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雨歇的辱骂对于巫啼霜是第一次。二十四年来,千篇一律的称赞和肯定像一圈圈人为编织的蚕丝,他被不断缠绕裹挟着,最终如其愿破茧化蝶。
或许是青春期叛逆心理作祟罢,十四岁生日那个燥热的夏夜,巫啼霜和新来的转学生打了一架,鼻青脸肿地被司机接回家。那晚,父亲刚外出应酬完在客厅醉醺醺地翻看财务报表,母亲放着流行乐在卧室收拾第二天飞往埃及旅行的行李,男孩把老师的处罚记录条给他们看,满心期待着却仍然收到“知道了真乖”这样的评价。
那时,巫啼霜才懵懂地想到——父母的时间起点比他早得多,也拥有更多情感关系,但他的世界从起点开始的很长时间内就只有父母。惯性表层的爱护是毫不费力的,情感的联系远比想象中脆弱不堪。
但总有人能够毫不费力地享受真挚的情感对待,比如那个当晚接受口头教育和心理疏导的转学生。两人都没有离开远雀这座四季分明的都市,但与顺应着继承家业的巫啼霜不同,江弋在远郊的尚雀度假酒店做着中餐大厨的工作。
接到命令,尚雀的经理今天特意等待着两位客人的到来。
“巫啼霜,我们要去哪里玩啊?”言雨歇笑呵呵地勾着巫啼霜的小拇指,时不时低头欣赏脚上牡蛎白的羊毛短靴,和他并排悠闲地走着。
“期待一下哦,”巫啼霜安抚着和女孩一同入座,将身侧经理准备的图册递给她,“我跟着你玩,雨歇。不过不能选择酒吧哦。”
蓝莓慕斯几乎要品尝完,女孩才给出答案,“雪地温泉,我要试一下这个。”
“再看看其他项目呢?这里的电玩和影院还不错。”
言雨歇盯着他手腕上的表,叹气道:“可我明天还要去学校,哥哥。”
雪地温泉是尚雀冬季的特色娱乐项目,不过价格极高且限制身份,这是言雨歇试探他的路子。当然,巫啼霜不但轻松带她进入了雪地温泉,而且还禁止了其他客人的进入,他确实有些钱和权。
因为雪地温泉是户外项目,所以入口和温泉地间有一小段距离。
才入夜,雀山的风微弱地吹,天空已经漆黑,月光微弱,几颗星星随意散落。高大的柏树上挂着晶莹的雾凇,小路上的软雪被推到两侧堆积起来,偶有几盏暖黄的路灯藏在灌木里。
裹着浴袍走在这儿,言雨歇有点冷,心急地拉着巫啼霜的胳膊小跑到温泉处,干脆地脱袍下水身体才逐渐回暖过来。
稀松的年轻柏树不远不近地围着温泉,形态各异的山石嵌在岸边,杉木廊桥跨过小池。
这里的灯光昏暗,但月光却更加明亮清澈,映衬着雪的洁白,透过升腾的水汽,描绘着男人年轻性感的肉体。
巫啼霜看着她缩在温泉一角嘟嘟囔囔地感叹,冲她挥手,小声叫她:“你现在能看见我吗?”
好吧,她好像没有听到,男人痴痴地笑着开始解浴袍,彼时言雨歇才默默擡头凝视着他。
褪去外袍后,巫啼霜浑身只着黑色内裤,皮肤干净的长腿迈进汤池。线条流畅健美的肩颈裸露在汤池上,略烫的池水在他的胸部染出浅淡的红色,嫣红的舌不经意舔湿饱满的唇,高挺的鼻子刻出薄情的模样,极其风流的眉眼却晕着笑意。
女孩想,他至少在外貌上还算个不错的男人。
巫啼霜发觉言雨歇看向自己,有些许窃喜,听到“你过来我这边”就痴痴地笑着走到她身边。
“昂,我来了。”
装可爱很擅长呢,言雨歇这样在内心评判着他,却伸手眯眼笑着摸摸他绒绒的黑色短发,“这种可爱的语气,很适合你,小狗真乖。”
下一秒,侧脸被湿热的唇快速亲了一下,巫啼霜勾起嘴角,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眼睛亮晶晶,得意地询问,“那我这样也可爱吗?”
呵,真变成乖狗了。言雨歇的脸有些发烫,心跳不止,擡眼看他,别扭道:“还可以吧。不算特别可爱,因为你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被亲。”
巫啼霜慢慢往下沉,和女孩平视,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讨厌吗?”
“不讨厌。其实我现在有点小开心,”言雨歇的手抚上他的唇角,眼神落寞,叹息,“你接过吻吗?如果你接过,我就不要和你……”
女孩的唇形极美,双唇细腻得像朱丽叶玫瑰的花瓣,却散发着清淡的石榴香气,一开一合,时而露出可爱的皓齿。嫣红的舌尖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轻盈的薄唇,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远比清晨叶尖的露水可爱诱人。
“没有其他人,”巫啼霜的心脏几乎要疯掉,难抑的爱意压倒了他全部的理智,伸手蒙住言雨歇的眼睛,虔诚地吻上她的唇,低声喘息,“我只有你。”
双唇接触的瞬间是肉体的情感流动,像汹涌的海浪,停留时温柔地抚平海洋边缘的浅沙,退去时暗暗抑制着情感的水珠。
言雨歇的睫毛轻轻地扇动,像极小的蝴蝶,藏在他的掌心跳舞,“啼霜,这好像不算接吻。”
海浪冲破堤防,巫啼霜再次吻上她。
唇舌疯狂地舔舐着女孩的唇,强制地撬开她的皓齿,长驱直入,顽固地追逐纠缠着她的舌,像厮打一样。舌尖不经意间被咬破,血腥味助长了欲望之火,鼻尖和唇齿不断磕碰。
言雨歇被亲得喘不过来气,陷入缺氧的快感,下意识抓着巫啼霜的脖颈,把他拉得更近。
彻底缺氧的边缘,巫啼霜又突然被女孩一把推开,像被她拽着狗链子。
终于喘过气了,言雨歇脸色憋得通红,愤怒地盯着面前同样喘息面色通红的巫啼霜,手指慢慢抚上他的右脸,眼神温柔。
“我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说完,言雨歇笑着扬起手,在他的右脸落下一个巴掌印。
嘴角流着津液的巫啼霜依然乖巧地看向她,甚至主动贴上她的手掌,痴痴地笑着,错把残留的痛感当作爱意,心甘情愿在言雨歇面前偶尔当只乖狗,为自己套上锁链。
啊,原来他和她一样,都是天生的变态,言雨歇有些享受这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