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躲进病态孤僻的一年

即使她如何挽留,如此哭泣,都没能阻止妈妈的离去,也没能阻止她扬名万里的梦想。

在她悲伤到昏厥之后,冬马曜子还是远赴维也纳。

属于家庭温馨的冷冬也慢慢过去,雪花飞舞着幸福的日子走向尾声,暖春也随之而来,新学期也即将到来。

于云纱而言,她更喜欢寒冷的冬天,那些有着母亲陪伴的雪天。

身边再无一人陪伴的她在家消沉了许久,这个给她带来无数温暖幸福的豪宅,这一片熟悉狭隘的天地,让她有些陌生到无法适从。

过去无比的幸福和现在强烈的孤寂与悲伤一同涌进她的心头。

即使柔荑再次飞舞在黑白琴键的世界,即使是音乐世界里的幸福温暖,也已经无法治愈她的孤寂。

心情,琴声也变得越来越烦躁,指尖流出那些不再温柔的冰冷与忧郁。

看着那些有着无数回忆的家具,床单,相片……

她感到的却是那么的痛苦……

心里的声音指引着她,告诉着她如何去疗伤。

“既然如此痛苦,那就尽可能离开这里……”

几天后,云纱开始恢复上学,只是不再让母亲安排的司机接送。

上课时候,她转动着指尖的笔,强迫自己去听那些明明无聊到极致的知识。

但她永远都是那个笨蛋,永远也学不进一点,文化成绩依旧是惨淡的个位数。

学习只是她逃避苦痛的借口,这样子就不会回忆起过去,就不会触碰着妈妈哥哥造成的伤口。

而她最为出色的音乐,开学后成绩也一落千丈,因为她已经无法在家练琴了。

家里那个钢琴,带着太多太多无法逃避的幸福和痛苦。

日本高中的学习生活,大部分15点就结束课程了,大部分同学在这之后都会选择来到喜欢的社团活动。

而云纱从初中开始便从未加入过任何社团,除了钢琴也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和任何人搭上关系。

放学后,她依旧坐在座位,只是想晚点回家,不想那么快的触摸那些柔软又冰冷的记忆。

时间也在流逝,同学们做完清洁任务后便关上门窗。

一位女同学看见依旧呆坐在座位的冬马云纱,便走到她身前。

“冬马同学,你也该离开了吧,我要关门了。”

“……我,我可以多呆一会吗?”

“哼!今天是我值日,我还想赶紧回家练琴呢……我可不像那个每次都是第一的天才。”

这个同学的语气稍微带着刺拒绝着云纱。

云纱也听出了她的不满与嘲讽,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这一次开学考试,冬马云纱考砸了,完完全全失败了。

忧郁冰冷的孤独琴声让她这次倒数第一,也沦为了全班的笑柄。

一直以来都以孤傲示人的她,从不搭理同学善意的她。

她只要和任何同学说话,便会得到过去自己对别人那边冰冷的嘲讽回应。

离开教师后,云纱也只能在这个温暖又冰冷的校园游荡。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社团活动的教室附近,每一个教室都有挤满了有着同样爱好的学生。

“嘻嘻,新妻酱,我新做的美甲好看吗?”

“呜……斯国一,好好看捏,在哪里弄的……”

“八岐君,那部leaf社的新作《WA2 》你玩了吗?真的超赞欸,无论是bgm还是剧情都是顶级佳作,我玩了整整一周,也哭了一周,好虐啊,但是有好喜欢呢……”

“欸,真的吗?但,秋田君,玩galgame 你也会哭吗?”

“不骗你,真的超级虐心,三个人之间的爱情看的我有些生理不适的胃痛”

“为了喜欢的女主,只能走向一条不归路——先要对着另一位亚萨西的女孩子造成无数的伤害,最后带着最大的苦痛和愧疚,才能kazusa在一起,但无论是多大的愧疚和痛苦,也无法抹去在她一起的幸福。”

“欸,听起来好好玩呢,我回去就买……”

……

路过这些教室,云纱总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那些她永远无法触及的温柔,属于友谊的温馨。

像他这种性格差劲到极致的人,是不可能交到朋友的,除非能有一个像她哥哥一样溺爱着她,永远温柔对她的冰冷和无理的人。

但,那样的人,除了冬马和逸,应该不会再有吧。

冬马云纱慢慢地走到了走廊尽头,只有最后两件活动室不同于前面的热情温暖。

她抬头看向门牌——第一、第二音乐教室。

是属于轻音社,以及音乐班的教室。

她突然想起来,妈妈对自己说过,学校把这个房间给她使用,只有她有钥匙。

云纱的手颤抖着,她拿起自己的背包,伸手翻找着,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她,包里面也没什么东西,除了联系的手机和银行卡就是家里的钥匙。

她终于找到了几个月前母亲硬塞给自己的那把钥匙。

慢慢插进第二音乐教室,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她走进去后关上门反锁着,环视了一下这个音乐班的练习室。

俨然一副老旧的环境,因为好多年没有音乐生来这里练习了。

只有床边那副冬马曜子赠与的施坦威钢琴散发着新鲜的气息。

她慢慢来到钢琴前,拍了拍琴椅的灰尘,掀开琴盖,黑白的世界再次映入她的眼帘。

指尖在黑白上跃迁,音乐的忧郁冰冷慢慢地也消散几分。

她仿佛找到了除了温暖寒冷的家以外的栖息地。

找到了这个能逃避欢喜和悲伤的第三世界。

从此以后,冬马云纱每天早早离开家门,独自一人乘坐出租车上学,放学后便来到这个栖身之处反锁着,拥抱着没有幸福回忆的孤僻。

直到校门快关闭才离开这里,坐车回家,吃饱了美和阿姨做的饭之后便洗澡睡觉。

用着极为孤僻的病态生活去躲避那些幸福苦痛的悲伤。

……

几个月后,冬马云纱吃完饭之后,看着眼前这个从小温柔照顾自己的美和阿姨。

她用着冰冷的话语说道“……阿姨,以后,不要来给我做饭,妈妈安排的那些人全部都滚。”

母亲离去后的病态孤僻日子,也让云纱变成一个彻彻底底不善言语的人。

美和有些不忍心说道“云纱,那你吃什么?”

为了不让任何回忆触碰自己,她只能冰冷拒绝着这个伺候冬马家十几年的妇人。

“我在外面吃,我不想看见任何人,让她们以后别来这里清理打扫,什么都不要……”

“云纱,呜……”美和也是知道她的难过,知道她和母亲一样固执,她只能如她说的那般,让所有人离开冬马家。

但美和还是无私地给予她温柔,将餐具收拾好后说道。

“那衣服,云纱你会洗吗?”

“……”云纱只能沉默着,她除了有钱,什么都不会做。

“云纱,你把每天换下的衣服放在篮子,你上学的时候我拿回家洗好,然后你回来之前放在你的衣柜里。”

这一次,云纱没有拒绝美和阿姨最后的温柔,这样子她也不用见到美和,也不会触碰到伤口。

“嗯……谢谢”

这还是她这接近半年的第一次道谢,有些神情不自然地喃喃着。

时间悄然流逝,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云纱在那些冰冷病态的孤僻中重新摸到了钢琴。

音乐成绩比上次好了一点,也仅仅只是一点,倒数第二,文化成绩倒数第一。

虽然她不在乎成绩,但同学都是鄙夷的眼神看着她,还有那依靠母亲才进音乐班的流言蜚语,以及她最不愿看到的是老师的失望。

同龄人的鄙夷可以无视,但长辈的失望,却能触及她被母亲批评的伤口,以及母亲诉说着自己伤害着哥哥的『事实』……

这个学校的所有人都似乎忘记了过去的天才冬马。

但又或许是过去的冬马太过天才,这一次的跌落凡尘才让这些人更为恶意的嘲讽与贬低。

失望的眼神,鄙夷的眼神,被触碰的伤口都让冬马云纱无比烦躁。

她又一次跑进了那个冰冷病态的孤僻世界,只是这一次忘记锁门。

而她弹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带着金框眼睛的同学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沉浸在孤寂中的冬马云纱,他慢慢开口道“你好,冬马同学。”

那个自来熟的同学喋喋不休起来。

听到陌生的声音,冬马云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手里的拳头也在他的话语中慢慢紧握着。

“你还记得我吗?我叫春日野秋,这个学期的第一名。”

“也是上个学期的第二,一直都追不上你的第二名。”

“虽然别人都在说你的钢琴堕落了,但我知道你的优秀。”

“冬马同学,你的钢琴其实无比温柔美丽,就像你的外表一样美丽温柔。”

“只是,你肯定遇到一些难过的事情,才导致你变成这样子吧?”

“所以,冬马同学,可以将这些烦恼告诉我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将这一切都告诉我吧,我可以做你的树洞,倾听你的烦恼哦。”

“我希望可以用我的音乐,用我的人生去治愈你,让你再次恢复过往的那般温柔美丽。”

“冬马同学,我,春日野秋……喜欢”

……

春日野秋对她一见钟情,加上上学期那令人无不动容的绝伦天赋。

这个他一直都追不上这个冰冷的同学,而她的变化,也让他仿佛看到了机会。

以为可以改变她,拯救她,甚至和她交往的机会。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说的话语却正在触碰着冬马云纱最不愿提及的过去。

他并没注意到冬马云纱的眼神越来越冰冷,甚至变得寒意。

因为冬马云纱一直都是这副面孔,他也不可能注意得到,除非那个人是冬马和逸。

看着站在原地的云纱,他以为自己的话语已经深深感动到她。

他也如同动漫那般,装出一副亚萨西的温柔形象微笑着靠近她。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云纱只能接受哥哥的温柔。

回忆的悲痛被赤裸裸地揭露,加上陌生男生不断接近,身体生理不适再度刺激着云纱。

“啊!!!”

多重痛苦让她有些崩溃地惨叫着,随后对着眼前靠近的男人直接用力一踹,这个男人也应声倒地。

也不管身后到底哀嚎的男人,云纱捂着过度悲伤的泪水跑出学校。

但她除了学校和家再无栖息地,只能坐出租车回到那个又爱又恨的家。

看着熟悉的场景,一幕幕幸福的回忆再度涌上心头。

幸福过后便是现实的悲痛,冬马云纱忍不住趴在床上痛哭着。

怎么可能,别人怎么可能看得到她钢琴的温柔美丽,她的钢琴,只对哥哥母亲温柔。

她在学校展示的只有属于她天赋和冷淡。

“哥哥,呜呜……云纱做不到啊,做不到不去想你”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喜欢我,我这种差劲到极致的人,我这种什么都不会的人……”

“只有哥哥,只有哥哥这种笨蛋,才会喜欢我这种废物,呜呜呜……哥哥,哥哥,喜欢,好喜欢你,好想见你啊……快回来吧,哥哥……”

她再度坐到了家里的钢琴上,双手摸到了那熟悉无比的黑白上。

此刻的她,无比渴望去触碰哥哥,触碰熟悉的温柔,即使是音乐里的飘渺温柔。

只是,这一次,她依旧无法做到,她依旧无法弹琴。

她也只能趴在钢琴上流着泪“呜呜呜……”

而被冬马冷眼相对加上一脚重重的飞踹后,春日野秋则对她产生无比怨恨的恶毒仇恨。

他利用着最优异成绩的身份,以及平时一直装出伪善得到的友好形象,不断怂恿着身边的同学孤立着,霸凌着冬马云纱。

又一次,冬马云纱再次遭受到了霸凌,如同过去那般,再次受到恶意的谩骂以及诽谤……

这一次,妈妈的庇护不在她的身边,哥哥的陪伴也不在,她只能独自咽下这些痛苦的报复。

她也只能一有空便躲进那个冰冷病态的孤独里舔舐伤口。

她的性格,变得更为病态冰冷,除了出租车上说出目的地,一整天都没有第二句言语,只是眼神冰冷地在教室,家里以及那个病态的孤僻世界游荡着。

时间也慢慢在这苦痛孤独无边无际间流逝,冬马云纱也度过了这尤为痛苦的一年。

而这一年的校花评比的胜利,再度属于那位温柔可爱的女子——小千木雪菜。

只是,本来平易近人的可爱温柔雪菜,却被这校花的头衔以及内心的虚荣心。

让她也失去了本来拥有的友谊,本来牢不可摧的三人女子小团体,也开始慢慢孤立她。

变成两个形影不离的闺蜜,以及她这个形单影只的路人校花。

为了这虚荣心,而小千木雪菜,也从平易近人慢慢变成了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

……

2012年12.25 雪花凌然的圣诞节十七岁的冬马云纱也来到了高二的寒假,封闭的校门也预告着她那个病态孤僻的栖息地再次被关上。

她也只能每天在家中孤僻地在那些温柔冰冷的回忆里发呆。

她也很想弹琴,只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压抑内心的情感,都无法在家中这个钢琴演奏。

“哥哥……哥哥,呜呜呜……为什么还不回来陪我,妈妈说好的一年你就回来。”

“云纱,云纱好想你,好想抱着你,好想告诉你这些年发生的一切,你不在的这四年,妹妹真的好难过啊,呜呜呜……”

“每天看着我们那温馨又甜蜜的过去,妹妹却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守候着……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蹲在床上抱着被子痛哭起来。

只是,这一次,她没察觉到房门被轻轻拧开。

温柔到极致的熟悉无比的脚步声她也没听到,依然自顾自地啜泣,舔舐着伤口。

“哥哥……呜呜呜,哥哥,好想躲你的怀里啊,他们这些坏蛋天天欺负云纱,呜呜呜……”

只是,这一次,一直对着孤独倾诉的相思终于得到了回忆。

一双温暖又熟悉的双手从她背后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

熟悉无比的温柔从耳畔传入她的脑海,激荡在她的灵魂。

“妹妹,哥哥回来了……”

此刻的我,也只是温柔地环抱着她,将脑袋贴着她的头。

“骗人,骗人的吧,哥哥,呜呜呜……”

虽然嘴里倔强着,但身前那双熟悉到极致的阴柔手掌,以及身后不断传来的温暖和最为熟悉,最为喜欢的味道,让她欣喜万分的知道。

她最爱的哥哥,终于回来了。

云纱转过身去,流着眼泪看着眼前最熟悉的陌生人。

四年未见,哥哥的脸比过去更为美丽,眼角和脸颊线条如同刀削般阴柔。

只是,那对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透露着温柔的眼睛依旧那般深邃。

云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直接将眼前思念无比的人扑到。

“呜呜呜……哥哥,哥哥,你终于,终于回来了,妹妹……妹妹好想你啊!”

“嗯……吸溜……”

此刻的她再也顾不上自己的丑态,即使眼泪鼻涕都流到哥哥的身上,也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因为,她最爱的哥哥回来了,这就足够了。

看着她这副悲伤又幸福的模样,我也只好温柔地抱着她,如同过去那般,顺着她柔软的背。

哄着如同孩子一般的妹妹,“乖啦,哥哥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说话间将她那些可爱的鼻涕拿手帕轻轻擦掉。

而怀里的云纱也在极度的欢喜中睡了过去,也可能是开心到昏厥了吧。

我也只能如同过去那般,将她抱在怀里,盖好被子,搂着比以往更为沉重更为柔软的妹妹入睡。

她的睡颜一如过去那般调皮又美丽。

“嗯……呼呼”轻微的鼾声从她美丽挺拔的鼻息间传出。

嘴巴微微张开,也不在乎是否会流口水到枕头上,或者流到我的身上。

这一次,我也一直看着这个笨蛋妹妹,这个让我朝思暮想的妹妹。

她的两道柳眉比过去更为细长柔美,眼睫毛仿佛自带光泽般美艳,白皙的脸颊阴柔且美艳。

一天的舟车劳顿,让我一回到家也有些困意。

我也只好贴着她的脑袋喃喃道“晚安,笨蛋妹妹……”

随后,我的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只是永远也无法忘却怀里我最深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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