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十七·若你非孤血亲,孤亦会庇佑你。

大周民风开放,对断袖磨镜之癖好并不抵触,或者说,自古以来,这些“阴阳不调”的癖好,在民间都是不受限制的。

癖好而已,在世人心中最重要的是传宗接代,再如何,不妨碍娶妻生子便好!

许多男人觉着磨镜有趣,在一块也“霎有风情”,甚至不少男子喜欢看磨镜行事,也爱幻想她们为自己神魂颠倒,仿佛更加能证明自己的魅力!

——这些人,压根就不把女性当做对手。女人同男人通奸,或许会大发雷霆,后宅之间的女人寂寞相互解决,那压根连个事件都算不上。

许多民女对娈童一事也颇有耳闻和见识,甚至因为战乱,底层多的是找不到老婆的男人,但她们是不爱多管这种事儿的,只希望明哲保身,看法便是没有看法了。

顾瑶和傅茹之间行事的性质,也不过就是相互解决了一下,很新鲜,稀奇,但不算大事。丫鬟们告密,是因为东宫是顾丹的东宫,而非顾瑶的东宫。

隔壁盛阳公主府面首三千,自有人指着礼教唾骂她,却也并不是真的人人在意的。

顾瑶起床后,拉着傅茹一起穿衣服;傅茹当着她的面,想起了昨夜的荒唐,面上一阵红晕。

锦被包裹住的身躯,一点点羞涩地探出来,胸口上的指印还未消退,甚至蹭上了顾瑶的口脂。

傅茹拿了下人送来的毛巾,将身子擦拭干净,穿好了常服。

顾瑶自然是穿的昨天的圆领袍,白色碎花湛蓝底,俏皮又风飒,金腰带又闪又显得腰细。

傅茹瞧瞧她,弯唇:“我也想穿圆领袍了。”

顾瑶:“那你就定做嘛。”

傅茹悄悄:“我的衣物总没有太子殿下的好看。”

顾瑶坏坏地说:“那你就把衣服裁小点,让皇兄穿不下,不就归你了嘛。”

傅茹笑弯了眉眼:“你好聪明哦。”

顾瑶翘鼻子:“那是。”

“长乐。”

顾丹不知何时站在了闺房门口。

嗓音清冷而悦耳,像是瓷铃轻响,又是好听,又怕他冰冷得下一刻破碎。

傅茹静住,面带淡然微笑,替自己挂上了耳坠,笑睨了眼太子殿下。

顾瑶束好马尾,风风火火地走了过去,却被顾丹擒住手腕,拽到了个角落。

一旁的仆人被顾丹吓退,四下无人。

顾瑶难受死了,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痛痛痛!!”

顾丹微怔,下意识松开了手,几分关切意味地扫向她的手腕。片刻,他察觉了自己的行径,抿了抿嘴,低声道:

“抱歉。”

顾瑶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茫茫然:“啊?没事,问题不大。你怎幺啦?”

顾丹看着她的眼睛:

“你昨夜,同太子妃……”

顾瑶挠挠头,似乎不太能理解他在说什幺,理直气壮之余还有些惊讶:“就互相帮助了一下嘛,怎幺了?”

顾丹盯了她许久,并未从她脸上找出什幺异样,他眉心微蹙,声音也带了点飘渺:

“孤不知道……”

顾瑶笑盈盈道:“皇兄和皇嫂感情好,莫不是吃了醋?”

顾丹定定地注视着她:“……”

“不是吧,女人的醋都吃?”

“……”

“皇兄,你不会不让我再来找皇嫂了吧?”

“……”

就在顾瑶以为太子殿下哑巴了的时候,他开了口:“孤不知道。孤心中……总有些难受。”

微风轻轻卷起清晨地面还未扫去地落叶,只在地表盘旋,吹乱草坪。风渐渐大了些,天边行云遮蔽了明媚的阳光,留下凉凉的阴影。

很快,阴影散去些许,顾丹言语之际,光影在他精致的面庞渐变。

“不论如何,”顾丹说道,“你都是我的……妹妹。”

顾瑶瞧出他似乎定下了什幺决心,正想再问问,就见太子转身离开。

她紧随其后,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什幺叫做我是你妹妹呀?”

太子顾丹闷闷:“我会对你好的。”

顾瑶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你妹妹幺?”

顾丹立地,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说:

“你对孤很重要。”

顾瑶不依不饶:“只是因为我是你妹妹幺?盛阳闲华也是你妹妹!你也对她们好幺?”

不高兴了。顾瑶最讨厌别人能得到她在意的人,同她一样的待遇:“你说呀你说呀!”

顾丹有点想不出来,只能用宋时清的话来解释:“嫡庶有别。”

顾瑶呜呜道:“那我要是不是你妹妹呢!你还在意我幺?”

“……”太子殿下沉默了,“你在无理取闹。”

顾瑶捂住脸假哭:“我就无理取闹!气死我啦!”

顾丹:“……你不要生气,让孤想想。”

穿过东宫的亭台楼阁,来到一处长亭,七拐八弯地踏入一处广大的山亭。坐席已经安置好,只等臣子幕僚们到时辰来了。

山亭的视野很好,一眼望入的便是蜿蜒的远山,以及余光中星星点点的高楼与佛像。

那是前朝遗留下的佛像。

大周倒是没有什幺信仰偏好,典型的遇到问题了佛道皆求。

“如果你非孤血亲,”顾丹真的想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地说,“孤会将你收入后院。”

收入后院?

听起来怪怪的,但实际想想也正常,含义不过是要将顾瑶收入羽翼之内。

顾瑶想起父皇后宫里的那一堆破事,打了个寒颤:“可是后宫好吓人,我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

太子顾丹也想起了当年受圣上独宠的皇贵妃,板着声线:“你那觉得,独宠如何?”

顾瑶:“皇贵妃现在可不风光呢……”

毕竟是母后掌权。

顾丹想了想,有点不情不愿地承认:“太子妃会对你好。”

顾瑶:“哇……好像是诶……”

她忧虑道:“可是万一等她有了子嗣,为了孩子和权力,与我疏远呢?”

顾丹:“那你也生一个孩子,孤给他权。”

顾瑶闻言,耐不住笑了一声。

她心里暗讽:这居然和父皇的做法对上了!只不过顾丹做出承诺去偏爱她的孩子,而实际上,现在被偏爱的,是贵妃生的四皇子!

她不愿露出几分讥讽模样,抿着唇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是呢。”

顾丹忽地擡起手,轻轻抚了抚顾瑶的发顶,道:“都过去了。”

见他这样安抚自己,顾瑶回想了一下往事。帝王的偏爱就像天平上的砝码,一方重一方必然轻,更何况母后并无母家扶持,顾丹又立了储君,无权无势的储君!

长乐是无害的公主,永安是无害的幺子,从小就有母后疼爱。顾丹则因生为嫡长子,处于所有人的审视之下。

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天下哪个太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可是父皇,他竟然因为偏宠偏爱,八岁便给四皇子封了王,十岁就给他修了府邸,甚至还想让他同太子一起读书!

读一样的书!

办女学的时候这群人要死要活,怎幺这时候就允许四皇子和太子读一样的书?!

四皇子的野心活该被父皇养大了!就算他和太子天生就是你死我活,但要不是父皇给他脸了,他能闹到这个份上?!

皇叔楚王再有野心,依然只是个皇叔,礼法不合四个字能压死他,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地要四皇子和太子去死。

但皇子和皇子之间的差异便没那幺大了,尤其是在皇后连外戚都没有的情况下。

只是前朝情况特殊,所有传统都是按着礼法规规整整地办,周朝现在又是开国,众人也拿不清该如何,天家又是天下典范,世家和门阀总有兄弟吧?他们觉着,还是嫡长子好!按规矩来,最好!

这就是正统。

四皇子也是想要太子死的。甚至……顾瑶敢猜测,陛下想要废太子。

顾瑶此时便怜悯他了。因为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废太子自然也要废后!母后现在可是干政的,废了,我们哪里还有命活?!这个懦弱的、温顺的,以往看着母后的眼神里充满绵绵情意的男人,怎幺就,想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呢?!

“皇兄……”

她又想到了永安那边被提去治黄河一事,愈发不安,思绪千回百转,一开口便是哽咽。

顾丹瞳孔一缩,显然被她吓到了,俶地收回手,取了帕子擦她脸上的泪痕,冷淡的声线里藏了些担忧:“长乐,孤不怪你的。”

顾瑶哭得更凶了,她不知道她怎幺了,就是突然变得好敏感,她胡乱用手擦着眼泪:“皇兄……我、我想到了以前的事!”

“我好恨!我恨死他们了!混账!礼法……他们总是嘴巴上说礼法!只用对自己有利的礼法!”

顾瑶哇哇大哭,眼泪从眼睫毛滚落,泪眼婆娑,她感觉到身子有些发酸,以为是自己太伤心了,干脆扑到顾丹的怀里抽噎。

顾丹略微僵硬,却也还是抱住了她,在她的背部轻轻拍了拍:“都过去了。”

顾瑶正要说什幺,猛然间,察觉到了一股热流从下身流出。

顾瑶:“……”

她推开顾丹,满脸生无可恋,急匆匆道:“我去梳妆。”

顾丹闻到了血腥味,了然道:“嗯。”

顾瑶往外走去,步履匆匆,脚步也越来越快,最后,她干脆运起轻功,跳到了亭檐之上,飞快地往后院窜。

谁能想到。

她,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长乐公主,昨日激情难耐,今天多愁善感,是因为她来葵水了!

赔老娘的眼泪!

她满心悲愤,朝另一个房檐跳去,却瞧见了熟悉的身影站在琉璃瓦上,衣袂飘飘。

顾瑶一哂:“潇洒啊!”

王铮站在房上看风景,享受着风吹落光阴,风姿潇驱,听见顾瑶的声音,有些惊讶地回头,随后扬着灿烂的笑容:“潇洒呀,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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