了,五条老师。
之后,我坐在电脑面前焦急地等待着,一直到下班,五条悟都没有再回复我消息,大概是报告那边已经没问题了吧。
一个下午都滴水未进,让我的喉咙干涩,我站起来想去接水,起身的动作不小心碰掉了挂在椅背的外套。
弯腰下去捡起来时,手指接触到外套的那一刻,动作像是慢镜头播放一样,变得迟缓了。
瞳孔不安地收缩,因为我想到了那个被我忽视的细节。
衣服!衣服的口袋被我放入了捡到的项链,而五条悟把我的衣服,全部丢掉了!
2007年的报告上面,被抹去的那个人名,是秘密,也是诱饵。
注意到那个消失的人,就会很容易忽视掉琦川美里所戴着的项链。
没有发现项链的人会去关注被抹去的人名,而发现项链是琦川美里的,一定见过琦川美里本人。
因此能得到带着诅咒消失的琦川美里的线索。
五条悟把我的衣服丢掉,是因为他发现了我口袋里的项链,和咒灵交战,衣服确实是会沾染上咒灵的污秽,但是那种污秽对五条悟来说根本不算什幺。
而他为了模糊我对于他丢衣服举动的认知,索性就把我的衣服全部丢掉了,那幺我会耿耿于怀被他扒光这件事,而去忽略被丢衣服这件事本身。
从而去忘记项链的事情。
“右代宫小姐中了诅咒,对当天的事情认知会产生模糊。”
利用这句话加强心理暗示,就算我想起来项链的事情,也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何其缜密,精妙的男人,和不羁的外表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这个术式界的“最强”,不仅是在术式上的登峰造极,对于人心也有恐怖的认知。
每一个术式家族,都会有一定几率继承上一代的“天赋”。
平凡如右代宫家,我也继承了母亲身上流传的天赋术式,只是和其他大家族比起来,我继承的天赋术式根本上不来台面,对外也就干脆宣称为没有了。
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天赋术式就是——镇静,时刻保持的冷静。
永远能够理性地分析周围的一切,能够回想起每一个或大或小的细节,从而作出准确的判断。
不管高层想掩盖怎样的事情,五条悟一定是知道的,但是他现在想让我因为“对当天事情的认知产生模糊”,从而不再去追查诅咒的来源,以及当年的事情,那我还是乖乖照做比较好。
有时候,被别人拦住去追查一些事情,实际上是很幸运的行为。
特别像是五条悟这种人,他阻拦的目的,一定不是坏的。
不知道为什幺,就这样很信任他。
想完这一切,我才发现自己在原地站了很久,以至于手脚都有些僵硬。
手心湿漉漉的,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