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伊始,夜晚到底是凉的,陈嘉屹驾车沿着马路静驶,道路两边的景致对他来说如故梦重游。
他读书时和妹妹上的高中是同一所,那时候放学他坐在现在水央坐的位置,惦记着家里的水央。
水央也看着哥哥,他眉目清润如朗月,落拓挺拔的身姿坐着时长腿微分,闲适屈起。
一年多未见,水央察觉到哥哥瘦削了好多。
“哥,你好像瘦了。”水央撇开流转在他脸上的目光,呐呐地说。
陈嘉屹闻言一怔,心中微微颤动,旋即向水央解释。
“外头的饭不好吃,哥哥也吃不好。”
他出国后,妹妹不太愿意和他打视频,对话也是他干巴巴挑起几句话,水央淡淡回应。
她难得的关心,让陈嘉屹眸色微动。
这边,水央很奇怪,其实哥哥是会做饭的。
她在脑子里回忆着哥哥以前放假时甚至会跟保姆阿姨学做做手擀面的步骤,一边动作笨拙地用擀面杖把面饼擀薄,一边抄起菜刀把面饼切作一条条细面放进锅里煮。
她喜欢吃面条,哥哥的动作也越来越娴熟,仿佛单纯是为了满足她的味蕾。
她不知道的是,陈嘉屹吃不好不是因为饭,而是因为异居他乡没有亲人至交陪伴的心情。
水央默然,也有些心疼,他去国外读书,那是一个完全没有她参与的地方。
和她读初中时,哥哥去夏令营封训不同。
他们之间从距离到时差到季节,已经完全颠倒。
她给陈嘉屹回个信息,他两天以后才会回。
水央觉得好没意思,收到哥哥的回信时,她的心情已经从发出去那一刻的心悸变得索然无味。
如果他在家,周末的时候,哥哥从大学回来,她会窝在他的房间地毯上,跟哥哥撒娇,让他给她拿薯片,他们两个人再一起聊天看电影。
……
“你晚上吃饭了吗?”水央收起思绪,问驾驶位得男人。
陈嘉屹刚下飞机不久,家里是一如既往常态的没人。他让司机先下班,自己开车来接水央。
他摇摇头,问妹妹晚上在学校吃了什幺。
水央一五一十地答了,她吃了包子和粥点。
陈嘉屹宠溺地浅笑着:“哥哥带你再去吃好吃的?”
附近有很多餐厅,陈嘉屹脑子里飞速思索哪家会对现在妹妹的口味。
水央咬着唇,眼睛看着陈嘉屹,回复:“不想在外面吃,阿姨下班了,我回去给哥哥煮面吧。”
陈嘉屹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他搜寻有些恍惚的回忆。
小时候,也是深夜,他爸妈都不在家。保姆阿姨也已经下班。
那个穿着白色裙子,从楼下怯怯地望向他的女孩子。
水央攥着小手,鼓起勇气跟他讲话:“哥哥,家里没人,我又饿了,我想吃饭。”
陈嘉屹从楼上走下来,看着水央裙子边绣着一朵茶花。
她怎幺还在穿这件衣服,她第一天来穿的就是这个。
少年陈嘉屹心里涌起一点点微弱的同情心。
他说:“知道了。”
然后,走去料理台给水央煮了一碗鸡蛋面。
……
陈嘉屹分神看了眼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妹妹。
容色清丽脱俗,像是晨光中缓缓绽放的百合,眼眸满怀期待看着他,灿若星辰,盈盈间透着不可言喻的纯澈。
客观的说,她看起来漂亮极了,比从前他离开时还要好看。
那个鼓起勇气寻求哥哥保护的身影渐渐与如今明媚动人的女生重合。
她长大了。
也能说出我给哥哥煮面吃这样的关照软语。
他将车窗打开通风,行至小区,陈嘉屹听到了国内夜晚久违的风动声。
回到家,水央放下书包,让哥哥在客厅休息,她转身去厨房煮面。
陈嘉屹感受到心口轻轻一窒。
仿佛有一股暖流悄然涌入,他心里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奔波归来,至此一刻,他那颗飘荡不定的心才仿佛找到了归宿,安定下来。
……
他听话懂事的妹妹大概并没有疏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