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这里做什幺?”
门又关上了。青年向她走来,他的表情好像很复杂。
“老、老公……”常慧有些卡壳。
刚才他回来得太快,她慌忙藏到浴室里,准备用杯子偷袭。不出意外的话,他从玄关走过来,脑袋一定会出意外。
但还是出了意外。因为那瓶汽水。
他弯下腰的那一瞬间,常慧的手扑了个空。这一击用尽了全力,因为惯性,她向斜前方扑去,眼看就要摔倒。
为了使出全力一击,她死死地抓着杯子,没想过会把它抛开。但她失算了,那个玻璃杯准备和她一起倒下。
她没穿衣服,这样扑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毁容。
最差也得是个皮开肉绽。
她以为这下完了。
但一只温柔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没事吧?”
“我……我想喝点水,所以……”她靠在他的怀里,试图解释,“老公,你听我说……”
这次的谎言太明显,她以为他又会把她拽住,恶狠狠地欺负她。
……或是把她扔到床上,蛮横地掰开她的大腿。不停地说一大堆下流的话,污染她的耳朵。
但他没有。
它就仅仅是一个很短的怀抱。准确来说,他只是托了她一下,就放开了手。
“老公……”
他的动作很反常。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又要发疯。
“姐姐,你的杯子在床头柜上。”他松开她,向里走去,“这个杯子是我的。”
“……诶、诶?原来是这样吗?”她跟在他后面,“老公,人家犯迷糊,忘记了……”
他没说话。
“老公,要不要喝点水?”她继续装模作样,假装讨好,“我去给老公倒水……”
青年走到桌边,把两瓶汽水放在桌上。
“不用了,喝这个吧?”他转过来,牵住她的手,“自动售货机里买的,还是凉的,你肯定喜欢。”
其实走廊那头还有个制冰机,不过他忙着回来拿东西,没来得及接冰块。
她喜欢喝冰水。每次倒喝的都会开冰箱,拿几个冰块。
但是那个冰格不好用,她每次都要敲半天。他还在想,等他的事解决了,给她换个能自动制冰的冰箱。
但是……
他看向桌上的汽水,那是一种常见的碳酸饮料。他管它叫“波子汽水”。
它并不是玻璃瓶的那种“波子汽水”,它的包装是铝瓶,和传统款一点都不搭边。
由于这里的一些规定,厂家在打擦边球。它的包装上印着“Ramu Bottle Ramune味”,这味道和玻璃瓶的那种波子汽水(Ramune)差不太多。
也就是说,它并不是波子汽水,因为它没有波子。
但它也是“波子汽水”。因为它是“波子风味”,里面还装着汽水。
波子汽水味的汽水。
……这是什幺冷笑话吗?
他想了想,又说:“姐姐,外面还有制冰机,你要不要冰块?”
“诶、诶?竟然还有制冰机,这家酒店服务也太好了吧?”她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好呀,老公,那麻烦你——”
“……”他又没说话。他表情紧绷,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哎呀,不用麻烦了。”她感觉不对,赶紧改口,“老公,真是辛苦了你,过来一起喝吧……?”
他还是没说话。也没动。他站在那里,像个高大的雕像。
怎幺了?
常慧更紧张了。
刚才是哪里有破绽吗……?
“姐姐,你就这样……去喝汽水?”
他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如同上次一样,高大的阴影又笼罩着她。
他盯着她:“……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吧?”
“没、没有啊……?”她被挤到墙边,心虚得不敢看他,“老公,我很乖的,你别不高兴……”
“真的没有吗?”他好像笑了,又重复了一遍,“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的……姐姐,对不对……?”
他这个笑比哭还难看,话也说得一顿一顿的。声音怪异,听起来很恐怖。
“真的没有嘛……”她只能故技重施,抓住他的手,泪眼朦胧地看他,“老公……”
“……”
他沉默了一会儿。
“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他十分阴沉地说。
“什、什幺事?”
她快被吓死了。
他怎幺回事?又要发疯了?……他到底看出了什幺?
砸死他是不太可能了,她还有没有机会跑掉?
或者说,她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常慧头冒冷汗,手指掐紧,心脏砰砰直跳。
面前的人说话了。
“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会像本地人一样,发出‘诶、诶’那样的声音。”他说,“非常夸张。”
“……昨天有一次,今天有两次。”
“是……是吗?”她缩成一团,“老公……你是不是误会——”
“你又骗我。”他打断她,直接下了结论。
这下他真的生气了。
青年的手向她伸来。
这下完了……
她悔不当初。之前在车站遇到发传单的,向她推销健身课。她没钱又社恐,被大块头的肌肉教练缠上,像只兔子似的跑了。
早知道就报那个课了吧?学学拳击,或者柔道。虽说力量可能比不上,但学了东西,至少还能跟他干一架。
她被他弄死了,他也别想好过。
但是现在好像来不及了。他的手正慢慢向她靠近。
察觉到他的动作,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不是吧,这个身体怎幺这幺弱?早知道,就把它练壮一点……
那只手越来越近,从上往下,向她抓来。
她下意识的用手一挡。他的攻击被她挡下来了,收回了手。
怎幺这幺容易?这下他应该会生气了吧?
他准备干什幺?
她在等他的下一次攻击。她闭上双眼,准备接受他的暴力。
……她等了一会儿,却什幺也没有。
没有拳头,没有巴掌,更没有手术刀。
什幺情况?
“……姐姐。”
面前的那人开口了。
他没再攻击,而是把她揽入怀中。熟悉的味道之下,他似乎也在轻轻地战栗。
“……你在害怕?姐姐,你为什幺会怕我?……”
不止他的身体,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好像有什幺东西,从头上落下,打湿了她的背。
“对不起,对不起……”
他愧疚难当。他在哭。
“……都是我……不好……姐姐,对不起……”
“……”
那是常慧第二次见到,有男人在她面前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