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紫陌每日会定时替良辰把脉,然后让他服下一粒自制的丹药。
宁祁阳有事没事总会意外出现在紫陌他们居住的院子,表面上美其名曰‘看望良辰’,实则不过是自己的脚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总是无缘无故就走到了这里罢了。
不过紫陌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叫他祁阳哥哥了,只是唤他宁少爷。
宁祁阳知道,将近六年的时光,已经改变了许多事。
比如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当时年幼……
另外青儿对于紫陌的态度在见识了她的医术后,渐渐有了好转。
于是,年关就在这有些悲喜交加,却又如街道上扫不清的白雪一般的光景里,缓缓到来。
大年初一的那天,洛阳城的白雪已经停歇了,窗外阳光正好。
紫陌还是一身紫衣,独自坐在屋外的石桌上,有阳光从白雪覆盖的枝桠上折射下来,瞬间光华漏了满地。
期间也有白雪从树上方掉下来,恰好落在石桌上,只一瞬便被阳光化为一滩水迹,终于融入无痕。
良辰见到紫陌时,她正撑着下颚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金灿灿的阳光从天的尽头流泻下来,亮了满园的景致。
他内心突然陡升起一股柔软,眼神也在不知觉间变得柔和。
“丫头,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良辰在她身旁坐下。
她侧过头看他时,眼神却是一片茫然。犹如这遍地的白雪,茫茫不知尽头。良辰望进那眼睛里,心底突然生疼起来。
他以安慰的口吻道:“放心吧,一定会找到阮离的。”
但紫陌却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木然的开口:“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你会认出我来吗?”
良辰怔了怔,正要回答,紫陌却已清醒过来,只是搓了搓双手,笑着说了声,好冷。
只一句话就断了他的回答,也断了她企图告诉他事实真相的打算。
宁祁阳在这时出现在二人面前,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一路有水滴落。
终于在两人好奇的目光中,宁祁阳掀起盖在上头的棉布,里头露出沾满水滴的桑子来。
紫陌不禁大惊,虽说眼见为实,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于是用手捻起一粒,放入口中,那熟悉的甜酸让她整张脸皱成一团。
能够让夏天的桑子在冬天里依旧如鲜,可真是一件困难的事。
紫陌好奇的看着那些桑子,问其缘由。
宁祁阳因她对自己的称呼略微暗淡了眸光,淡淡解释说,不过是将其放入结冰之中,保存下来罢了。
虽然说的极为云淡风轻,但她还是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干系,毕竟要在六七月份找到结冰谈何容易?
最后那一篮的桑子,青儿吃了一些,剩下的就全数入了她的腹中。
如若除却还没有找到阮离这件事,那么她应该还是满心欢喜的。
可是偏偏她此番出谷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找到他。
所以就算是这过年的喜悦也冲不淡她骨子里透出的相思与忧伤。
良辰的病在过完年后,又开始加重。
原本紫陌每日给他服下的仅仅只是缓解咳嗽以及暂时抑制病情。
若想真正解其身上的毒,还需要找到做药引的药。
紫陌曾在上古医书上见过解其毒的偏方,只是尚无人尝试过。
大意是说:摘取毒百合晾干,再取之紫玉蜂王浆与之拌均匀,入锅隔水煮熟。
再往里头加入苦杏仁6—10克、晨露十滴。
二十四小时后,开锅,趁热喝下。
蚀心散可解。
这样的方法,是否真正可行已经无处得知了。
但紫陌还是决定一试,因为他是真的想帮她找到阮离,所以她把这方法告诉了良辰,并且连同那句:无人尝试、不知其真伪,一并说与他听。
她在心里想,若他真的同意了,那么她便尽全力帮他找寻那些药引。如若他拒绝了,那么是死是活亦与她再无瓜葛。
她很庆幸良辰不是那般贪生怕死之辈,所以在元宵过后,她辞别他们,离开洛阳城只身前去寻找那些药引。
也许她还是夹带着私心的,她期盼能在这找药引的途中寻到关于阮离的消息。
哪怕是丁点,也以足够了。
于是紫陌在这个春暖花开去又带着点凉意的时节里,凭借儿时久远的记忆,找到了墨香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