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刚回国的那段时间,除了工作,他还忙于在家整理打包自己的物品,分了几批次带去他目前独自一人的新家。
某个双休日,处于空闲状态的李若诗便帮着他一起收拾。
她抱起一沓书放到客厅,最上面那一本滑落在地。
一张拍立得从保存良好的大学物理上册中掉落出来。
原风背对着她,并未发觉。
她捡起来,在看清楚那张褪色的影像上究竟是何人时,发出了一声尖叫。
“哥,你怎幺会有秦烟学姐的照片!”
一向不近女色,甚至是不近人情的兄长居然留着某个大学女同学的照片,李若诗相信假如原风爸妈在这儿,也会惊掉下巴。
原风转身走过来,从她手里拿回照片,含糊地答,“我给她拍的。”
“你还会给人拍照。怎幺回事儿啊,速速从实交代!”
“……”
原风将照片小心放进自己口袋,丝毫不理会她的追问。
不死心的李若诗用了若干方法威逼利诱,原风对此都没有吐露任何一个字眼。
如此表现,落在李若诗心中,便是她哥曾经暗恋过秦烟了。
作为证据之一的拍立得,在李若诗再次看见它时,它已经被放进两块透明厚重的亚克力块中间,并藏在了原风那一堆成果证书和奖杯的后面。
这不明摆了还不放不下幺。
李若诗有点替他着急了。
马上奔三的人了,从来没谈过恋爱,还搞这种说不出口的纯爱。她谈过的男朋友都快比她哥发的SCI篇数要多了。
幸好,她跟秦烟的表弟陈书是好朋友,知道秦烟大学毕业后一直生活在A市,并且现在似乎还没有男朋友。
获得了这一关键信息,她立马跟陈书商量起自己的撮合大计,对方一听先是大为震惊,然后一拍即合,迅速展开行动,安排了一个看似巧合的四人饭局,好让原风能跟秦烟重逢。
两人再次见到对方,表现都很自然,甚至客气到生疏,饭桌上也不聊天。
陈书心里忍不住打起小鼓,悄悄给李若诗发消息。
“你别是搞错了吧,他俩这样看着不像是有什幺啊。”
“你姐咋想的我不清楚。我哥……今天衬衫发型一个没落下,完全不像平时在实验室那邋遢样。”
“好吧。你哥不打扮也帅啊,羡慕。”
陈书对原风的了解不多,基本都从李若诗那儿了解来的。
李若诗是个孤儿,虽然户口挂靠在她叔叔家,从小却是在原风家长大的。她自己亲口说的,她感觉自己跟原风一家人才更像亲人。
而他跟李若诗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当了很多年好朋友,知道李若诗有个哥,叫原风,长得超帅,又是个学霸,他们高中名誉榜上第三排第一张照片就是他。
再然后呢,陈风知道他姐秦烟也在A大读书,似乎跟原风是互相认识的关系。
但他从来没想过他姐会跟原风会有什幺关系。
毕竟原风这人站在那儿,就是高岭之花四个字的据实写照,加上优异的学业成绩,现在又是A大新任职的教授,给人的感觉就是高不可攀。
而他姐呢。陈书当弟弟的当然觉得他姐哪里都好,但平心而论,他姐就没啥特别出众的地方,个性不算开朗到活跃,长相不算可爱到漂亮,大概属于又好又普通的矛盾体?
况且,都过去了这幺久,原风难道就没找过其他人,还能一直对他姐念念不忘吗?
陈书想不明白,但李若诗说得煞有介事,又不像是她自己想多了而已。
……
饭后。
“哥,我和陈书还有点事儿得先走,你送送烟姐呗。”李若诗拼命对他使眼色,“我记得你家不是离烟姐挺近吗?”
刚刚在饭桌上,她特意打听了秦烟住在哪个区。
“不用……”秦烟刚想拒绝,就被李若诗抱住。
“哎呀,烟姐你不用这幺客气。你跟我哥不还是大学同学吗!”
“呃嗯。”
其实说是大学同学,也不过是同一年纪,他俩都不是一个专业,一个学院的。
“那就让他送你吧。”
“好吧。”
秦烟突然松口,微笑着表示答应了。
于是四人在门口分成两路,各自离开。
“车在负二楼。”原风低声说明。
“哦好。”
两人进入电梯,厢内只有他们。
秦烟习惯性将碎发别在左耳后面,擡眼瞄了下双开门上倒映出的男人。
“这幺问似乎显得我在自作多情。”她语气犹疑,“今天这顿饭,是若诗想要撮合我和你吗?”
在桌上,李若诗对原风大夸特夸,又坚持不懈地想往她身上引,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
原风身体一僵,然后转头看向她脸,郑重道,“抱歉,她之前可能产生了点误会,所以自作主张了。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没,没事没事。”
原风语气如此凝重,反倒把秦烟惊到了,她连忙解释,“我就只是好奇,所以问了。真的没事。”
她其实猜到了李若诗应该是毫不知情。
饭桌上李若诗还说什幺庆祝他们这几年又遇上了,但实际上最近两个月时间,她已经在小区附近偶遇到原风好几回了,也知道了原风的新家刚好就在她家对面的小区。
“我只是呀,没想到她对你担心到这种程度。难道是你家里人在催你了?”
“没有。”原风矢口否认,然后抿唇,没有多说什幺。
被秦烟误会,他本想解释,可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解释,他生怕自己忍不住透露出太多情绪,冒犯到她,胸腔里的一颗心被紧紧吊起。
叮的一声。
电梯到了。
两人走出去,原风才接着刚才那个问题反问她,“你家里催了吗?”
“催什……噢噢,有时吧,所以我才要搬出来住。”
面对原风,她习惯性会多说点话,毕竟对方话一直那幺少。
“这个地方蛮好的,你多住一段时间就知道了。所以说有点吵吧,但有地铁站,有商场,周围好吃的也多。我一周七天下楼吃都能不重样,价格也不贵。”
“嗯。”
原风专注地她讲话,趁机多看了几眼她脸。
欢快,琐碎的话语带着勃勃生机,他咽了咽不爱发出振动的喉咙,总觉得痒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