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消失,床边微微下陷。
念离带着湿润水汽和沐浴露好闻的味道在她身边坐下,抚摸她的手臂。
温荞背对他蜷在里侧,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片冰冷。
念离把被子往上提,盖住肩膀和手臂,薄唇蹭着后颈的软肉似吻非吻,唯有湿润的发扫过侧颈和颈窝,留下真实而冰凉的痕迹。
“晚餐准备好了。我有事先走,不陪你吃了。你休息一会,自己起来吃点。”
温荞听见他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念离也不在意,在她侧脸一吻,一颗颗系上衬衫的扣子准备离开。
“我不会再来这里。”温荞突然开口,但那声音飘渺沙哑,给人以幻听的错觉。
按下的把手回到原位,念离回眸看她,留给她的,只有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双腿软的厉害,站立都觉折磨。
快速冲个澡,最后环视整个房间,餐桌上的礼物和最喜欢的甜点,温荞带着念离留下的满身痕迹和仍觉黏腻的下体,沉默离开。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分开。
她望向正前方的时钟,已经八点了啊。
裹紧外套往前走,脚步却又停驻前厅的沙发。
温荞怔怔望向沙发深处手持玫瑰、安静看向她的少年,下意识看向手机,而后酸涩的以为再也没有眼泪的眼睛一瞬间湿润。
少年五点发来消息,约她一起看电影。
回复他的是一串数字,1517。
他们的门牌号。
温荞身子一晃,几乎要站不稳。
她朝他走了两步,又在对方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停在原地。
一切就这幺在他的面前撕破,这就是她离开要付出的代价。
温荞不敢去想他怀着什幺心情来到这里,并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也不敢去想他在这三个小时、她在楼上的房间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的时候想些什幺。
事出有因,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没资格怨恨念离。
可是...可是他那时明明说着喜欢她。
他明明会因为她掉眼泪而哄她,甚至在她说不想吃药主动说可以结扎。
明明他说会温柔一点,顾着她的感受,不会再伤害她。
也是他逼着她承认自己也是值得的,她也是值得被爱的。
明明他说的话她都信了,可他...他到底是怎样的残忍,才能一边极尽温柔的待她,一边又毫不犹豫插刀。
眼泪不住的顺着脸颊滚落,少年看着她流泪,看着她倔强的想要擦干眼泪,却总也擦不完。
放下手里的花,程遇起身,与她擦肩而过,身上是干燥温暖的衣皂香。
温荞本能地揪住他袖口,低头哭泣着,整个人微微发抖。
程遇的脚步顿住,擡手抚摸她锁骨处遮都遮不住的痕迹,一个字不用说,她自己就先放手了。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温荞泪眼模糊地盯着那个挺拔的身影一步步远离,消失她的视线。
在他等待的地方坐下,温荞看着漂亮的花束,第一次知道蓝色玫瑰的存在。
11朵碎冰蓝玫瑰,这是她收到的人生第一束花。
温荞抽出夹在其中的影票和卡片。
电影是他们刚认识时她随口提过的挺感兴趣的一部片子。
而卡片——
白蓝的卡片上是少年手写的一行字。
他的字她再熟悉不过,隽逸潇洒又苍劲有力。
此刻,他用那漂亮的好像专门练习过书法的字在卡片上坦率又温柔的写:
想着你的那些瞬间,它们构成整个世界。
然后就是少年手绘的一些图案:
一片云彩和一道彩虹,一只小熊猫和一颗苹果。
小熊猫和苹果。
苹果。
福至心灵,她终于在此刻明白少年的头像为何违和的是一颗苹果。
一时间,她看着这张卡片又哭又笑,直到心尖都是疼的。
想着你的那些瞬间。
温荞抚摸被眼泪晕开的字,死死咬着唇,压抑的连悲伤都没有声音。
少年的喜欢是铺满阳光的温床,而她愚蠢的一次次放弃阳光,选择投入黑暗的怀抱。
现在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怪不得别人。
温荞到温家已经九点。
一下午不接电话,温母没想到这个一向任打任骂没有存在感的女儿敢这样对她,还有脸这幺晚回来。
因此在温荞开门后半死不活地叫她“妈”后,她的火气蹭的一下窜上来,手里的杂志也一下子朝温荞砸过来,脑门直接磕出一道口子。
温荞麻木的感觉不到疼,但也就那幺低头站在原地不再动了,任由母亲几十年如一日的嘲讽和谩骂朝她砸来,直到温父轻飘飘的一句“差不多行了”温母又抱怨几句终于住口。
客厅的电视被故意调高声音,温荞看着冷漠的父亲和嫌恶的母亲,站在门口一直没动:
“给我打电话有什幺事吗?”
从没想过温荞会这样和她说话,温母腾地站起身,一边想哪里不对劲,一边快步走到她面前高高扬起手掌。
哦,是她的声音没了平时的唯诺讨好和小心翼翼。
温母终于想明白,清脆的耳光也落在温荞脸上。
“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你是翅膀硬了,敢和自己老娘对着干了?”
温荞看着面目狰狞,看自己像看仇人的母亲说“我没有。”
然后又是清脆的一记耳光。
“你还敢跟我顶嘴?”温母抓住她的头发用巴掌扇她的脑袋“一下午不接电话你还有理了?现在还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个赔钱货我欠你的?”
“还有我和你说的让你把每个月的工资取出来给你弟当生活费你给了没?眼看你弟快高考了,前几天我和你说的让你国庆的时候陪你弟去辅导机构找约好的那个一对一老师把钱给人家交了你去了吗?”
“温荞我说的话你听过吗?现在你还觉得我打你打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