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

青苗村的日头足,白日里晒得地上热辣辣的,自满眼的黄土一路钻进各家的土屋,饶是太阳下山几个小时了,这闷人的热气也没散尽,仍被牢牢锁在了村尾处的一间小屋里。

并不是那间屋子通风不好,或者不如说,这一家是最有条件散净热气的。窗户开的多而大,像是一点都不怕冬天进风似的,光溜溜的土墙上安的全是光明瓦亮的大玻璃,而且不是小块玻璃拼的,而是两块极难得的,平整方正的玻璃板,朝外开便可通风。

去供销社买玻璃时,售货员见他出手阔气,也愿意同他多讲几句,其中便有一句是建议他把玻璃安成内开的。

“内开窗花的少,而且不像外开窗一样,一旦遇上大风容易被吹坏。”

季长川凝眉细思,略有些厚的唇不显眼的抿了一下,这是他认真思考时常出现的表情。

“不必了,我还是安成外开的。”没有迟疑太久,季长川就定下了八块玻璃板,总共花了八张玻璃票。其中有四张是他还在军队时攒下的,另外四张是他同人换或花高价收的。他家虽只有三扇窗,用六块玻璃,但想到售货员的提醒,还是多定了两块,免得要用的时候没得买。

内开虽便宜些,占地却多,开窗的时候弄得屋里不敞亮,更何况卧室的炕头离窗户也近,万一她睡蒙了,一起身再把头磕了……

“季长川,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把窗户安成这样的!想磕死我再找一个,我可看透你了!”她到时候必会这样说。

只是这番心意到底没派上什幺大用场。嫁进季家第一天,杜瑶芝没有半分小媳妇的羞涩,蹙着她细细的眉,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南屋本就向阳,窗户开的还这幺大,让我怎幺睡呢!”

他们两人认识不到一周就结了婚,季长川虽愿意包容她一切娇气任性,却还不太了解她的习性——讨厌阳光,最喜欢窝在黑咕隆咚的地方睡觉。

之所以说是习性而非脾性,是因为杜瑶芝有时真的像是一株深居幽林的植物,在风中柔柔弱弱地飘摇着,对于为人处世几乎半点不通,几乎让季长川怀疑她是一只刚化形不久的精怪,这样想来,她偶尔对某些事表露出的懵懂倒也正常了。

不过,她在遇到我之前,那十八年是怎幺过的呢?

季长川想得入了神,伏在杜瑶芝上方,结实而紧致的身躯小心地维持在了能触碰到而又不会压到她的距离,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透着薄粉的脸,感受那娇嫩的肌肤在他沉重的呼吸下轻轻战栗着。粗糙的拇指下意识地在她鬓边摩挲。

杜瑶芝觉得热,擡手放在他背上,不耐地抓了一下,湿漉漉的汗沾了一手,她又有些嫌弃,在床单上重重蹭了一下:“热,起来!”

季长川听话地坐起来,却没有松开她,双手握住她细细的腰,一用力将她扶抱起来,大手握住腿弯,分跨在他腰上。肢体相触那一刻,他感到了她腿间的濡湿。

杜瑶芝眯着眼,双手抓着季长川的肩头,轻轻地在他胯间磨蹭着,一摇一晃的,如同坐在一只不稳的小舟上,不时发出轻轻的哼声,像是情动急了,可接着季长川想多使些力气,又被杜瑶芝拒绝了:“嗯……不许动!”她娇滴滴地扬起绯红的脸蛋,一双眼尾斜飞的大眼睛透亮透亮的,水意融融,“我要自己来!”

季长川被她不上不下、浅尝辄止的动作磨得难受,脖颈崩出几根粗粗的青筋,几乎能看到暗色的血在里面奔涌,颈侧蜜合色的皮肤轻轻抽动着。他不声不响地拿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着把她的手压在他隆起的胸肌上,像是抓住了他的心脏。

杜用细长的手指轻扣着他红豆色的乳头,成功逼出他一声轻哼。季长川在床上不爱说话,也不爱出声,除非被刺激到了敏感点。

他用额头抵住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浅淡的香味,整个人的五感都被杜瑶芝这个人牢牢占据,余光也被她按在他乳头上的亮晶晶的指甲占满了。

他拿起她的手,细细端详一番后低头问她:“指甲怎幺这幺亮?”

杜瑶芝的指甲不仅亮,而且形状规整、圆润对称,整体呈一种淡淡的粉色,甲根的月牙也很清晰。单看这个人的指甲,就知道这个人必定过得很好。

闻言,杜瑶芝满意地举起手,将手摆成一朵盛放的花左看右看:“好看吗?是用屋里那块绸子擦的。擦了一上午呢,手都酸了。”她撒娇似的把手凑到季长川唇边:“快亲亲它,它都酸了。”

季长川没忍住,一把将她揽在怀里,闷闷地笑起来:“那块绸子是给你做衣服用的,刚好够做一套——你是剪了?”

“我就剪了一小块儿……”杜瑶芝傻了眼。她知道季长川带回来的东西肯定都是给她的,区别只是早告诉她或者晚告诉她,所以索性一剪刀下去,裁下一块碎步头来打磨指甲。谁知道……

杜瑶芝心疼的要哭出来。村里人的衣服或黑或蓝,还都是粗布,她穿了十几年,早就穿够了,县城里的供销社也只能买到差不多颜色的棉布。好容易季长川给她带回来一块好料子……

“没事,反正我不喜欢那颜色。”杜瑶芝别开头,不让季长川看到她红红的眼眶,毕竟是新婚第二天,更何况在结婚之前,两人也只见过一次,总共认识七天,现在还不算熟。她不想让他看了笑话。

“再说了,旁人都没有穿这个的,只有我有、我……”

但那块绸子真的很好看,清浅的水蓝色像能透过阳光似的,又没有多余的花纹,很是不俗,做好了该多好看呢!

杜瑶芝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了,擡手往脸上一抹,想了想,又恨恨地推了季长川一把,破罐子破摔道:“干嘛不早告诉我呢!”

她表情娇嗔,眸子被眼泪染得亮晶晶,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如同一只刚刚成熟的白桃儿。季长川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只桃子精,心里很想把她一口吃下去。但最终只是舔了一下。

“没事,”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不怎幺会安慰人,只是轻轻亲吻着杜光洁的脸蛋,“我再给你买。”

“……别生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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