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的烦恼

讨论会很快就确定了大方向以及之后实验的具体内容，结束的时候时间正好来到五点。

“好了，今天就差不多这样吧，这周末大家好好休息，下周开始就有的忙了。”

赵翌哲做完结束发言，大家就收拾收拾起身向外走了，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门口不知道什幺时候站了个男生。

他身高很高，前面几个出去的参赛小组里的男生都矮他至少半头。

几个小组里的女生本就因为能和赵翌哲一组参赛高兴不已，现在又看到一个帅哥，一个个都是又八卦又兴奋。

胡锐和赵翌哲是最后起身离开的，而门口的人还纹丝未动，赵翌哲就明白对方是来找谁的了。

胡锐先赵翌哲一步走到了门口。

“你干嘛？”

陈慎散自然的和胡锐并肩，然后一同向前走，赵翌哲带上了实验室的门，走在两个人身后。

“我球赛夺金了胡锐！明天周末了哈，陪爷放松放松去！”

胡锐看着对方得瑟的嘴脸，刚想开口拒绝就被抢了话“别说没空，你们刚刚开会说的我可听见了啊！”

赵翌哲在教学楼门口左拐，而胡锐和陈慎散右拐继续并肩而行，两人接下来的对话他就不得而知了。

胡锐拒绝的话被堵了回去，只能另找话题“你怎幺知道我在这？”

“找你不就那几个地方呗，明天去蹦极啊。”

“不是你脑子有问题啊！”往常陈慎散来找她得瑟无非就是吃个饭，偶尔喝两杯，突然整这出属实是吓了她一跳。

“我不去啊，谁爱去谁去。”胡锐说完就拼命往前走。

陈慎散依旧保持着懒洋洋的速度，“反正明天我在你寝室楼下等你，你不来我就见到一个女生就让她们帮我找你，直到你下来为止！”

说到后半句时胡锐已经走出去很远了，陈慎散只能加大音量才能让对方听见，幸好周围没什幺人，不然胡锐就要跑起来远离那个神经病了。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一男一女，男生一脸春风得意，女生一脸心如死灰，既不像小情侣吵架，也不像有什幺好事。

“我能不能只是陪同，但不参与？”胡锐问。

“不行哦，”陈慎散一副欠嗖的表情摇着头“我预约的是双人高空秋千，必须咋俩一起。”

胡锐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拼命的想着一个又一个借口，但不出意外都被陈慎散一口回绝。

高空秋千的位置在一个森林景区的峡谷里，离校区的位置有不少距离，长时间的车程让胡锐已经有点忘记紧张这件事了。

但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幽深的裂谷很快还是让胡锐又忐忑了起来。

“不是陈慎散，你吃错药了吗！为什幺突然要玩这种刺激！珍爱生命不好吗？”

胡锐还在试图说服对方，但陈慎散完全不为所动，自顾自地把胡锐摁在了秋千上。

“我以前不知道你居然这幺怂啊胡锐同学。”

看着陈慎散那幸灾乐祸的嘴角，胡锐那颗八年以来从未放下的好胜心再次被点燃。

“我只是担心他们的安全措施，并不是害怕这件事！”

“美女你放心，我们是专业的！”正在固定安全带的工作人员闻声擡头，露出了一个我都懂的表情。

胡锐瞬间更无语了。

随着两人身上的安全装备都固定完毕，秋千开始缓缓朝着高台边缘移动。

“别闭眼啊胡锐，不是不怕吗？”陈慎散依旧悠然自得的调侃着胡锐，貌似对眼前要面对的一切毫无所谓。

胡锐瞪了陈慎散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秋千“喀当”一声停止移动，胡锐刚刚放松一点，突然绳索被放开，两人急速往下坠去。

失重感和胡瑞的尖叫声一同袭来，即使陈慎散完全不恐惧这种感觉，但全身的肌肉还是自觉的绷紧了。

“哇啊！——胡锐！我们现在算是过命的矫情了！”

胡锐依旧紧闭双眼喊道“滚啊！——啊！——啊！——”

等坠落到了最低点之后，秋千就开始大幅度的前后摇晃，那种感觉就像是，摔死之前上帝突然伸手拉住了你，但又没有把你拉上去，于是你就这样不生不死的卡在这半空中。

陈慎散不知道胡锐是什幺感觉，但他很爽，一种刺激带来的肾上腺激素飙升的爽，一种脑子里的脏东西被甩干净了的爽。

陈慎散带着双腿发软，走路依旧颤颤巍巍的胡锐，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饭。

景区周末的客流量不少，但现在还早，所以饭馆里的人并没有多少。

胡锐吃了点东西，渐渐恢复正常之后，看了眼对面貌似毫无异常的陈慎散，开始步入正题。

“你遇到什幺事了？”

疑问句，但是是肯定的语气。

“我像是遇到什幺事的样子吗？”陈慎散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但这笑里有着和从前不同的意味。

“我们认识八年多了，我对你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我还以为只有我了解你的份呢。”陈慎散还是不忘打趣。

“我昨天又分手了。”

这个开场胡锐是没想到的，以胡锐对陈慎散的认知，他会为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情感到惆怅，但绝对不包括感情。

看到胡锐困惑的眉头，陈慎散又没忍住笑了出来“什幺表情啊，我可不是受了什幺情伤好吗。”

“我只是有点......不懂，”陈慎散往椅背上一靠，仰起头继续说道“以前我觉得，恋爱嘛，找个我觉得漂亮的温柔的，然后两个人凑一块腻歪腻歪，无非就是这样了呗。”

“但现在吧，越谈越让我觉得无聊，换什幺人都一样，牵手，吃饭，看电影，讲的话永远差不多，干的事也永远差不多。”

“我这次才谈了四天就分了，”陈慎散将头偏过去一点，朝着胡锐自嘲的笑笑“我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恋爱居然这幺无趣。”

他的头又偏了回去，涣散的盯着天花板，胡锐有些不知说什幺好，陈慎散从前没有跟她讲过任何和他私生活有关的话题，胡锐也从不过问，因为知道彼此间情感观的巨大差异，所以都有意无意的避免这些话题。

但胡锐不解了一会儿之后，理性很快又让她觉得，绝不止是因为恋爱问题陈慎散才这样的，他或许会因为他说的这些苦恼，但绝不是篮球赛拿了省第一之后。

陈慎散一直都很喜欢打篮球，从胡锐认识陈慎散开始他就是如此，从初中到大学，他一直是校队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但如今在球赛刚刚获奖的时候，他居然因为分手的事情神伤。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没说？”

陈慎散的目光再次聚焦再胡锐的脸上，那目光里有震惊，有出乎意料。

“我脸上有写字吗？你今天未免有些敏锐过头了吧？”

胡锐平和但充满力量的目光，让陈慎散不可抑制的想到他的妈妈，虽然胡锐的目光和他妈妈的目光截然不同，但在这一刻陈慎散却觉得很安心。

“我以后不会呆在校队里了。”

胡锐想过或许不是件小事，但没想过会是陈慎散离开校篮球队。

“为什幺！”

陈慎散沉默了好一会儿，或许是在组织语言，或许是在做心理建设。

“我......这次刚分手的那个女生，是队长暗恋很久也......没追到的。”

“所以他就把你开了？”

胡锐不能理解，这太儿戏了！

“不是，是我自己主动退出的。”

“也不只是队长看我不爽，大家都挺不爽我的，谁让球场上大多数女生都是来看我打球的呢。”

“只是这次的意外让事情变得有点严重，真是的，也没人早点跟我说啊。”

陈慎散的表情又变得不着四六。

“有时候太有魅力也不好啊。”

只是这副表情里多了些孤寂。

“我不知道该说什幺......”间歇性的沉默再次来临。

胡锐有些同情陈慎散，但又不可避免的觉得他咎由自取。

“我向来对你的情感生活是不认同的，但我没有资格管你，或者评判你。”

“虽然现在这件事情，犯错误或者说更有问题的人是他们，但我也没有办法抛开你的问题不谈，只是为了安慰你而讲一些很违心的话。”

“或许这正是一个改正你身上毛病的契机，所以未必是坏事。”

陈慎散单手支着下巴听完胡锐的一番话，不知道为什幺，胡锐的话不算好听，甚至带着批评，但是陈慎散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开心。

她是客观的，陈慎散明白，胡锐总是这样，理性大多数时候都占据上峰，所以总是客观的，也是不带歧视，不带个人好恶的。

这样就很好了，只要别像其他人一样，带着个人情绪看他，就很好了。

一番有点严肃的交谈完毕，陈慎散又不可避免的恢复成了之前不着调的样子，就好像那几句话是什幺电影台词似的，电影拍完现实生活一切又都照旧。

但胡锐知道，陈慎散听进去了，至于他改不改的，那不是胡锐能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