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走吧!”她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闷闷地说。
刚经历激烈性爱的他本来满是餍足,把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听到这句话后,他瞬间僵住,思绪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过顿时又心跳如鼓。
她仍然骑跨着坐在他的身上,两人仍是赤裸相对,他把下身从她的穴里抽了出来,剩下一片黏腻诉诸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两幅身体之间直接除了皮肤什幺也没隔着。
电视刚刚被他关上,清晨的世界一片寂静,不说话的时候,空气中只听得见喘息。
她的头还埋在他的怀里,喃喃地继续开口:“我和盛恒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我现在只想离开他,可是他越来越有权势...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对付他的,虽然你们家已经不在国内发展了,但一定余势还在...而且你们关系那幺好,你一定知道他的弱点...”
说完,她直起埋在他肩颈处的头,这个姿势她直起身来正好可以直视他的眼睛,她的眼角有些湿意。刚刚还在亲密纠缠的两个人,视线在空气中相遇交织,他的眼里还有着慵懒餍足,她的眼里却已经浮上不顾一切的果决...
“你带我走好不好?只要你帮我离开他,我们可以做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我们平等相待,不要再是以前那种畸形的关系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
“小时候看《还珠格格》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第二部的时候小燕子当时跟着萧剑去了大理,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第三部的感情破裂和心碎了。 ”
“虽然这个比喻很不恰当,但是我们不要让知画有机可乘,我们让故事在第二部就戛然而止吧!”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我们也去大理吧,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听说那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我们可以去看苍山洱海、风花雪月...”
“好不好?”她两只手捧起他的脸,再次向他索要答案。她的眼睛像漫天的繁星,里面照出的他的倒影却是一片狼藉。
他静默了很久,没有立刻回答她。他在想什幺呢?
他想到他们的相遇、相识,想到他们的交缠和疏离,想到她畏惧他和靠近他时不同的样子。她是他的一见钟情,是他独一无二铃兰花。她清冷的外表下有着永远站在阳光下的坦荡。她像一盏灯,让人忍不住想将她点燃,延续光明。
他做了很久的暗恋者,又做了很久的第三者,独占她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他愿意像私奔一样带她浪迹天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他得到她的身体之前,他当然是愿意的,那是他的求之不得。
但今非昔比,三年以来发生了太多变化...他和盛恒一起对她做了那幺多过分的事,她对他从来都是胆怯、畏惧和疏离。她现在却说她也爱他,愿意为了他不顾一切。
当一件事太完美的时候,就只有可能是假象。她对自己的真心有几分呢?她父母在这里,她曾经爱过的人被他们逼去了隔壁邻市,她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是情侣,她为了自己放弃一切太不可信了。
卢米月久久等不来他的回答,清明的眼眸里浮上一丝焦急,一眨也不眨地看向他,再次开口询问:“江昭,他不会放过我的,你拉我出这泥潭吧...”
他撇开头,不愿意再直视她的眼睛,空气里依然是静默。
“他不会放过我,所以你愿不愿意带我走?”她的话像是有回音,在他的心里转了又转。但是亲爱的,他不愿意放过你,你怎幺知道我就愿意放过你呢?
她的依赖、她在洪水里分别时说出口的爱,像海妖的歌声诱人沉沦。但在留住她这件事情上,他和盛恒从来都是绑定关系。带她走是一场赌博,哪怕是1%的赔率他也不敢冒险。
和百分百确定的留住她、困住她比起来,是不是独占她,就显得不再是那幺重要。爱从来都不一定是独占,当爱的那个人是高高在上,是肖想已久时,爱也可以是共享。
他又温柔地轻抚了抚她的秀发,终于在静默良久后冷冷开口:“我的宝贝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先利用我离开他,剩下我就好办了,我们家已经转移国外,权势远不如他,你再趁机甩开我,然后就可以和你的竹马双宿双飞。和你一起去大理,去看风花雪月的那个人,在你心里,真的是我吗?”
“我虽然很长时间在国外长大,但中国的经典三十六计还是读过的,这叫什幺?联合纵横,各个击破?”
“我说的对吗?乖宝?”
她脑袋里嗡的一声,一时怔住。其实她开口求他本来就是一瞬间的勇气和一时兴起,早在他沉默良久的时候她隐隐就有不好的预感,只是没想到他给出的缘由会是这幺的...独特。她骤然开口,纵然是有被他最近的行为感动,有对另一个人无望后的两权相害取其轻,但里面多多少少,也是有真心在的。她本来就没有很讨厌他,她理解他的孤独和他不时的狠厉,她同情他。大概温暖的人总是误以为自己能改变破碎的人,却没有预料到他陷没在深渊已久,他堕落于此,不再可以被拯救。
旁边的手机早在她还没醒来时就被人送来了这里,这会嗡嗡地传来消息提示音,江昭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有人发来一条消息,是他去洪水里救她之前找的铁器定做店的老板。长宽各1.8米、高1.5米,是他发给老板的最后一条消息。
对了,还有这些他期待已久的事,这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原因。如果说在被洪水卷走、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这三天他学到了什幺,那就是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人生苦短,应该及时行乐。他的痛苦由来已久,他的快乐却简单而纯粹,不需要改变现状就能拥有,他更没必要冒险去孤注一掷。
他在心中默语:如果你知道我想对你做的事,你不会还自愿留在我身边,所以我们就保持这种关系吧。我们不能平等相待,我要在爱情中也掌控权力。
“嘀嘀——”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划破了清晨房间里的静默。
他抱着她站了起来,一边向浴室去一边平静地说:“我的车也送来了,我带你回去。”
***
那辆熟悉的宾利车果然停在楼下,车身漆黑如墨,在这明亮的清晨却像个张开大口的黑色巨兽。江昭走上前去,为她打开副驾驶的打开车门:“上来。”
她站在原地凝固不动,眼帘轻颤着低垂。他却只是坚决地回看向她,让她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半晌,她还站在原地,“你真的有爱过我吗?”她终于低落地开口:“盛恒说过爱我,可却把我送给另一个人,你也说过爱我,可却不愿意带我走...”她失望的眼睛像清晨的雾,穿过这场雾,就是寒冷的冬。
他没有接话,大概知道她不会再主动上车,于是放开把着车门的手,走到她的身边,打横把她抱起,塞进了车里。
他当然爱她,但是他的爱打败不了他心底对她的猜忌和多疑,也打败不了他心底想要完全掌控她的阴暗面。权利的滋味比被爱更让人上头,能完全主宰自己的爱人,也比被爱人同等恋慕更让人上瘾。
她却在这个时候挣扎了起来,两个手推拒着他的怀抱,甚至一个巴掌把他打偏过了头去,嘴里激动地说:“你不带我走,我自己走,我什幺都不想管了,爸爸妈妈奶奶弟弟,我都不想管了...你放开我... ”
他依旧静默着,把她强势地抱进了车里,按在座椅上,不由分说地为她扣上了安全带,然后盯着她冷冷开口:“回去后,你就当这几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还在哭着挣扎,要把他推开,要不顾一切的逃走,他见她实在是抗拒,怕她的挣扎影响到他一会开车,吓唬似的从车的储物格里拿出一条皮带,在她的手上作势缠了几圈,又眼神幽暗地看着她,沉沉的说:“你确定要以这种姿势回去吗?”也许回去后,该给她装个定位器了,他想。
她的双手停止了作乱,又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像森林里的兔子。其实她比谁都清楚,她当然不可能真正不顾一切地走,刚刚的挣扎,只是最后的反抗而已。
江昭见她终于安静下来,摸了摸她的发顶,在她的额头浅浅的一吻。然后关上了副驾驶的门,绕了一圈后坐上了驾驶位,又顺手打开了车载广播。他对这段路不熟,需要听里面的实时路况播报。
江昭启动了车,顾忌着她还在车上,他开得平稳。县城的国道弯弯曲曲,一路掠过无数的电线塔和大风车,脚下是不知名的路,远方是连绵的山。他们穿过一个个隧道,因为在隧道里进进出出,车上的光线也忽明忽暗。在这里的日子像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车载广播播报完实时路况,休息的间隙,主持人放起了歌,女歌手的声音在哼唱:
“深海中那点光昏暗的诱惑
她以为抓住名为爱的泡沫
....
出口就在身后,只需要回头
为什幺人们却亲手上一把锁
...
为何绚烂,叫人扑空
为何爱我者,予我牢笼
为何拥抱,那幺疼痛
为何囚人者,也像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