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本来篇幅很多,但有朋友说他看得非常累,于是我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缩减了一下,觉得实在是不能再精简,才发出来。
一直以来我都有个迫切想要提升的面,我有很多细节都不会写,很多很多,我心中的那个奇幻世界远远没有展现出百分之一,这样大家怎么能够想象到小说里该有的画面感呢?
我非常不满意自己那低微的水准。
最重要的是我想象力匮乏的问题,所以,我必须压榨我的每一分脑细胞来回顾平时忽略的细节,目前来看,细节还是太少了,我觉得内容非常的空洞,我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打工人就是这样,我只能在每周休息的那天多看书码字了,然后的话,这场战斗我想尽可能描写的细致一些,我不能因此逃避,不去触碰自己不会的东西,这样永远也不会得到提升。
而肉戏占比的问题,我在最后给各位道歉,写完战斗之后,第一卷这个开端就算完了,然后我会想办法把第一卷缺少的肉戏,补偿给第二卷的。
然后有朋友对公主、辛娅以及苔丝的绿帽抱有疑虑的问题,我直接在这里给大家交个底,这本绝对不会绿。
而公主被人打量只是我想在侧面烘托公主的魅力的一种手法而已,想想看,一个美女站在男人面前,他不看就说明这个女人没有魅力,或者说男人不喜欢女人。
好,赘言到这里就完了,下一章我要展开讲一下绿皮的战斗风格,所以下一章的主视角在绿皮,还是没有肉戏,抱歉了!
……
由于本次行动的目的已经达成——救出公主(虽然尚未返程,但至少完成了一半,这个事情比公主死了的噩耗要好的太多了,因此公主的回城将不再是糟糕的奢望)
而面对兽人的来袭,康诺特把它视作一个事物本性应有的挫折,并未生出错愕或者因出现不受掌控的意外而愤怒等那些没有用的负面情绪。
他很冷静,这也是一名优秀将领所必备的素质。
已知兽人将要来袭,康诺特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绿皮绝大多数的目的就是毁灭),他都必须要抵抗住这次的袭击,因为营地里有一个十分高价值的存在(公主),所以康诺特准备打一场防守战——他不需要激进作战,因为接下来只要保护好公主再返回王城即可为此次事件画上圆满的符号,且事后他也终于可以去接手自己的封地了。
当然这里的防御战并不是据守营地,因为才进来山区几天,这短短的时间里显然不可能为营地构筑完整的防御工事,甚至建造进度就连十分之一都没有达到,如果想要依靠这样近乎“不设防”的营地来防御兽人的话,无异于光溜溜的女人抵抗粗暴大汉的侵犯。
而且营区里的杂乱布置还会对军队造成阻碍。
为了保护好公主,以及防止敌人对营地、物资等造成破坏,所以康诺特在整个营地前召集队伍,并且要求他们排列好相应的战斗队形,他准备直接在距离营地前半里占据一块有利地形,来与敌人进行一场会战。
康诺特要过了大部分农奴的支配权,直接命令他们向他聚拢。
一名侍从掌旗,用一根长矛把三角形的血龙旗帜撑立起来,那面旗子上的血龙图案在空中形成波浪般的舞动,就像真龙一般栩栩如生,高高飞在空中,飘飞在所有人的视界中,使麾下很快就找到了主心骨,向旗帜所在汇聚。
不过聚集的过程有些缓慢和曲折。
一般来说,聚集点设置在整个营区的中心,才是让士兵聚集最快的方式,而且整个营地的规划越是接近正方形或者圆形,中心聚集的效果就越好。
可是这次的情况不同,康诺特并非主帅,这里的部队构成比较复杂,各部队都隶属于不同的贵族,而他虽然可以分派任务,但不能直接调遣其他贵族的人马(托林伯爵同样),于是这就造成了各部统属的不一致性,大家扎营都是挑喜欢的地块下,然后整个营地就不受控制的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矩形,召集人马都是各个贵族在自己的营地叫人,然后再带着麾下的人马和其他贵族的部队汇合,这进而又带出一个问题——战时动员的迟滞。
康诺特真是抹了把汗,幸好敌人是绿皮,发动袭击的时候没有考虑到情报传递的重要性,以至于让己方的探子成功传回他们来袭的情报(这对绿皮来说是不利的)。
如果敌人换成人类,那可就不像绿皮那么憨憨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快打到大本营门口,而他们才发现敌人的动向,然后最糟糕的是他们现在还在缓慢的动员兵力,根本没有准备好与敌人作战,届时将迎来的毁灭性后果是怎样便可想而知。
不过事情没有如果,现在目前为止还是可控的状态,康诺特只能告诉自己吸取教训,日后自己掌兵的时候一定要规避缺点。
在现在这个军队构成中,骑士团是绝对的核心,但这个骑士团并没有统一的大脑,由于缺乏更高职位的成员,目前骑士之间并没有严格的上下之分,至多在战时听从托林/康诺特的临时指挥,然而实际上他们还是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性的。
康诺特的麾下,有山姆,以及五十多个投奔他的贵胄(贵族青年),其中这些投奔来的贵胄还自带了军备、战马,而且本人更是从小就受过军事训练,算是军队中的精英,这些人都是骑士候补,加上其他贵族以及麾下的骑兵,算上康诺特和托林,总共有五百多个骑兵,其中康诺特和托林等骑士姥爷都是穿戴板甲,有骑士长枪和大剑的重装骑兵,这些大概有九十到一百个,剩下的骑兵还有侠义骑士,和骑马扈从。
侠义骑士都是贵胄(也是骑士团成员的候补)。
他们的血统自动把他们引领上了骑士的这条道路,不过血统只是开启这条道路的钥匙,他们都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气与美德,以及赢得声望与地位,这些年轻的勋贵们执着于战斗之路表明他们的骑士身分——实至名归,所以他们也加入了这支拯救公主的队伍。
而骑马扈从与侠义骑士部分重合,区别在于他们自愿加入骑士的家庭,成为其家臣。
因为家庭条件不一的原因,有些穿戴重甲有些则是轻甲,存在良莠不一的情况,不过一支含有一定数量的重骑兵的队伍,战斗力也是非常不俗的,不能把它当做轻骑兵队伍来看待。
除了骑兵队这些最高战力之外,骑士团还有一些步战辅兵(步战侍从),这些是负责在战时支援骑士姥爷的辅兵,有时候上阵之前要照顾姥爷的装备,马匹等,开打之后作为后备兵随时准备策应骑士团,为取得更多战果做努力,或者当敌人援军到来时,为姥爷们顶住其他方面的压力。
除了骑兵和步战侍从之外,其他的兵士还有“农奴?”农奴是征召来的炮灰,大部分时候,康诺特等骑士姥爷都不指望他们可以发挥多大的战斗力,所以这些农民们在军队的工作就是托运物资,烧火做饭,干最苦最累的活。
若非必要,康诺特其实不太想把他们拉上战场,因为农民缺乏军事训练,士气低下,没有足够的战斗力,在战场上往往一触即溃,然后还会反过来拖累友军,所以如果非要让他们上战场的话,在这之前康诺特一定会把这些“民兵”和正规兵团作一个区分,最好拉开一定的距离,在农民们去消耗敌人的力气,然后眨眼间溃败后不至于妨碍到主力部队。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康诺特还算是有良心的家伙,他不想把这些弱者送给兽人杀,而且得益于雷恩的这两天的训练成功,康诺特发现这些农民在他面前列队,竟然还挺像样的!
这次国王征召的农奴有两千多个(一部分是从国王直辖的村庄征召,一部分是封臣履行的兵役,以次充好),而此刻站在康诺特面前的,包括稀稀拉拉正在被侍从们拉过来不断融入队伍的,大概有一千三百个人以上吧!
具体的不清楚,毕竟直接点人头是不可能的,这些农民的队列人数也并非严格规划好的,所以很难从中区分理顺,不过想一想,这些农民能排队(虽然歪歪扭扭)都已经算“不错”的了,以目前的紧迫性来看也没办法再更严格的要求他们。
其他的农奴,步战侍从,以及一千多个佣兵想必都去托林那里报道了吧。
康诺特想如果所有人都归他支配就好了,这场仗就有把握多了。
看着在眼前排列得歪歪斜斜的民兵队伍,康诺特没有对这种乌合之众的失望,也没有对他们的散漫而愤怒,因为他们只是普通人,不是久经沙场的军人,在这之前,他们甚至只经历了短短两天的训练,这两天的训练不可能让他们脱胎换骨,变成一支拥有尚武精神(军魂)的终极精兵。
什么是尚武精神?不是单纯的勇敢,更不是对杀人的热情。
它是一种团队的精神力量(没错,这不是玄学!用中国人的话来理解,就是军魂。)
这种精神力量,在内心训练、唤起和吸纳那些在战争中得到的经验,对战争这一活动,时刻运用自己的智慧和头脑进行思考,通过训练使自己在战争中有把握和自如地行动,全力以赴,从一个普通人转变成一名称职的军人。
一支军队如果在遮天蔽日的箭雨下仍能保持正常的秩序,从不被想象中的危险吓倒,面对真正的危险能够寸土必争;如果它在胜利时感到自豪,而在失败的困境中也能服从命令,保持对其指挥官的尊重和信赖;如果它在训练中能像苦修者一样,以困苦和劳顿强化自己的体力,把这些劳顿看作通往胜利的一个手段,而非落在其军旗上的倒霉晦气;如果它通过维护军人荣誉这样唯一的一个简短信条就能想起军人的所有上述责任和品行,那么它就是一支富有尚武精神(军魂)的军队。
尚武精神对军队纯粹可靠性的提升就好似将矿石提炼成闪闪发光的金属。
若想训练出一支拥有军魂的部队,一支具有勇敢精神,强大意志力的军队;其一这支部队来自的民族本身就拥有勇敢的精神;其二在优秀的指挥官的统帅下,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的战争中培育出了这种精神。
康诺特看着这些仍然站在他面前的摩恩人,回想起了小时候老奶奶给他讲的睡前故事。
以前古代帝国总嘲笑他们是山地人,犄角旮沓的野人,数次对摩恩用兵,杀他们的男人,奸他们的女人,还想要奴役他们,对方如此的羞辱他们,后来摩恩人用战争告诉了对方摩恩人的善战,摩恩人没有孬种,古帝国崩溃后,摩恩人从深山老林里走了出来,摒弃了旧时的部落制,接受湖中仙女的布道,建立了自己的王国,摩恩人进入新时代(封建)。
“你们知道吗?铁爪山区以前是摩恩人的家乡,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曾留下过我们祖辈的痕迹。我们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如何在山地作战,因为我们那身体里流淌着的源自于伟大摩恩先民的血液!就是现在,”康诺特指着地下,“我们的敌人即将到来,战吧!上古先民正在看着我们,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害怕战争?大不了一死罢了,而这并不是结束,我们将叶落归根,重归故里。”
农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应各不相同,年轻一些的人此时已经面红耳赤,一副热血上头的样子,不过更多的却是那些已经逆来顺受得麻木的人,若非贵族逼迫,他们宁愿窝在庄园里给贵族们干活也不想和怪物打仗,和人类打倒还好,至少战后可以从尸体上搜刮私藏一些战利品以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可是和绿皮打又得不到什么值钱的玩意(摸尸),而且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在这战场上被怪物给吃掉,普通人想想就脊背生寒。
康诺特也知道光是空谈也很难激发这些乌合之众的勇气,所以他庄重地看着众人,“我以阿塔诺的名义在此承诺,作战勇敢的人将会得到额外的奖励,嗯,不低于二十个铜子,若有表现良好的人,我还会追加奖励!”
农民们听言,顿时稍微振作起了精神,虽然在其它国度这笔钱可说少的像是笑话,但在摩恩的农奴眼中,这已经算是慷慨的奖赏了。
康诺特暗暗点头,即使他们还没有真正的做好与怪物战斗的准备也没关系。
当他们开始想要得到这笔赏钱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麻醉自己,心里的对生活的追求会短暂的压倒那些令他们怯懦的意识。
有这点就勉强够了,他不需要这些农民能够打败兽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换过来说,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他只要这些能够“稍微”抵抗一下下兽人的进攻,给骑士团创造一个机会就可以了,他相信骑士团可以解决这些绿皮。
骑枪之下人人平等。
不过也不能真的让他们去送死,毕竟他们也不是傻子,当了解到自己被抛弃的残酷事实之后,他们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的出来,并且会极大的打乱指挥官的部署,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所以康诺特不会像别的贵族一样残酷地对待这些农民,他会让这些农民架起长矛,分成三个部分,一二部分保护雇佣兵的两翼,最后一部分和步战侍从排在佣兵的队伍后面,一边督战,同时也作为预备兵。
再次激励了农民们一番,时间也很紧,康诺特现在还没有披甲上马呢,不过,在这之前,他对山姆说,“很抱歉,之前我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场面,我以为你找到了老约克的尸体就会走的……”
山姆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脸上略有乖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不就是要我打仗吗,打就打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的佣金可不低,少于十枚金龙老子不干!而且形势不妙的话我可不会硬撑的。”
康诺特认真地告诉他,“我给你二十枚金币,但是,你先别笑,这次的战争形势极为严峻,容不得半点马虎!你要知道,在战场上越是怕死的人就越容易死。”
山姆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了一些,他左手扶着腰剑,包浆的剑柄和黝黑的配重球伸出腰带,那十字形的剑格在光辉中折射出闪亮的光芒,他抠了抠鼻屎,“知道了。”
康诺特拍了拍对方肩膀,“你来指挥这些民兵。”
山姆一愣,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可我只是个雇佣兵而已,也不会指挥一千个人。”
康诺特苦笑,但神情极为严肃,并无一丝虚假,“希望你不会认为我是在拿你当炮灰头子,因为我现在要加入到骑士团的队伍中,我没办法亲自指挥他们,扈从们也要骑上马跟着我作战,所以,剩下的可以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
山姆无奈一笑,“这信任可真沉重啊。”
这时雷恩忽然凑过来说,“大人,我也可以指挥这些农民,而且,有我是他们教官的原因,想必也能让他们在战时更加的稳定一些。”
康诺特惊讶地看着这个不争不抢,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青年,对方居然甘愿放弃和骑士团一同作战的荣耀行动,转而接过民兵队准备进行一场不荣誉的战斗,这种牺牲在追名逐利的他人看来简直巨大的不可想象。
“你确定吗?”
雷恩点了点头,眼睛里没有迟疑,只有坚定。这正是一名优秀的骑士所拥有的品质。“是的,请您应允。”
康诺特有点说不出话了,他眯着眼睛,好一会才问,“为什么?”
雷恩说,“从小到大,我被教导的就是该怎么骑马作战,该怎么从其他骑士的手上赢得荣誉,但是,没有人教过我除了在马上之外的军事战斗,有一次,我父亲的骑士团输给了黎明骑士团,但不是输给对方的骑士,而是被对方的步战侍从——黎明守卫围杀了,当时对方举着超过四米的长戟,一群人迫停了父亲的冲锋,然后把他杀死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在想,或许骑士并不是战场上的主宰,我们不应该忽视步兵的存在,他们并不只是起到辅助的作用而已,他们也是战争的主导力量。”
康诺特眼角湿润,雷恩的话也让他想起了十年前战死沙场的父亲。“所以你想探寻步战的更多可能性吗?”
雷恩坚定的点头。山姆欣慰地一笑,揽着前者的肩膀,“那咱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康诺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说,“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尽量再多给你们说一些战斗中的注意事项。”
山姆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而雷恩却非常认真的恭听。
“我们没有时间再讨论什么战术以及具体该怎样击败敌人的办法了,我只简单说一点,永远不要忽视精神力量。”
山姆嬉笑地“嚯”了一声,雷恩则露出迷茫之色。
康诺特没有理会山姆,而是以过来人的样子看着和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雷恩,说道,“在战时,你会不断地受到各种真假情报,恐惧、疏忽和急躁而引起的错误,正确或错误的见解、恶意、或真或假的责任感、怠惰或疲惫不堪而引起的抗命行为,以及一些谁也想不到的偶然事件的冲击。优秀的将领能迅速判断这些情绪冲击的价值,高涨的勇气和内心的坚强能让你像岩石抵御惊涛骇浪那样抵御住这些令人担忧的感受。但是,如果你撑不住的话,你就会被这些负面情绪拖垮,从而做出许多在常人看来极为荒谬的举措,最终一败涂地。然后你就会被记录在历史书上,被后世的那些生于温室的人肆意批判得一文不值。虽然他们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就信口雌黄的行为非常不好,但这也是没办法避免的,毕竟这世界上的愚昧无知的人总是最多的。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成为后世者眼中的英雄,有明确、值得骄傲的事迹被记录在史册,而不是成为被人曲解,肆意侮辱的一个名字。”
这话雷恩听得懵懵懂懂,可惜康诺特没有时间解释了,他最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去找托林了,那些农民……就交给你和山姆了。”
雷恩看着他上马远去的背影,忽然回想到梦中一直憧憬的英雄,对方的背影,与那个没有脸的英雄的影子,渐渐重合在一起。
整个营地都建立在一条大概宽二十米,从远方的高山上流淌下来长得一直延伸到视线看不见的地方的蓝色河流边。
这条河从西北流到东南,将山区分割成东西两块大地。
骑士团营地驻扎在河流的西边,对他们来说,最理想的情况是绿皮从东边攻来,这样的话,那条河流就成了他们的屏障,而他们作为防守方有个好处,就是可以以逸待劳,在自己的阵地上等待对方想办法,费力气的来进攻,加之他们无需着急取得战果(因为对方作为进攻方肯定比他们更急)便有种天然的优势。
当然这其中受到的环境,兵员、指挥官素质的影响(主要还是精神力量/意志力),双方的优劣态势可能随时处于变化之中,并不能武断以及提前预测的。
准备开战了,不过,在此之前康诺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带领麾下的五十几个扈从来到公主的营帐,留下二十个勇敢的小伙子守在公主的帐外布防,他交代这些留下的扈从必须要用生命来捍卫公主殿下,他甚至悲观地告诉他们,如果接下来的防御会战失败,绿皮冲垮了他们的阵线,进而威胁到营区的话,那这些扈从必须马上带公主向北逃离。
扈从们表示担忧,但康诺特说,若有追责,便把一切责任推给到时候他这个死人就好,贵胄们默然。
这时,公主忽然掀开帐幕,“康诺特……”
她的脸上混杂了愧疚和感动之色,看着面色肃穆,站姿笔直如枪的扈从,以及面色坚毅,但略微驼背的康诺特,他的样子就好像背负了太多重担,以至于看上去是那么的沉重,公主咬着嘴唇,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那些话却仿佛利刺般卡在喉咙,让她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口,最后她只能颤抖地说,“谢谢……”
康诺特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没有其他男人眼中蕴含着的淫邪,她只看见了浓浓的责任。
“殿下,这些小伙子都是可以信任的摩恩人,请你放心的依靠他们,在必要的时候,让他们带你撤离,您一定可以回宫的,臣用性命保证!”
公主看着即使在这个紧要的时刻,也仍然低下高傲的头的康诺特,她第一次感到难受,并未有之前的骄傲和欣喜,对方并非不知她的小女儿心态,却并未轻慢于她,只因为她是公主,他便谦卑如故。
康诺特是真正的骑士,但她只是个徒有华丽外衣的小姑娘罢了,关键时刻,什么都做不了,还要连累别人搭上性命来保护她,换成以前,她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因为据光辉圣徒的布道,光辉之主把天使分成十个等级,而人也分十个等级,不过总得概括也就是三个,高贵的人,服侍神的人,以及罪人,罪人包括除了另外两种人之外的所有人,并且要供养上述的两种人。
而其中高贵的人又可以细分成几个层级,而她处在上层阶级!
那么,比她低层的人必须舍弃自己的一切来保障她的权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从小到大,无论是宫廷教师,还是光辉十字教的主教,圣女修道院院长,以及其他的高等贵族,都是这么教她的呀。
可是,在这一刻,她的意识产生了变化,那种藏在神经末梢的情感,让她难以捕捉,就仿佛灵光一闪般,只能感觉到那个令人升华的瞬间,可是随后又马上从自己的意识里消逝,令人扼腕叹息。
后来她几乎强忍着泪水,冲回营帐扑到辛娅的怀里痛苦,在她愕然的表情中哭道:“对不起,是不是我太任性了?如果我一开始乖乖的呆在宫里,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辛娅轻轻拍着她的背,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我并不惊讶你会反思之前的行为,因为在你受到巨大的挫折时候,这些事情本身就会极大的影响你,依你那柔弱,不经世事的性子,没有被逐枭玩弄得疯掉已经算是坚强了,而你现在能说出这番话,就证明你已经开始学会思考,已经慢慢成长起来了,现在你可以哭,不过我希望你哭过之后,好好想想该怎么补偿那些为你而战的人们——这也包括那些农民,尽管他们是被强征的,你也仍应该让他们得到应得的回报,这才不负他们为你和怪物们挥血洒泪,而你的心灵也将会得到慰藉。”
妮娜在辛娅怀里轻轻点了头,泪湿满襟,但红发女子温柔地抱着她,脸上露出微笑。
康诺特把二十个扈从分散围着公主的营帐,每个人相距不超过五米,并且形成交叉视界,严密的监视以公主营帐为圆心散开之外的区域,确保没有观察死角,不给敌人可乘之机。
部署守卫后,康诺特临走前,仍然是千叮咛万嘱咐,叫扈从绝不可松懈大意,否则公主若有闪失,就算他成功抵挡住了兽人,那也是失败的,这次的重点在于公主,不只是打败兽人事情就算完了,扈从们以非常严肃的态度对他保证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保护公主,他才放心带着其他扈从赶往骑士团的聚集处。
路上不时见到奔出营地的探马,可见战争的气氛愈发浓烈。
架马奔行时,视界中灰蒙蒙的一片,康诺特蓦然抬头,不知何时,天空已经乌云笼罩,仿佛暗示着风暴来临——亦预示了接下来的战事可能并不顺利的事情。
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要抗下兽人!
不仅是因为荣誉,对王室效忠的誓言,其中亦有之前的惨败而归,让他想要洗刷上次失败的耻辱,来证明自己。
当他低下头目视前方时,眼中已血丝密布。
远处可以看见一团人马立在河岸边,骑士们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外套上鲜亮的钢制板甲,在灰蒙蒙的天空笼罩中,光线也变得晦暗,使光滑的钢板表面反射着灰色与暗绿色交织而成的黯光,让骑士们与往常的光辉形象不同,现在看起来,他们更想像是矗立在风暴海边的黑色礁石,冷酷之中又蕴含着磐石般的厚重感。
步战侍从则像一尊尊冷漠的石雕,手中或是持盾,或是持剑,形成一个密集的整体,伫立在骑士们的左翼。
他们的阵型或许并不算十分整齐,但康诺特绝不会轻视这支步兵团的力量。
而佣兵们作为前军,排在骑士团的前面相距后者百余步,他们的装备良莠不齐,大多数人身上只有缠腿绷带和皮甲,有些人身上的甲胄看上去极不合身,也不知道是否从哪具尸体上扒下来的,他们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剑锤斧戟,各种常见的武器都有,但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陈旧,只有很少人买得起崭新的装备。
战前的气氛让这些平日里嘻哈懒散的佣兵终于认真了起来,他们一边喝着酒壮胆,一边擦拭武器杨威,口中高唱着混杂了十多个不同口音的战歌:
“嘿哦!”
“打碎脑袋又砍鸡巴!”
“砍得那绿皮叫哇哇!”
“打烂鸡巴又烧屁眼!”
“烧得他绿皮喊呱呱!”
“摩恩人唱着笑哈哈!”
“把绿皮赶回他老家!”
“弄残绿皮踩着热血!”
“热血洒到铁爪山区!”
“骨肉涂到我们祖地!”
“黑色大地上留骨头!”
“蓝色河流里魂在游!”
“先祖英灵在把我召!”
“魂归故里的我最傲!”
“嘿哦!”
“噢!”
“嘿哟依哟嘿!”
“嘿哟!”
“摩恩人民无孬种!”
“坚韧勇敢是本色!”
“嘿!”
康诺特听完这乱糟糟的合唱,却反而感觉心灵平静了下来,眼中的血丝退却些许,脸上飘起笑容,看向位于骑士团右翼的民兵团,山姆站在第一排,他忽然感觉整颗心被揪了似的发出痛感,而对方还嘻嘻哈哈地和农奴们笑闹着,雷恩位于民兵队伍的后方,神情肃穆,看起来就像个合格的指挥官一般,他叹了口气,希望此战过后他们都能活下来。
骑士团排列成整齐的队形,康诺特和托林伯爵站在骑士团最前方,侍从为他穿衣戴甲,托林伯爵靠过来说:“兽人已经杀光了我们派出去的探哨。”
康诺特心中一寒,知道战斗即将到来。
果然,下一秒,托林就继续说:“在探险家全面撤退后,我又派了可靠的手下去探查兽人的情况,他回来告诉我绿皮有很多,有狼骑兵,兽人,还有数不清的哥布林,总之敌方的人数不会比我们少!”
康诺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
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大规模会战,但作为整个部队的指挥官还是第一次,他要担负起全军的责任,就像之前他对雷恩说的那番话一样,失败,挫折,各种各样的负面信息和情绪会持续冲击指挥官的大脑,影响他的判断,如果他坚持住了还好,那就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可一旦承受不住压力,那就完了。
一开始他会质疑,觉得是否哪里的布置出了问题,然后变得动摇,在心中责问自己有否带领部队的资格,最后会因为以上负面情绪的不断压迫,一次又一次的使他在指挥中失利,当他发现亲手葬送了自己的部队时,那他就会崩溃,继而演变成全军崩溃。
他能够做到吗?
带领麾下赢下整场战斗,让那些熟悉的面孔继续留着身边,而不是冷冰冰地躺在黑色的岩地上。
康诺特不禁在心中自问。
如果失败的话,想必他就算没死也会自杀的吧。
托林这时候恰好问道:“如果你是兽人,你会怎么进攻这些人类?”
对方的话音把康诺特从恍惚中拉回现实,他看着面色严肃的托林伯爵,并未感觉到异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对绿皮了解的很少,上一次的经历没办法作为这次千人以上会战的参考。”
托林伯爵笑了笑,扬手指着前方的佣兵,“我们就假定绿皮是一支拥有尚武精神的强军,他们可能不懂什么复杂的战术,但是他们的强大的精神力量足以弥补他们在战术部署上的缺失,以扳平正常战斗的局势,所以我们在对待每一支绿皮军队时,都要把对方当成人类之中的百战精锐之师来慎重对待!”
康诺特面色讶然,“您对于军事的见解十分独到,我感到受益匪浅,谢谢。”
托林豪迈一笑,颇为得意的炫耀:“这是我在以前的那位多次抗击绿皮的科伦里迪亚公爵大人所着的军书里学到的,那书里有很多珍贵的军事理论,可惜很多部分都非常繁琐,而且深奥,让人看得头晕,我也才翻了不到几页而已,哈哈!现在那本书的抄本就在我的书房里,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欢迎你来一观。”
康诺特对此非常感兴趣,他不由问道,“那书叫什么名字?”
托林沉吟了一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没有名字。就是单纯传承给后人的知识罢了,如果非要起个名字的话……对了,第一页的卷名叫科伦里的战略与战术。你想找这本书可不容易,毕竟原稿已经遗失了,而手抄本大部分都在老贵族的书库里吃灰。”
康诺特点了点头,知道暂时不好得到后,也就放下心思,把注意力放在当下的会战中。
“看!”有眼尖的骑士发现了异常,然后忍不住提醒同伴。
康诺特顺着对方的指向看去,远方,此起彼伏的山峦下,涌现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黑点,然后黑点连成一线,在山坡上连到山脚,绘成一条蜿蜒曲折的线条,当线条离的近时,立时变成绿色的河流,绿皮们乱糟糟的队伍映于眼眸。
可他们乱中有序,大概分成三个部分,最多的部分是矮小的哥布林部队,他们非常的弱小,在很多时候只能充当炮灰,甚至是民兵队都可以欺负他们,但是,当哥布林的基数变大时,胆小的哥布林也会变得勇敢起来,而当这群哥布林的身边还有一群兽人,并且有兽人军阀作为指挥官的时候,哥布林会感到安心,认为必胜,这种心态↑的变化也属于精神力量。
是的,弱小的人,同样可以因为精神力量的强大而变得强大。
他们在脑袋边上挥舞着大棒,砍刀,斧头各种简单粗暴的武器,他们狂喊,他们狂奔,他们狂战!
他们凶猛的样子令人害怕,即使是挡在他们脚步前的同伴都会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撞倒,然后被后面的绿皮踩踏成肉泥。
他们狂呼酣战的样子极为震慑人心,奔跑时引起的轰鸣和震动更是让人胆寒。
两百多个狼骑兵从正面折了个弯,避开佣兵队伍,迂回到骑士团的侧翼,在距离步战侍从五百步远的位置停顿,然后嚣张地叫骂挑衅起来,康诺特松了口气,还好对方没有选择民兵队,否则他很担心即使有一千多个人的民兵队伍也有很大的可能被两百个狼骑兵一举冲溃。
在狼骑兵就位后,数量众多的哥布林军团停在佣兵队伍的七百步前,双方人数的对比,就像一团墨绿色的乌云覆盖在黄绿色的蛋糕上一样,哥布林的人数是佣兵的两倍多,这让佣兵们安静了下来,紧张的气息弥漫在众人之间。
然而目前为止,无论是狼骑兵还是哥布林,都不是康诺特和托林害怕的——他的眼睛紧紧锁在处于哥布林军团后面的兽人主力,那三百多个皮肤颜色深沉的兽人之上,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每一个兽人的身高都超过了正常的人类男性,达到了平均两米的惊人数据,这些兽人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残忍,邪恶又歹毒,拥有一副类人的强壮躯体,然而脖子上却顶着一颗狰狞丑陋的脑袋,有毛的,没毛的脑袋,邪恶的小眼睛,以及内陷鼻,脑袋两侧各长了一只又宽又短的尖耳朵,嘴巴恐怖的咧开露出里面的利齿,还有从嘴角伸出来的两颗短獠牙,他们虽然创造不出什么美丽的东西,却也能制作一些耐用的工具。
尽管他们邋里邋遢,还茹毛饮血,看上去十分原始的样子,但若是他们不怕麻烦的话,在挖矿和建造方面也不输给矮人。
他们手上拿着的锤子、斧子、刀剑、镐头、钳子还有各种折磨奴隶的刑具,都做得结实耐用,非常可靠。
在兽人群里,有两个兽人格外瞩目,一个大概两米多高,体重也超过同群的光头兽人,此刻正对着人类这边挥着武器大声叫骂。
另一个更加恐怖,皮肤深绿(似乎颜色越深的绿皮就越强),有一个明显的特征——独眼,裸露的皮肤上爬着黑色的火焰纹,其他兽人都簇拥在他身边,看样子他就是首领了吧。
“你!侵入俺们的领地,毁灭俺们的家园,现在!”独眼兽人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怒吼咆哮,指着人类,“俺会让你见识到独眼老大的复仇!”
“WAAAAAAGH!(模拟绿皮的吼声)”
这是独眼老大的宣战布告。
“waaaagh!”绿皮军团全员沸腾响应起来,化成绿色的浪潮冲向人类的军队。
康诺特拔出长剑,怒吼道:“圆环骑士们!”
诸骑士举剑响应,“在!”
“我们侍奉着湖中女神!”
“是的!我们侍奉湖中女神!”
“勇敢的骑士们!摩恩的骑士们!我们肩负着骑士誓言,没有人可以让我们动摇!我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我们将誓死捍卫我们的荣誉,我们如骑枪般突刺,而那些绿色怪物将溃败!那名美丽的女神在观看这场战斗吗?她将会看见我们的伟大之举!”
“为了女神!”
“为了女神!”骑士团咆哮道。
康诺特感受到了女神的注视,女神的祝福!他热血沸腾,高举长枪。
“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