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颂那双几乎能喷出火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视线紧紧落在两个人身上,炽热的目光和诡异安静的气氛连崔怀梅都察觉到了,他堪堪擡起头,有些不知所措。
回想到与眼前少女有交集的事,姜朝颂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到底有什幺仇能往他头上泼热可可。
他忽然记起秦问清与梨花在门口的谈论,好似从中找到了答案。
“你这是在为你的朋友找回场子?”
姜朝颂站在梨花面前,身影清瘦,额间墨发不时滴落的热可可,他这幅模样与崔怀梅的惨状没有区别。
这话梨花听了却不大高兴。
什幺叫为了崔怀梅而向他泼热可可?
说得好像她和他很熟一样,这群没有眼力见的蠢货。
梨花摇了摇头,冷笑道,“看来你欺负的人真是多了去了,连我都记不起来了。”
只是姜朝颂看起来很疑惑这个问题,眉眼微微皱起,神情迟疑,像是对她的回答产生了某种奇怪的误解。
而这误解,可能更接近于无解。
他认识秦问清,没有什幺不打不相识的缘故,只是时间久了就互相认识了,两个人的关系不说冷冰冰或熟稔,但好歹也是点头之交的程度。
没有矛盾的和谐相处,算得上友善的关系,
所以他不会傻到去欺负和秦问清有关系的人,更别提是他的朋友,况且他也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混混,不会主动去挑起事端玩出人命。
毕竟他只是看着,有时下场说点狠话,其余事情怎幺能算得上是他弄得一团糟。
“我有得罪过你?”姜朝颂再次发问。
梨花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仿佛就等着他回忆起那些事。
在她没有看到的角落里,崔怀梅默默低下了头,又装回了一只濒死的乌龟。他也听了那些话,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是又能怪谁呢?
难道他要怪她对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含糊不清?
可是二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因为姜朝颂才产生联系。
而且她说的没错,他只是少女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是谁不重要。
她请他吃了一顿砂锅面,可能对她这样的大小姐来说不值一提,甚至连味道都不如高级厨师做得美味。
但是,他很喜欢,非常喜欢。
并且崔怀梅对此十分感激。
那大概是他人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餐饭。他甚至说不上来,这是为什幺。
只是他十分狼狈不堪,但庆幸的是,她一如既往地漂亮出众。
如果那天不是他带人堵他、侮辱他,如果那天不是她出现在了那条小巷子里,拍下了他们两个人的照片,替他赶走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他现在只会过得更惨罢了。
所以,他又有什幺资格指责她?
他现在又被梨花拯救了一回,虽然她说不是为了他,但崔怀梅还是感激她的出现,感激她还记得住自己。
只是,他依然卑贱低劣,她仍然耀眼灿烂。
姜朝颂盯着她看了一会,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眉头紧皱,好似是认出了她。
手里的烟蒂被他扔在梨花脚边,低声笑了出来,“你就是那个帮了崔怀梅的德南高中的女生?”
“我不是在帮他。”梨花纠正了他的说辞。
她的目光扫一圈,一个靠得近的男生走过来,从侧边递了毛巾给姜朝颂,一边看她一边说,“所以?”
“我们扯平了。”梨花后退几步,“你把烟插进我的头发里,我把热可可泼在你脸上。”
“这很公平,不是幺?”
梨花转头对秦问清说,“我的问题解决了,该你上来了。你们继续吧。”
说完,男生大步朝前走来,扫清了凌乱的桌面,酒瓶果盘整齐地摆在一边,拿起了那杯空着的马克杯,定定地站在她面前。
其他人一头雾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只有跪坐在地上的崔怀梅心里一惊,面上错愕不已,淡漠的表情险些崩塌,对她的话越想越惊慌失措。
什幺继续?
继续任由这些恶魔折磨他?
梨花不是来救他的吗?
秦问清怕他一激动直接上手,直接推开众人走到梨花身边,用身体替她挡在前面,要是有人举着马克杯砸了她的脑袋,那可就是真的说不清了。
男生笑了下,“公平?”
语调微微上扬,明显是不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他并不这幺认为。
脑回路正常的人当然都知道不公平。
因为姜朝颂什幺也没做,仅仅只是把一根烟插入了她的头发里,就要遭受这顶无妄之灾。
甚至于那是一根完整的、没有点燃的烟。
而她却用一杯热可可浇在他头上,二者之间的伤害,好像完全没有可比性。
“当然公平,”梨花双手环在胸前,看了眼他,“我没有用马克杯砸在他头上,都算我善良了。”
这语气比他们一群霸凌者还硬气。
秦问清听了她的话,回忆起先前的事情,陌生男人买酒请客,反被她砸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于是他点了点头,对此十分认同。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几秒钟,男生忽然擡手将马克杯摔在梨花的脚边。清脆的碎裂声,在稍显安静的包间里很吸人眼球。
因为有秦问清在前面挡在,碎瓷片没有划伤她的脚踝。
姜朝颂此刻已经擦干了脸庞和头发上的热可可,除去衣服上的棕褐色污渍,大部分残留的斑点早早结成块状抹不掉了。
这衣服算是洗不干净了。
秦问清不满男生的做法,皱眉指责道,“这是干什幺?别这幺粗鲁,这玩意儿会划伤皮肤的。”
“难道秦大少爷也会担心留疤的事?”姜朝颂眼神讥诮,冷淡地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梨花,又缓缓说道,“原来问清你也会在乎外貌?”
原本安静如鸡的女生听到这话,瞬间回了神,知道他话里未说完的意思,顿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闭嘴不说话。
崔怀梅对这个词有很强烈的抵触感,低头沉默不语。
秦问清眯着眼笑道,“爱美之人人皆有之,更何况是像周小姐这幺漂亮的人,理应爱惜自己的外貌。”
“周小姐?”
姜朝颂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微微倾身,向下俯视她的双眼,侧目相对,轻呵一声,“哪位周小姐?”
“说出来让我景仰景仰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