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拜拜。”

苏妍从我手中接过书包,开心地说道。这样的她真美啊;这是一种活泼的喜悦,和她平时恬淡的微笑全然不同。

“你回去早些休息,不敢劳累。”我还是有些担忧,“还有,可不可以不玩游戏了?”

“好。”苏妍点点头,软糯糯地说道。她当着我的面掏出手机,删掉了王者荣耀。

“真棒。”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你也赶紧回去吧。”苏妍催促我,“不早啦。”

“没事,我们很快的。”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林婉正在我们俩身后几米外,不耐烦地刷着手机。

“不说啦,拜拜拜拜。”

“好,拜拜。”

“嗯呐。”

“谈恋爱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吗?”当我目送着苏妍上了楼,扭过头之后,林婉冷冷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迟疑了一下;但是和林婉说这事并不危险,甚至我能想到可以安全倾诉的人只有她:“我和她,我觉得,怎么说呢,就是——”

“你别说你和她不是在谈恋爱。”

“就是这个意思。”

“你总是能刷新我对你的认知。”林婉似乎是由衷地惊叹道。“当然,是下限。想来你陪她住院、送她回家,是因为你是热情助人的好班长?”

“不是。”

“高尚的林铮同学又开始谦虚了。”

“……”

“你的意思其实就是,你们只是没有明着表白什么的吧?”

“不是的。我知道我对她不是那种恋爱的感觉。”

“她知道吗?”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我想她是不知道的。好在现在全校都知道你俩早恋了,你大可以买个喇叭喊一喊,说自己绝没有把苏妍当女朋友。如果传出什么误会,都是她自作多情。”

“你想听真话吗?”我停下脚步,看着她。不知为什么,此时的自己异常平静,就像深邃寒冷的贝加尔湖。

“我以为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林婉毫不退让,与我对视起来。

“但我可以选择不把一些真话说出来。”平时,林婉这样的指责和神态,足以让我万分慌乱,现在却连一丝波动都掀不起来。

“现在,我想说了,你想听吗?”

“放。”

“首先是那次周末我和她出去的时候……”我想起了苏妍在会所中的表现,那时的她无所顾忌,像一团飞驰的烈火。

他又想到刚才的她,柔情似水,目含秋潭,感觉前所未有地明白了这一切。

“……不,这个不能说。”

“我觉得你也最好别说。”林婉讥讽道。我没有解释。

“上周五我去看她的时候……”

我很费劲地咽了口口水,就像扁桃体发了炎:“她说她害怕,害怕打针,害怕吃药。我……我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她让我留下,她求着我,我不能不留……后面的事情,就……就顺其自然了。”

“我不可以理解为,你赖在那儿陪着她,是因为她像我?”林婉一时都忘记了做出冷漠或是恶狠狠的姿态。

“可能是吧,我不知道……”我揉了揉眼睛。“因为你们都……”

因为你们都是骑士要保护的公主。

我在脑海里说完了这句话。

林婉是和我血脉相连的妹妹,我不该对她产生非分之想;而苏妍有着自己望尘莫及的光辉前程,我同样不能奢望将她自私地栓在平庸的俗世。

我不禁为自己感到恶心。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自我牺牲的高尚,还是不负责任的懦弱。

林婉说得对,我是一个只会自我感动的虚荣心膨胀的大混蛋,当别人接近我时,我可以得到一文不值的道德满足感,而无辜的别人只会受到伤害。

“我也许,大概,差不多明白了吧。”林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闷闷道。“不得不说,你可能有一点点渣。”

“这对我来说几乎是赞美了。”

“你还承认得真干脆。”林婉怒其不争地道。

“不然呢?”

“好了,我无话可说了。”

“那就该我说了。”我斟酌了一下措辞,把苏妍执意冒着巨大风险提前出院的事情告诉了她。

“那她还真是很喜欢你。”林婉的语气轻柔了下来。我本以为她的话会夹杂着什么负面情绪,但似乎并没有。

“对她好一点,好吗?”

林婉善解人意的表现真的让我非常感动。

在那种氛围下,我也很难大煞风景地向她解释我对苏妍的真实情感。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她一直在帮我出主意,怎么才能更波澜不惊地劝说苏妍继续接受治疗。

按我的估计,如果我能足够坚决的话,是一定可以说服苏妍的。

但我不敢冒险尝试太过强硬的手段:我害怕她的情绪可能会产生波动。

苏妍情绪的表达总是含蓄的,她绝不会希望我知道她自作主张、提前出院的事情。

如果不是林婉出谋划策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最终大概敲定了一个相对靠谱的方案;按照我对苏妍的了解(我发现,自己也许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了解她),这应当是成功率最高的一个办法了。

我本想一回家就从线上联系苏妍,尽快劝转她;林婉却建议我在第二天晚餐时间,和苏妍一起在操场上散散步,顺便把这件事解决了。

她还专门强调,让我俩散步时一定要招摇过市,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嗯,苏妍?”第二天晚餐时间,我试探地问道。“想不想去操场上散散步?”

我和苏妍都属于在晚餐时间将就一点的类型。

除了去食堂和校外“美食一条街”的人外,很多同学会回家吃,或是由家长送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饭盒来(这段时间,这种情况越来越多,可能是因为马上高三了吧)。

父母不在家,我和林婉自然享受不到家长做饭或送饭的待遇。

我们也不常去食堂和小饭店。

林婉是因为她对饭菜真的很挑剔,而且也不喜欢那些地方喧闹的环境;我则是希望能省下一点时间、看看书或者做做题。

所以,我们通常都会捎上些简单的吃食垫垫肚子,等到晚上回去了我再单独做一顿夜宵。

苏妍家离得学校有些远,晚餐时间不值得跑那么一趟;而且她也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如今,她的大忙人父母倒是愿意做好饭给她送到学校(我觉得确实应该如此,尤其是考虑到苏妍的身体状况),但她还是拒绝了,理由是在教室里吃饭味道太大,会影响到其他人。

其实每天教室里至少有十几人在吃晚饭,多她一个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苏妍总是这样,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别人感到一丝不适。

所以,今天晚上,我俩都很快地解决了进食工作(我吃了一个鸡排煎蛋三明治,她吃了两小块面包)。

晚餐时间还剩下很多,足够让我好好和她谈谈。

“好啊。”苏妍莞尔一笑,站起身来。

林婉在我右边做着题,神情异常专注。

我和苏妍肩并肩地走出了教室;我能感受到十几道热切的目光看向我们的后背,猛烈的八卦风暴山雨欲来。

我想加快脚步逃出教室,苏妍却优雅地缓步走着。

我好像被一条无形的锁链拴在她身旁一样,也根本快不起来。

慢悠悠地走出教室后,我发现在外面更加难熬:旁观者的数量更多。

即使抛去那些在走廊里游荡交谈的人(他们本来就比留在教室里的更容易关注八卦),还有不少人见到我们经过他们班,便急不可耐地冲出教室,仿佛是碰上了什么千年难遇的奇观。

我再次想走快一点,但苏妍却依旧不急不慌。

苏妍不知道,林铮为什么会主动请自己去操场散步。

当然,她依旧感到非常开心。

她只是觉得,对于林铮这种极度典型、循规蹈矩的模范生来说(相对来讲,苏妍觉得自己都不那么典型),要自己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散一会儿步,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她和他并肩走出教室,她能感到林铮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加快脚步(真奇怪,现在她好像能轻易感知到他的一切)。

如果让他感到难为情的话,那就走快一点好了。她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这么说到。

我偏不。另一个声音针锋相对,像是撒娇一般。

苏妍想要走快一些,但周围同学们好奇的目光让她很难迈出一大步。

苏妍身边从来就没有缺乏过关注的目光,但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享受它们。

在今天,这些目光以一个全然不同的原因射来。

大家终于不是因为我和他们差距太大才关注我了。她开心地想到。

她想到高一入学前邂逅林铮兄妹的样子。

他们两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似乎与其他所有人分处在两条平行线上。

而苏妍却希望,自己和林铮的小世界,被大大的大世界包裹在正中央,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大家还真是八卦啊。”她听到林铮在自己身旁,有些尴尬地道。

他好好玩儿啊。她本以为林铮是一个永远不会怯场的人,他也会有这种害羞的时候吗?

苏妍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赶忙捂住嘴,面颊上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

“马上要高三了嘛。”她轻轻道:“大家都很无聊呢。”

林铮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苏妍直到今天才发现,教学楼的走廊其实还挺长的。

随着他们曝光的时间增长,越来越多的学生看向他们。

她感到每当自己和林铮走过一段路时,身后就传来兴奋而夸张的窃窃私语。

“我想,他们现在一定觉得传言是真的了。”林铮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他是在暗示什么嘛?苏妍偷笑着低下了头。她似乎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张开了嘴——哦,他真的要在全是人的走廊上说出来那句话吗?

“嘿!苏神,老林!”

她听到林铮把一整口气吐了出去。

苏妍有些不开心地抬起头来,看到瞿襄正朝自己这边走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一脸花痴样的女生。

“你俩干啥去?”瞿襄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他身旁的女生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苏妍不由得觉得瞿襄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虽然以他和自己、和林铮的关系,打个招呼完全没问题。但你可不可以有些眼色啊?

“去操场上走走。”林铮明显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的语气有些泄气。

苏妍觉得他没直接把瞿襄揍翻,真是涵养好到一定境界了。

“这是……嫂子?”

“是啊。”瞿襄洋洋得意道,把那个花痴拉到了身前。苏妍记得大约一个月前,瞿襄的对象还是另一个人。“来,宝贝,我给你介绍一下……”

原来瞿襄的新女友,还是个高一小学妹,在学生会活动时被他的花言巧语拐了过来。

苏妍只是礼貌地客套了一番,那个女生却听说过她和林铮两个人的大名,显得很是激动。

“学姐学长真是般配。”那女生激动地道,显示出深厚的嗑cp素养,“哇!真的是绝配诶!”

“谢谢。”林铮果断地道,开始转移话题:“话说学生会新主席团,那个戴方框眼镜的是谁,我怎么没印象?”

“你没印象吗?”瞿襄侧过脑袋想了起来:“他不就是纪律部的那个——”

“苏学姐,”那个女生兴奋地缠上了苏妍:“话说你和林学长,是谁和谁先表白的呀?”

“那我可能忘了吧。”林铮发现自己根本压不住瞿襄的新女友,赶忙结束话题:“哥你先忙,我们去操场了。”

说罢,他轻轻地扶了一下苏妍的肩膀,示意她加快脚步。

瞿襄则伸出一根大拇指。

“这么着急的吗?老林还真是事事不落人下风。”

苏妍感觉林铮似乎要绊倒在光滑平整的地板上了。她忍住笑,加快了脚步,配合起他来。

“慢点儿,慢点儿。别累着了。”林铮看到苏妍逐渐走快,又赶忙说道,语气中的关怀之意让她觉得很是温馨。

“哪有那么脆弱呀。”苏妍嗔怪道。

“反正我觉得你就是全世界最弱的小弱包。”林铮无奈道,然后立刻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对不起,啊,我这么说真傻。”

“没有啊。”苏妍仰起脸看着他,开心地笑道:“我很喜欢。”

刚说完这句无比脑瘫的话,我就感到后悔了。

不,这已经不仅仅是脑瘫的问题了,这简直是某个人钻进了四维碎片,然后直接把我的脑子挖了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的,我只是着了魔似的看着苏妍,听着她娇嗔的语气,想到她在病床上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想到她用和当年林婉一模一样的语气向我倾诉自己的恐惧……

然后,我就该死地张开了这张该死的嘴,最后才该死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该死的东西。

在今天,犯蠢对我来说是一件不可原谅的错误。

直到去医院看望她之前,我从来没见过苏妍倔强、强硬、不通事理的样子,而老汪对我转述的、苏妍决绝的话语也令我感到一种绝望,像是在冰冷的深湖中窒息。

这意味着,要想成功劝她重新接受治疗,我需要付出最大的努力;我不能犯一丁点蠢。

我还有一个私心。

我能感受到苏妍沉浸在温馨的喜悦之中,但她并不知道我心里的真实想法。

长痛不如短痛,我害怕她会更深地陷溺于此。

能不能想个办法告诉她,其实我们并不是、也不应该是男女朋友呢。

“我建议你不要和她说这个。”昨天晚上,林婉很冷淡地道,“如果你和她目前还没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话。”

“小弱包”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能再试图和苏妍澄清了。我不能再说出这种话之后五分钟内就试图和她撇清关系。

“话说瞿襄还真是有兴致,马上高三了还要谈恋爱。”我脸上发烧——既是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愧疚和愤怒,也是因为这句丢人的话、以及苏妍毫不介怀的反应。

我赶紧扯开话题,刚刚走过去的瞿襄最先跳入了我浆糊一般的大脑:“他们班主任可是一直盯得他很紧。”

“马上高三还谈恋爱的,也不止他一个人呀。”苏妍温柔地笑道,那一刻她真的是柔情无限。

如果我不是我这个畜生加懦夫加各种混账玩意儿的话,一定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她的。

“是啊。”我含含糊糊地道,后悔自己选择了一个错误的话题。

“话说……”苏妍若有所思道:“他女朋友是不是换了一个呀?”

“是。”我不知道苏妍为什么突然八卦了起来;平时她比我更不关注这类东西。

但在此时此刻,只要可以把话题从我俩尴尬的关系上扯开,我什么都可以聊、没什么不能聊的。

“有一说一,一个半月前他还在和五班的那谁谈。”

“他换女朋友换得真快!”苏妍有些不满道。

瞿襄和苏妍也是认识很久的老关系了。

高一没分文理时,他和我俩都在尖子班。

可能是因为他从高一起就桃花泛滥、无心学习,这家伙在文理分班考后没能进入理科尖子班。

按说苏妍至少见过瞿襄的六七任女朋友了——从大我们两届的学生会老前辈,到懵懂的高一小女生——但我还没见她这样评价过他;实际上,她从来不会在背后议论人。

“是有些快。”我点点头。

“是非常快!”苏妍很认真地强调道:“三个月前他女朋友肯定还不是五班的,我见过!”

“是。三个月前是高三的一个学姐,原先是文艺部部长,瞿襄的老上司了。可能是因为马上高考?他俩就分手了。”

“你听上去好像觉得很无所谓的样子。”苏妍轻轻哼了一声。

“这种事儿……怎么说呢?”我不适应苏妍的这种状态;这一般是林婉的专利。

苏妍会别人的观点报以足够的尊重;即使她不认同,至多也就是搁置争议、不再讨论罢了。

“虽然不好,但也没法过多指责吧?”

“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觉得这样无所谓啊?”

“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我想到林婉也这么对我说过,瞬间开了窍,赶忙为自己辩解起来:“我的意思是,瞿襄的情况有些特殊。其实他的女朋友们都知道他……恋爱经验挺丰富的,不是吗?他的那些事儿,也很难不让人知道啊。”

“你是说,她们其实并不在乎他专不专一?”苏妍若有所思道。

“差不多吧。”

“可她们怎么可能不在乎这一点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提醒你,”我莫名觉得有些好玩儿:“咱们年级绝大多数人觉得瞿襄是级草。”

“所以他们只是觉得他很帅,即使不专一也可以成为理想男友吗?”

“应该是吧……”

“那,林铮,”我感到她的目光射向我,“你觉得世界上有完全脱离肉体、纯粹灵魂的相爱吗?”

“有的吧。”苏妍的眼中饱含期待,让我回想起了小学和初中时上过的公开课。

我的小学和初中还不像高中一样学霸云集,每当老师在公开课上需要一名好学生回答问题时,我总会被这种殷切的目光注视着。

“比如……”

在过去,这种目光可以鼓励我更好地说出答案,今天却让我的大脑滞涩无比。

我绞尽脑汁,想从记忆里搜刮出一个例证来。

我当时应该本能够想到诸葛亮和黄氏的,但冒出来的东西都莫名其妙,唯一一个能和爱情扯上关系的就是哈布斯堡家族的联姻烂梗,更别提精罗落泪和尊皇讨奸之类的东西了。

一直“比如”到了操场上,我也没比如出什么东西来。不过苏妍看上去也并不失望。她还是那样笑着,好像觉得我的表现非常有趣。

我只能算是这一回合揭过去了;现在我的神经实在绷得太紧,今天晚上又失误频出,不赶紧让自己忘掉这个次要矛盾,我很难集中精力去说正事。

“嗯……苏妍?”我深呼吸了几口(我真希望自己的呼吸声能小一点,她一定听到了),鼓起勇气,开口道。

“怎么啦?”她转过头来,长发优雅地甩起,又自然地垂下。

“我……”我禁不住口干舌燥了起来,懊恼自己每到关键时刻就不在状态,“我想……我和你说个事情。”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仰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一双眸子宛如夜晚的湖面,波光与星影闪烁不止、交相辉映。

在那一瞬间,我便知道了自己该怎么说——我和林婉敲定的一切:精心推敲的开场白,三种应对不同状况的话题展开方式,十七个后手……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我苦苦追寻的最优答案似乎是那么显而易见,它一直就藏在脑海之中,此时终于浪潮退尽、水落石出。

那句必然有效的话涌到了我的唇边。

“苏妍,”我半蹲下,脑袋比她的稍微低一些;现在是我仰起头看她了:“为了我,去好好治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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