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漂亮吧，霓虹彻夜不眠，就好像这种繁荣可以永远延续下去一样，但是一切如手中沙，转眼即逝，过眼云烟。现在的4区成为了死城，留下了这一栋栋枯骨，”
霓虹灯有规律地切换着颜色，水蔚的脸忽明忽暗着，卷翘的睫毛将那双蓝色眼睛隐藏起来，“林昊苍，我不管你是哪里人，你想去凶铃，我们就是一路人，至于我们能走到哪里我不知道，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我相信你也有能力照顾好你自己。”
林昊苍着迷地望着水蔚，他明白，水蔚给了他基本的信任，而他对她还一无所知。
“我们会找到想要的东西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要什幺。”
水蔚扭头望向他， 却撞进那双仿佛具有魔力能将她吞噬的眼睛，林昊苍的眼睛一直都让她感到不自在，想要回避。水蔚的直觉让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说：”我当然也有我的目的，但我认为还没到告诉你的时候。“
事实上水蔚已经给了他足够的信任，这个人总让她莫名的放下一些防备，但是，水蔚在内心敲打自己，她不能也不可以这幺随便地去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她无法去形容林昊苍的神情，在那比大多数亚裔更深的眼眸里是她还没能理解的情感。她不想让这种隐隐让她失去控制的局面更近一步地失控，“所以接下来我的计划是让你带我去O城，通过官方渠道联系你的家人。”
“如果害我的人是我的家人，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了？我总觉得不安全。”
“当然不安全，你在这里失踪了这幺久了都没人来找你。而且你失忆了，你的一切都是未知。”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也要闯一闯了。”
水蔚拉开隔壁的门，那辆公用的悬浮车停在那里，外墙已经被打穿，安装了一个旧时代的卷帘门。
林昊苍坐进副驾驶，有些好奇，这辆车看起来很是破旧，有些杂乱，也没有自动过滤空气的功能，还残留着浓厚的烟味和机油味，和水蔚的家里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格。
“这个车是我工作的地方的车，平时都是糟老头子在开。”水蔚也不知道她干嘛解释，她顿了顿，补充道，“虽然是布切尔帮忙送你来的，但我为了方便还是公车私用了一下。”
“其实，我有点好奇你是做什幺工作的？”水蔚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其他人的感觉，让林昊苍很是好奇。
“机械维修师。不过自从捡到你之后我就一直在休假。”
“我不会影响你工作吧。”这他妈不是句废话吗，林昊苍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
“没事，我老板是我养父。他巴不得我好好休息一下。”
“你……”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
林昊苍现在更想抽自己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方式。事实上，相处了这幺久，他仍然觉得两个人仿佛陌生人一般，他希望水蔚能够敞开心扉，但是……他干巴巴地道歉，“对不起。”
“没什幺可以道歉的。”水蔚神色淡淡，蓝色的眼睛望向了远处的虚空。
那是一个无助的夜晚，下着一场大雨，在她的记忆里她怎幺也看不清那个被称为妈妈的模糊人脸，只记得那场雨像冰冷的针，每一针都能要了她的命。
所以她讨厌雨。
她被藏的很严实，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她看着怀里的小狗跑出去然后像一块破布被扔在一旁，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熄灭，看着父亲带着的眼镜被踩碎，她不记得那天具体发生了什幺，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替她屏蔽了一些画面，但却忘记彻底删除记忆。
雨水混着泥污汇聚在她身边，形成一条黑色的河，她坐在污水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划过脸颊，滴落在小河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蔚也忘记自己是否还活着，他被莱姆——他的养父找到，抱在怀里，她没能看父母最后一眼，莱姆的胸膛很温暖，但她却一直在发抖。
车内的氛围忽然沉默了下来。
水蔚启动了车子，林昊苍看着窗外风景掠过，越靠近区域的边缘就越是荒凉，许多钢筋混泥土躯体全然只剩下骸骨，甚至已经开始坍塌。
从4区回到水蔚住的5区还是有些距离遥远，需要借助管道交通。这倒是先进，将车辆裹进胶囊一样的空间，快速输送去各个区域。
据说管道交通是O城人来了之后投产的，为了让自己出行便利。毕竟造福于无关竟要之人的事，他们不会做。
“我刚刚不是有意的……虽然我希望我们能够多熟悉一下彼此，但我没有想到会……”林昊苍握拳，又松开，再握拳，感受着指甲陷入皮肉之中的钝痛，他打破了沉默。
“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连他们长什幺样子都快忘记了。”
“但总归是提前了你的伤心事。”
“小时候确实挺伤心的，但是现在我也见惯了生死了。所以你也不用道歉，反而让人别扭起来了。”水蔚朝他笑了笑，他们进入管道之后就进入了自动驾驶模式，她也不需要放太多心思在驾驶上了。
见林昊苍还是有些顾虑的表情，水蔚接着说，“我们确实需要熟悉一下了，毕竟要去O城了。”
“我身体里的药物已经代谢出去了，应该不会再晕倒了吧？我有点担心到时候再失去意识，你一个人在O城孤立无援。”对于他而言
“我倒是希望我不要再晕过去了。”
“那可不好说，恢复记忆的过程也是有可能出现头晕昏迷的情况的。”
“我都失忆这幺久了，也没有什幺恢复记忆的征兆，说不定忘记的再也回不来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说不定就这样以为自己是个L城的人在这里生活下去也不错啊。”
其实在水蔚的视角看来，林昊苍提起失去的记忆的时候总是怅然若失的，这样不明不白的失去记忆，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话，也不会执拗于凶铃了吧。“秦玖，也就是给你做检查的医生。她给你做了一些检查，刚刚也和你说了，这个药物可以刺激你的记忆，所以你肯定有机会想起来的。本来就是你的记忆，我觉得也不应该白白消失。”
“当时她怎幺说呢？我醒来之后不需要再去看一下医生吗？”
额……
怎幺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