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万历皇帝并不相信自己意图弑君,叶小天立即拜倒叩谢:“皇上圣明!”
万历皇帝道:“可是这人究竟是谁,究竟有何打算,朕始终想不出。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朕,而是你,已经确定无疑。也许,你死了,朕才能发现他们的真正目的!”
叶小天又吃一惊,失声道:“皇上……”
万历皇帝站在栅栏前,微笑道:“朕闲来无事时,最喜欢看戏,还曾亲手写过几个本子,叫人演给朕看呢。你的戏演得不错,不如就陪朕唱上一出,如何?”
一场君臣配合的大戏演下来,不出万历天子所料,幕后黑手果然是想借皇帝的刀来杀他!
如今,真相已经大白,皇帝为何按兵不动?
就算有皇帝生母为胞弟李国舅求情,但……抢在太后求情之前便下旨惩办,太后又能如何?
皇帝的态度如此暧昧,究竟有什么打算?
干清宫内,李太后低声下气道:“皇儿,念在你舅父只是一时糊涂,你就饶过了他吧。”
万历皇帝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李太后道:“皇儿,玄成是国舅,他怎么可能伤害你?如果真有人想伤害你,国舅还会不惜一切保护你呢。他的所作所为固然不对,可终究对你没有恶意啊!”
万历皇帝冷漠地道:“所以,舅父就可以给朕下药?就可以利用朕,来解决他的私仇?”
李太后道:“你舅父固然犯了错,可他的行为,与那些谄言媚君、设计中伤构陷政敌的大臣们也无甚区别。朝廷有朝廷的制度规矩,娘也不是想要你赦免了他,只要留他一命……”
说到这里,李太后的泪花儿便在眼中荡漾起来。
说起来,这位李太后可是集聪明、美丽与一身的一个奇女子。
她本是一个匠人的女儿,自幼在陈家做丫环,陈家姑娘后来嫁给了裕王,李太后便也陪嫁到了裕王府。
因为她年轻貌美,被裕王看中收了房,结果竟给裕王生了个儿子。
等裕王做了皇帝,她也就母凭子贵,成了贵妃。
由于陈后一直无子,由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她便升格成了太后。
这位李太后内事不决问双林(冯保),外事不决问太岳(张居正),三个人成了铁三角,牢牢把持着朝政。
万历这个小皇帝当年对母亲畏之如虎,却不想今日反要低声下气地求他,李太后思及往日,岂能不为之神伤。
万历看见母亲目中含泪,心里一软,但他随即就硬起心肠,强迫自己强硬下去:“母后,舅父犯下这样的大罪,儿子若不严惩舅父,何以服众?今日放过舅父,安知来日没有人效仿?纵然朕不会因此丧命,难道就该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
万历把“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这句话咬得特别重,李太后聪明绝顶,顿时恍然。
昔日,李太后独掌朝纲,不亚于垂帘听政,内有冯保,外有张居正,皇帝也是想立就立,想废就废。
毕竟她有两个儿子,有的选择。
其实呢,她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担心主少国疑,江山不稳,可儿子显然不这么想啊。
如今张居正已经倒了,皇帝已经清算了两年多。
冯保倒了,可是太后系的大太监却还是太多,司礼监提督、掌印、秉笔、随堂四大太监,有三个是她的心腹,皇上这是要收权呐!
然而,李太后能拒绝吗?
她本就没有攫夺皇权的野心,即便有,自从张居正和冯保倒台,她也孤掌难鸣了。
如今皇儿以胞弟的性命相要挟,她能拒绝?
去年父亲过世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叫她照顾好幼弟,长姐亦如母呀!
李太后想到这里,抬起衣袖轻轻拭去腮边的泪水,对万历道:“儿啊,你已长大成人,娘也可以放心了。只要你能饶过你舅父一命,娘愿从此青灯古佛为他赎罪,再不过问世事了!”
万历皇帝拢在龙袍之下的拳头一下子攥紧了:“后党,不复存在矣!”
当万历走出慈宁宫的时候,一身轻松。
人人都以为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拥有整个天下,予取予求,无所不能。
可是有谁知道,一个皇帝,背负的有多少,牵绊的有多少?
万历的身上原本压着三座大山,左肩是张太岳,右肩是冯双林,头顶是他的母亲李太后。
现在,左肩那座山已灰飞烟灭,右肩那座山已迁去金陵养老,就只剩下头顶这座山了。
其实卸去两肩的大山后,万历皇帝已经轻松了许多,太后也不再像以往那样,每天凌晨就赶到他的寝宫督促他起床,犯一点小错就令他长跪检讨。
但他心中的压力却始终不曾稍减,囿于孝道,他不能对母后有所违逆。
内廷四大太监,有三个是太后心腹,这也令他如芒在背。
现在,终于彻底地解脱了。
夜深人静,国舅府里,松绑后的李玄成被软禁在一间屋内。
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什么叶小天的人就不反不逃,为什么皇帝却会相信他?
他更加没想到,骗局早就开始了,他最不该的是在自认为大功告成的时候,当着叶小天的兄长说出了全盘计划,虽然意外地吓死了叶小安,但他也作茧自缚了。
李玄成再不甘心也知道,自己又败了,败得一塌涂地。
门开了,夜风裹着雪花扑进屋子,李玄成怵然一惊,就见一人背对门口,正一步步向他走来,走到他身边,慢悠悠绕到对面坐下。
李玄成一下子就认出了他:锦衣卫指挥使宇无过。
李玄成心头顿时掠过一丝寒意,心中还带着一丝侥幸:“我是皇帝的舅父,我的姐姐是皇帝的生身母亲,我根本就没有弑君的意思,皇帝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姐姐更不会坐视不理!”
李玄成强作镇定,道:“皇帝……想怎么处置我?”
宇无过轻轻叹了口气,将腰间的绣春刀连鞘摘了下来,轻轻放桌上一放。
“嗒”地一声轻响,在李玄成心中却不亚于一声惊雷,震得他的身子猛地一颤:“皇上……皇上要我死?”
李玄成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冲:“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
“太后从此潜心向佛,不问外事,你见不到了!”宇无过的一句话,就像一枚钉子,把李玄成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他慢慢转过身,绝望地看着宇无过,就像看着勾魂的死神!
宇无过看看差不多了,便又慢吞吞地探手入怀,取出一份名单,仔细地打开,铺在桌上,向李玄成的座位那面轻轻一推。
李玄成颤声道:“这是什么?”
宇无过微笑道:“这是一份名单!按照国舅的所作所为,虽为天子至亲长辈,也是难逃国法制裁的。不过呢……只要国舅承认与这份名单上的人交结朋党,勾连内侍,干涉立储,紊乱朝政。皇上就会开恩,赦免你的死罪,而且……不会拘你坐监!”
李玄成默默念着皇帝为他精心选择的罪名,忽地恍然大悟:皇帝是要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把后党和当下反对易储的文官中的中坚力量一网打尽啊!
“国本之争”持续多年,万历皇帝看不上母亲出身低贱的皇长子朱常洛,想立他最宠爱的郑贵妃所生的三皇子为太子,而百官却坚持“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现在万历是想借此铲除文官中那些反对易储的急先锋啊。
……
丙戌年正月,皇帝临朝,监察御史李博贤弹劾国舅李玄成交结朋党、勾连内侍,还意图干涉立储。
李国舅伏殿谢罪,肆后,又亲口招认一众同党。
工部侍郎马骧腾贬为州判,兵部主事沈剑煜罢官,户科给事中李政爱、吏部员外郎李夏阳等一干人等流放……
外廷大肆清洗,内廷也彻底大换血。
原东宫听差的太监纷纷上位,后党如秋风落叶一般被扫荡出局,司礼监三位大太监发配南京种菜,二十四监过半的掌事太监换了人。
李玄成被削爵抄家,由于太后求情,皇上仁孝,免予追究三国舅结党营私之罪。
但国舅自请发落,要往湖北武当山入道修行,皇帝挽留不得,只好照准。
叶小天操持完兄长的丧事,便和母亲商量南归事宜,主要是大嫂的去留问题。
新寡的柳敏尚是年轻妇人,娘家就在京城,若她有意再嫁,自然不会随叶家前往贵州。叶灵是叶家血脉,何去何从也要问柳敏的意见。
窦氏将柳敏叫到一旁,窃窃私语一番,回来对叶小天说,柳敏主意已定,愿随叶家南迁,终生不再嫁,为夫守节,抚养叶灵长大。
叶小天大为感动,大嫂和兄长感情一向不好,没想到竟如此贞烈!
这次遭人构陷,叶家本应有惊无险,孰能料到叶小安惊吓过度命赴黄泉!
叶小天与兄长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性格迥异,平时并不亲密,但骤失至亲,叶小天心中的悲痛无法言说。
叶小天百感交集,向大嫂深鞠一躬,眼泪夺眶而出。柳敏俏脸一红,赶紧还礼。
婆婆刚才与她商议时,柳敏几乎不假思索就做出了决定。
她跟小叔子有夫妻之实,名下的女儿其实是他的骨血,这是公爹死后婆婆跟她说悄悄话时无意中说漏了嘴。
其实这几年,她跟婆婆的关系胜似亲母女,经常在一个被窝里做些没羞没臊的事互相慰藉……
这次叶小天衣锦还乡,柳敏在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对这个叱咤风云的奇男子欣羡崇拜。
丈夫亡故,她心中虽有悲痛,也有一种解脱,今后就跟着这个小叔子,开始新生活吧。
叶小天的车队风风光光返回贵州了,他已经被万历皇帝敕封为土司,此行虽波折凶险,好在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徐伯夷前不久刚刚进司礼监,身份只是一个杂役。
这么卑微的身份,万历皇帝并未把他看成后党中人,见他识文断字,恰巧内廷大量职位出缺,就委了他一个内官监典薄的职位。
徐太监新官上任,工作热情极度高涨。
国舅府被抄没,他负责记录册簿,为了表现自己,他把国舅府充入宫中的宝物做了一份详细的名册呈于御前,只为找个理由在御前露一小脸。
万历见册簿上有一行字,便问道:“五尺高白玉美人一尊!五尺高的白玉,质地如何啊?”
徐太监见皇上还跟他说话了,心中非常高兴,连忙欠身答道:“回皇上,奴婢不曾见过这尊宝物。不过听奉循官说,这块美玉通体洁白,毫无瑕疵,可谓价值连城!”
万历皇帝刚刚扫荡了内廷和朝堂,心情正无比愉快,一想到那块高有五尺的无瑕美玉,不禁心痒难搔,便站起身道:“走,带朕去瞧一瞧,这方美玉究竟如何!”
万历皇帝步入藏宝阁,转过三排博古架,就看见一个房门大小的格子架,里边杵着一件东西,上面蒙了一大块黑布。
内官监奉御太监“刷”地一下扯下了黑布,对万历皇帝欠身道:“陛下,这就是国舅府上抄没的那尊白玉美人儿了。”
“好!好啊……”万历贪婪的目光一寸寸从那玉像上移过,那是一个极尽妍态的美人儿,她一手轻抚着肩头,长发在握,似乎刚刚沐浴出水,发丝上还缀着晶莹的水珠似的。
万历皇帝越看越爱,只觉这美人儿满面儿堆着俏,雪团团一身娇,细细打量,竟是周身上下无处不媚;可她脸蛋上又是一种娇羞无邪、纯真稚美的感觉,真是叫人一见便又怜又爱。
万历皇帝赞叹道:“国舅雕功实在了得,这方美玉正该如此雕刻才不算糟蹋了。只是……可惜呀,此女只应天上有,终究不过是国舅臆想出来的罢了……”
徐伯夷见到这尊玉像,终于明白李玄成为何对叶小天恨之入骨了,原来两人之间的仇恨,竟是因这个女人而起。
徐伯夷看到万历皇帝痴迷惋惜的脸色,心中突地一动,他马上意识到:复仇的机会来了!
徐伯夷立即躬身上前:“皇上,奴婢认得玉像上的这位女子,她不是国舅臆想出来的,而是实有其人。”
万历皇帝狂喜道:“此话当真?你认得她么,她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谁?你快说!”
堂堂天子,号称坐拥整个天下,其实很多东西都是他无法掌握的。
他吃的菜不是最好的,喝的茶不是最好的,就连女人也不是最好的……就跟天子听的宫廷音乐讲究中正平和一样,身边的人为他安排任何事,都会首先考虑节制,以免天子沉迷其中。
就拿宫里的女人来说,是否八辈子家世清白就刷掉了一大票美女,负责挑选女人的太监和女官又以近乎病态的标准,从肤色、谈吐、步态、毛发颜色、有无疤痕等林林总总的方面挑剔一番,又刷掉了一大票美女。
绝色美女本就是万里挑一的,还得符合这么多的规矩,那简直百万人中难得挑出一个。
如此一来,最后留给皇帝的还能有真正的人间绝色吗?
中庸,中庸而已。
夏莹莹本就是绝世尤物,万历皇帝又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宅男”,如今一见还能不魂飞天外、惊为天人?
徐伯夷咽了口唾沫,垂首道:“回皇上,这个女子名叫夏莹莹,乃是贵阳红枫湖人氏,她的父亲乃是当地夏氏土司。”
“贵阳红枫湖,夏莹莹!”万历皇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放光的双眼突地黯淡了下去,道:“国舅应该是两年前去贵州公干时见过这位姑娘吧,如今此女想必已嫁作人妇……”
徐伯夷垂着头,唇角诡谲地翘了起来:“回皇上,红枫湖夏家男丁甚多,却只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为她择选夫婿时真是千挑万选,难有合意者。两年前这位姑娘年方二八,如今尚未及二九,对豪门女子来说,还是宜嫁之龄,所以……未必嫁了呢。”
“是这样么?”万历皇帝黯淡的目光复又明亮起来,他欢喜地看着那尊抚发嫣然、俏丽无双的玉美人目光炯炯,一颗宅男的心滚烫滚烫的……
曹土司,名凝,字瑞希。
其实整座石阡府都在曹土司的治下,这片土地上的统治法则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王者。
曹土司从朝廷赋予的官职级别上只与提溪张家的土司同级,却可以与知府张胖子平起平坐。
糯米酒的香气,弥漫了整座肥鹅岭,这里正在举办石阡长官司长官曹土司的大婚之礼。
曹土司大婚,各地贺客云集,最远的来自云、缅等地。
如今婚礼已持续了一个月零七天,曹瑞希作为新郎官当然不会等这么漫长的婚礼完全结束,他在成亲的第一天晚上就洞房了。
这位新娘子不是土司人家的女儿,但她的家族控制着石阡府七成以上的水路交通资源。
直到目前为止,水路还是石阡府同外界交通的唯一渠道,所以这次联姻对曹家的助益极大。
作为一方诸侯,掌握着当地百姓生杀大权的土司,曹瑞希自幼有个习惯,出门不骑马,不乘车,而是骑人。
在他府上,特意养了几十个胖大有力的妇人,专门充作他的坐骑。
长官司的司署坐南朝北,建在半山腰之上,砖砌的院墙,一座外宽内窄的八字形龙门。
府邸的范围也着实地大了些,曹凝送石阡杨家土舍杨羡敏离开时步行,回来时就懒得走路,便骑上了一个“坐骑”的脖子。
好在他精瘦如猴,身子灵巧,上下自如,并不会叫人太吃力。
一个胖大的妇人,脖子上骑着曹土司,迈步进了龙门。
曹土司自幼骑人,技术极其熟练,哪怕那胖大妇人迈过门槛儿,也是稳稳地坐在上面,纹丝不动。
穿过天井,就是钱粮房、马厩、听差房,继续往后,才是曹凝与家眷所居的曹家大院了。
来到了门前,那胖大妇人蹲下,双手撑地。曹凝从她身上下来,迈步进了大门,赵文远立即从里边迎了出来。
叶小天在铜仁已成气候,尤其是那里还有一个深知播州底细、却又背叛了杨天王、转投叶小天怀抱的于珺婷,不宜布局于此,所以杨应龙把地点选在了与铜仁毗邻的石阡。
石阡有实力的大土司中,第一个当然就是长官司曹凝,第二个是副长官司童家,第三个是展伯雄展家,第四个就是杨羡达杨家了。
可是在石阡四大土司中,童家的地盘位于西面,最靠近播州,杨应龙一旦起事,就会以泰山压卵之势率先吞并,没必要打他的主意。
剩下的三位土司中,对展家定下的策略是拉拢,其余两家则要以驱虎吞狼之计挑拨他们之间的争斗,这两家就是曹家和石阡杨家。
于是赵文远就像一只夜猫子,来到了肥鹅岭曹家。
曹凝看起来貌不惊人,却是个罕见的狠角色。
他的野心比豺狼更凶残,他的胃口比饕餮更贪婪,给他一点助力,他绝对可以成为搅乱石阡的关键人物。
曹瑞希有位堂兄,拥有三旗之地。
他这个堂兄前几年就病逝了,侄儿年幼,由掌印夫人控制三旗。
曹瑞希就想把这个嫂子纳为自己的妾室,从而占有堂兄名下的领地与土民。
嫂子不从,曹瑞希就买通了嫂子的贴身丫环,在茶水中下药。
趁嫂子骨软筋酥之际,他霸王硬上弓奸污了嫂子。
本以为嫂子失身于他,便会委曲求全,没想到碰上了硬茬。
药劲儿过去的时候,曹瑞希正趴在嫂子身上,耸着屁股快活地抽插。
快感很强烈,就快到顶点了,他揉着嫂子一对大肥奶,兴奋地把舌头伸到嫂子的樱桃小嘴里搅动,等待射精的那一刻。
没想到嫂子突然恢复了体力,差点咬掉他的舌头,还把他抓了个满脸花,然后怒声叱骂。
曹瑞希没有如愿以偿地痛快发泄,被迫拔出因箭在弦上不得发而憋得胀硬的鸡巴,恼羞成怒,当场翻脸。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嫂子用腰带活活勒死,弃尸江中。
不久,他那小侄子也离奇暴毙,曹瑞希就把堂兄的领地和子民纳入了自己囊中。
其实他堂兄那一房还另有继承人,问题是面对如此凶残贪婪的曹土司,谁敢提出异议呢?
还有一次,曹瑞希手下两个山寨的吏目发生了纠纷。
曹瑞希借其中一位寨主找他告状的机会,立即出面,他并没有调停,而是直接把理亏的一方吏目斩首,霸占了他的寨子。
如此一来,曹土司治下的各村、寨、堡、镇,变成了整个贵州最和谐的地方。
若是两寨百姓稍起纠纷,双方寨主就会立即出面平息,唯恐事情闹大,土司大人会跑来做“裁判”。
曹凝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地兼并吞没自己手下的小头人、小吏目甚至曹氏宗族其他人的土地和财产,但对于其他土司,他却只能虎视眈眈而不能有所行动。
这时候,赵文远出现了。
赵文远告诉他,石阡杨氏受曹长官管辖,现在杨家内讧,曹长官出面“调停”合情合理。
同时,作为石阡杨氏的宗房,播州杨氏也会站出来支持他。
而且,杨天王还会和展家结亲,将展家拉进他们的阵营。
曹瑞希本就是野心勃勃,如今有了杨天王的支持,有了这么多的理由,虽然依旧不排除其他土司干预的可能,但是他的野心已经足以战胜他的理智。
曹凝与赵文远一拍即合。赵文远次日一早就离开了曹家,直奔展家堡去了。
赵文远想到叶小天从京城回来,兴冲冲地要以土司身份去向展家求亲,结果却愕然发现他的女人已经被展氏家主许配给杨天王做二夫人,不禁微笑起来。
于家海和于扑满是一对天生的阴谋家,在格家寨卖力打拼,赢得了格哚佬和全寨百姓的信任与支持后,便游说格哚佬,要开疆拓土了。
格哚佬最终还是被他们说服了,拨了近千名壮士给他们,去开拓水银山以南那片无人谷。
这片峡谷本没有名字,于家海给它起了个名字:老骥,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意思。
老骥谷原本是无主之地,可格家寨的人占了这片山谷,就引起了周边部落的警惕。
不过,果基家现在和格哚佬穿一条裤子,派人问了问就没动静了。
于珺婷和叶小天更加亲密,见了面根本连裤子也不穿的,所以于家寨的人也派人问了问,再回禀于珺婷一声,便没下文了。
至于张家,首先他们不挨着水银山,中间还隔着一个于家寨呢。
另一方面格家寨驻足于无人谷,目标显然是石阡府,张雨桐巴不得把“精力旺盛”的格家寨引向邻府,也装聋作哑。
水银山那边最近的两个部落是展家和杨家。杨家两兄弟对格家寨的动作当然有所警惕,但是两兄弟现在冲突很激烈,根本无暇他顾。
于家两兄弟在老骥谷割草为榻,伐木为屋,利用那里险峻的地势建了个山寨。
一千本就亦民亦兵的壮士变成了农垦兵团,建山寨,种草药,养山羊、雉鸡、肥猪,忙得不可开交。
等到他们终于站稳了脚跟,便跃跃欲试地盯上了水银山。
但他们出师无名。不过,对于阴谋家而言这是问题么?没有理由可以创造理由,对于家两兄弟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于珺婷现在的心情很好,叶小天离开后,于大姑娘便放眼铜仁只能高呼“独孤求败”了。
她利用这段时间进一步密切了与其他土司们的关系,巩固了于家的势力。
不过,于珺婷并不甘心屈居自己的男人之下。
这不,她刚刚心情愉快地走到校武场边上,于海龙就向她报告了一个既让她开心又让她不开心的消息:“叶小天回来了,明日就到铜仁。”
于珺婷微微一怔,笑容顿时消失。
其实乍一听说叶小天回来,她由衷地感到欢喜,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欢喜,一刹那间便似一股热流涌遍全身,让她有种战栗的感觉。
哪怕她不愿意承认,叶小天占有了她的清白之身,也同时掳获了她的芳心。
叶小天离开铜仁的这些日子,她就像一个盼归的深闺怨妇,不知几度午夜梦回,希望叶小天能将她压在身下,“利剑”插入她的身体要害部位,尽情地蹂躏她熟透的娇躯。
然而,她和叶小天分属不同的势力,有各自不同的利益诉求。这两股势力既是合作关系,又是相互防范与竞争的关系,她有自己的立场。
……
叶小天一行人终于抵达铜仁,前来迎接的人有张雨桐、戴同知、御龙等官员以及铜仁府士绅,以致拥塞了整条街道。
本来张雨桐至少在名义上,官职地位高于叶小天,哪怕是叶小天受封为土司并且得到了一个长官司长官的职位,依旧要屈居于张雨桐之下。
但叶小天拳头硬,这里恰恰是讲实力的地方。
而且叶小天的母亲来了铜仁,张雨桐以迎接同僚长辈的名义出面,却也不算跌份了。
但是有一个最该来的人却没有来,只是派了她的大头人于海龙代她前来,那就是于珺婷。
从公的方面来说,于家现在还要大力借助叶小天的势力,从私的角度来说……
“这小妮子,想趁机显摆你与众不同是吧?好象整个铜仁府就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似的,婆婆来了你都不出面迎接,等见了面,看我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叶小天刚刚回来,又带着家人,所以前来迎接的人并未多做打扰。待把叶小天一家人送到东山,约定明日为叶小天接风,众人便纷纷散去了。
叶小天挽着母亲,兴冲冲地道:“娘,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家的宅子!”
“哎呀!这么大的宅子!比咱们胡同最有钱的常员外家的宅子还大许多呢。”窦氏惊叹。
柳敏欣羡地道:“门前还有旗杆儿,还有拴马桩。看这青砖铺的,还有照壁呢!二叔,你这宅子,着实华丽。”
叶小天笑道:“这幢宅子也不算什么,咱们家在葫县还有一幢更大的宅子,有这座宅子四倍大小。”
这时若晓生已经大开门户,桃四娘率领阖府丫环奴仆恭列两侧,看见叶小天一家进了门,齐刷刷地施礼道:“见过老夫人,见过大娘、小小姐。”
叶倩走上来,向窦氏等人福了一礼,弯下腰,对刚刚费劲地爬过门槛的灵儿笑眯眯地道:“小小姐,前边还有好多道门槛呢。来,奴家抱着你吧。”
叶小娘子生得俊俏,笑容可亲,灵儿对她颇有好感,便乖乖地张开了双臂,被叶小娘子抱了起来。
此时华云飞走到叶小天身边,叶小天对母亲笑道:“管家叫桃四娘,与我云飞兄弟已经有了婚约,抱着灵儿的那位叶小娘子马上就要嫁给老毛了。我打算尽快给他们把婚事办了,到时候她们就要相夫教子去了,咱们家里这管事,还得另选一个,娘有那看着顺眼的,记得跟儿子说一声。”
这一说,桃四娘和叶小娘子都红了脸,其他的家仆下人却是人人挺起胸膛,精神抖擞,只希望入了老夫人的法眼,能一步登天,做个管事。
有两个机灵的丫环早已抢步上来,接替叶小天,搀住了窦氏。
窦氏常年干家务活,身子骨硬朗得很,现在被人搀着,倒是很有些不自在,连步子都有些不会走了。
叶小天带着一家人把整个庄园看了一遍,桃四娘已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这才分别入住,沐浴更衣,准备参加晚上的家宴。
柳敏和灵儿被分配了一处独门独院儿的院落,院子里花草树木、池鱼假山,错落而置,幽静雅致。
柳敏穿花蝴蝶一般里里外外走了一遍,眉开眼笑地回到堂屋,欢喜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心道:“女儿啊,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多么好的爹?娘以后还要沾你的光呢!”
夜色深深,书房中,叶小天捧着一杯香茗出神。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房门打开,叶小天微闭着眼睛,轻哼一声道:“白天不舍得露面,现在来做什么?”
于珺婷站在屏风边,也是一声冷哼:“非得铜仁上下一体迎接,让你摆足了谱儿是不是?”
叶小天张开眼睛,把茶杯往桌上一顿,环顾左右道:“这屋里好象没有别人啊,某人可别忘了对老天爷许下的誓言,神鬼不可欺呀。”
于珺婷用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凶狠”地瞪了叶小天一眼,“这个坏人,刚一回来就欺侮我!”不过,她今夜主动送货上门,本来就是想让他“欺负”的……常言道,小别胜新婚,尝到甜头的于大姑娘心里也很想念叶小天。
于珺婷换了一副讨好的笑模样,凑过去绕到叶小天背后,为他松着肩。
叶小天舒服地瘫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道:“你不露面,是想让那些土司们觉得,铜仁唯有你,有胆量、有能力跟我分庭抗礼吧?”
“没有啦!”于珺婷芳心一跳,赶紧柔声解释:“人家是想,那时若去了,定要穿男装的,怎好意思去见令堂老大人嘛?所以,一定要挑个黄道吉日,好好打扮一番,才好去见她们啊。”
叶小天攥住她柔软的小手一扯,于珺婷就哎哟一声跌入他的怀中。
叶小天揽着她的纤腰,另一只手狠狠地握住了她丰盈的乳峰:“当真?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在铜仁这段时间你搞的那些小动作。你可别太过火,要是太过份了,我是不会因为你就手下留情的。”
于珺婷被他揉得娇喘吁吁、两颊飞红。
叶小天的动作有些粗暴,让她微生痛意,但身子却像着火似的迅速变得滚烫,一对丰腴的乳房也变得涨硬,就连胯间都变得湿润了。
于珺婷媚眼如丝地睇着叶小天,昵声道:“老爷饶命,疼……”
这一声“疼”是用鼻音哼出来的,再加上媚眼如丝,一下子点燃了叶小天的欲火。
叶小天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小妖精!”
案上的东西被拂到了地上,于珺婷哎哟一声,被叶小天按得伏在桌上,小腹被桌沿一硌,臀部高高地翘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混蛋!”于珺婷羞骂,但她那双可以扭断人脖子的手臂此时却似撑不住了似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叶小天粗暴地撩起她的衣袍下摆,刺啦一声褪下她的裤子,将亵裤往下一扯,白得耀眼的粉臀颤巍巍地露了出来。
叶小天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上去,啪的一声脆响,于珺婷身子一颤,两条大腿顺势分开。
叶小天将自己裤子往下一褪,手握胀硬的大鸡巴顺着臀缝儿往里就插。
女人的花径恰如刚下过一场春雨,湿滑泥泞,硕大的肉枪如同丈八蛇矛,顺畅地扎了进去。
“嗯……”于珺婷又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头……驴子……”可是随着叶小天的冲撞,于珺婷洁白的牙齿悄然错开,咬住了那花瓣似的唇,圆睁的杏目也微微地眯了起来,湿媚得仿佛要漾出水来。
“驴子”还是那头“驴子”,“磨”却已磨作一盘春泥了……
“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那张原本极结实的书案,发出细微的吱嘎声……许久许久,云收雨歇,叶小天却不许于珺婷整理,霸道地将衣不蔽体的她揽在怀里,楚腰在握,掌中怜爱。
于珺婷像只猫儿似的偎在他怀里,细细喘息良久,恨恨地打了一下他在衣内犹自抚弄的魔掌,娇嗔道:“你这坏人,每次私底下见了我,不是脱衣就是穿衣,你还能干点别的么?”
叶小天在她身后吃吃地闷笑:“那你还主动送上门来?”
于珺婷大羞,扭了扭小蛮腰,嗔道:“你还取笑我!”
本是故作娇羞,可这句话出口,不知触动了什么情绪,一种莫名的委屈忽地涌上心头,突然间便泪流满面,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
叶小天见了,不由得大起怜意,他把脸颊在于珺婷柔顺的发丝上轻轻摩挲着,低声道:“何由一相见,灭烛解罗衣……”
于珺婷听了这句诗,忽然便软在了他的怀里。
“妾在舂陵东,君居汉江岛。一日望花光,往来成白道。一为云雨别,此地生秋草。秋草秋蛾飞,相思愁落晖。何由一相见,灭烛解罗衣……”
于珺婷痴痴地思想良久,忍不住扭转娇躯捧住叶小天的脸儿,秀发披散着,双眸如醉,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记,柔柔地道:“不许骗我,你赴京这段日子,真的有想我么?”
叶小天也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记,柔声道:“怎么会不想?尤其是回来的时候,一进城,我便想,可以见到婷婷了。谁料一眼望去,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全是胡子拉碴的,哪有那位玉面珠唇、明眸善睐的美少女?”
于珺婷“噗嗤”一声笑,颊上犹有泪光。
叶小天捏了捏她光滑的下巴,道:“我便又想,婷婷一定是因为我娘来了铜仁,心里有些发慌,不知该以什么身份面对,所以才躲了起来。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我又不是铁打的人,身子也是乏了。可是用过家宴,见过几位朋友之后,我却不曾去睡下。你道我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是为了等着婷婷来。”
于珺婷只在幼年被她的爹娘叫过“婷婷”,此后一场瘟疫,爹娘染病故去,她小小年纪成了土司,再不曾有人这么唤过她。
如今被叶小天左一句婷婷右一句婷婷,叫得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