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箭从冯云景的铁护肩擦过,掠起一束火星子。鞑子头领见又不中,三指挟了两箭,搭在弓弦,拉成满月,猛地放出。冯云景蜷身向左一跃,两箭前后矢没入地,乱军之中于死尸身上扯走长弓箭囊,刷的一箭,破风打走了头领盔上的彩羽。
那头领霎时暴怒,跳下马来,亦撘弓不断射向冯云景所在的方位。箭矢四面飞来,她左右躲避,又一箭发来,她索性打了个滚,滚进河边一片干枯的芦苇荡。头领见她进了芦苇荡,形似豺狼的阴险面貌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苇草极高,时而有堆积的雪块簌簌而落,冯云景秉弓小心翼翼移动,亦察觉到另一个平稳放缓的脚步。
不远处的混战正酣,芦苇荡里的杀机却更重。那是一位自诩真正的战士对其认可对手的绝境猎杀。
头领握着弓身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恰如他按捺不住的心——这个中原人有称得上杰出的能力,如果将他那颗漂亮齐整的头颅带回去,一定会是人生绝无仅有的战利品。
苇管清脆的断裂声让头领嗅出了冯云景的方向,他毫不犹豫拔箭,一瞬箭矢消失在茫茫苇草,可惜不中。
又是三箭,均是射空。不消多时,一只箭冷不丁从背后袭来,头领立刻躲避,仍掀开了锁子甲一角,他暗骂几句。朝冷箭的方向又发出七八箭,这次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看来打中了靶子,头领转怒为喜。抽出腰间所佩弯刀,疾步冲杀过去,刀锋拦腰斩断苇草,可苇草背后空无一人。
狡猾的中原汉人!上当了。未等他动作,左侧草里射来冷光,冯云景操一口长剑直奔他心窝,头领连忙背刀挡住剑锋,她又倒翻过身,一只手撑地,脚上使了内力,似一阵旋风般,连踢了他四五十脚,直把那头领踢得五脏重损,口鼻喷血,手里刀摇摇欲坠。
她打了一个翻,反手掣剑削去,眼看挨了这下定是腔子大开,性命不保,头领使尽浑身气力,挥刀迎上,刹那火星四溅。
他这把刀沉重,冯云景的剑与之相抵,竟然从中断成两截,头领低头一看,心里大喜,猛地吐出一口淤血,龇出满嘴红牙:“嘿,看来你的死期到了。”
冯云景皱了皱眉,弯刀转眼朝她腰腹砍来,她只好腾空向后一跃,顺带又给恶脸一记踹,这厮身宽体沉,竟然没有撼动分毫。
头领恼怒不已,不管不顾,只朝她猛斩,冯云景持着断剑,左右抵挡,虎口发麻。她瞅准头领劈刀下来瞬间,近了他身弓步持剑上刺。
小臂剧痛,沉重的弯刀坠地,头领不可置信盯着手臂中间的断剑,霎时血流不止。冯云景乘胜追击,自箭囊抽出一只箭,打入他的左眼,淌出红的白的,转眼跪倒,杀猪般痛叫。
左眼被废,右手动弹不得,那头领心已凉了半截,只跪在地上等死,冯云景踢起他的弯刀,正欲结果了这个贼头。
不料听见外头一人大声呼唤:“殿下让他们掳走了!”
她心一沉,顾不上这个头领,奔出了芦苇荡。头领见她走了,不愿割下战败之人的头,与他而言,简直奇耻大辱,折去眼前的箭,掼在地,愤愤骂道:“好小子,你怎的不杀了我,你来杀了我啊!”
残下的十几个鞑子亦进入芦苇荡,救起了头领,一队人朝相反方向撤去,这头领上了马,还不忘远远冲押送残队指天誓日:“今日不杀,来日我必灭你!”
待冯云景冲出芦苇荡,仅能遥遥目视殿后的零星人马朝北奔去了。正欲牵匹马追上去,可周遭皆狼藉一片,千余人死伤大半。
“冯大人!”不远处一人呼唤,朝她走来,正是领队千户,他亦身受轻伤,缓了缓,气愤道:“这帮不知哪部的人马,一队抢走了粮草,另一队趁着我们鏖战之时,于乱中直往殿下马车而去,掳走了他。”
冯云景不多问:“现在还有多少人可用?”
“全须全尾的,总也不过百余人。”
伤兵需要照看,剩下的粮草还需清点,加上派去跟踪抢粮的那队人马,急往边城报信的斥候,残留的人手甚至不够使了。冯云景于是道:“把地图拿来,我一人去追。”
“如何使得?!”千户道,“末将愿随大人同去。”
“不行,千户还要留下指挥大家清点辎重,返回边城,等待上京的消息。”冯云景制止道,此时一个伤兵抱着肚子从二人身边经过,“是啊,听说鞑子好吃人肉,说不准这会殿下已经搁锅里煮着了。”
“休要胡言乱语!”千户打了他一耳光,那伤兵痛色更甚,边走边怯喏:“我又没说错,那些吃生吞红的老巢许进不许出。”
冯云景听他言语,心中对李烜的担忧愈发多,“鞑子警惕,二人同去恐出纰漏,不如单骑趁夜他们不防,救出人来。只是一旦救出,他们定会追去回南的通途截杀我二人,我欲往东北处迂回,再返上京。那儿尽是七部所辖,千户若得援兵号令,只往那去寻便好。”
千户心下计量,并无更好的方法,答应道:“好,还望大人处处小心则些。”
于是遣人拿来地图并一些干粮水囊,又奉上精弓好箭,一匹最好的千里马,冯云景摇摇头,“他们皮糙的很,要重箭。”
说罢方捡了十只黑铁重箭,负在身后,又在双手双脚处藏了四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卸掉行动不易的玄甲。
一人一马,撇下残兵败将,迎雪披霜,径往那塞外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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