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烛

群山巍巍,浮雾渐开。

看守山门大阵的弟子因着昨晚熬夜参悟剑式,此刻双眼浮肿,困倦异常,可他差事紧要,所以仍是不敢有半点怠慢。

只见远处一道有些眼熟的剑光,速度飞快,直向山门入口冲来,弟子立刻打起精神,弯腰上前恭敬迎接,

“薛钰师兄辛……”

可还未等他将话说完,来人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将腰牌扔出,冷着脸收起紫霄剑,与平日里的态度截然不同。

“师兄……”

男子对他的搭话充耳不闻,走得极快,几步便不见踪影。

“诶,真是运气不好。”

弟子摇头,暗暗惋惜。

谁人不知这位未来剑首是最没架子的,就算是他们这样地位低微的外门弟子,只要虚心请教,薛钰也愿意指点一二。

他摸了摸鼻子,心想也不知是哪个没长眼的,能把薛钰师兄惹得如此情绪外露,一张俊脸冷得快和剑首有一拼——

估计那人现在已经是紫霄剑下亡魂了吧?

……

这边薛钰走在熟悉的台阶之上,脑中仍在回响着若鱼临别之前那番绝情的话。

他袖口还有佳人体香,平生第一次接触的柔软酮体是如此难忘,令薛钰心神难宁。

可他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本来想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却被那让人恨不得含在口中嚼碎的小妖精一脚踢开,倒显得他自作多情不懂事来。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嫖完他竟然还想着全身而退?

薛钰冷笑着看向剑首阁的大门,心中主意渐定。

他紫霄剑主可不是任由人搓扁揉圆的性子,你林若鱼越是想和自己撇清关系,他便越是要缠着她。

胸中想法逐渐阴暗,若鱼在自己身下泫然欲泣的模样让薛钰浑身发热。

要是能日日将她禁锢在床榻间就好了……好让她那张小嘴除了娇吟什幺也说不出来。

“是你先招惹我的。”

眨眼间薛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目前要紧事是找个合适的理由,说服师尊,断了自己和秦如的婚约。

想起剑首薛烛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就连他也觉得压力甚大。

他低声叹了口气,毅然决然地推开剑阁大门,俯身跪拜,姿态放得极低,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剑阁内常年只燃着几盏冷绿色的灵鲛灯,光线阴暗,黑色的玄铁地面冰凉彻骨,跪在上面并不好受,可薛钰未听到传唤,不敢自行起身。

师尊虽实力强悍,可性子孤僻,常年驻守魔渊,不喜与人来往,所以这一代的浮云剑派在修仙界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需要用未来剑首的道侣一位与瑶台仙门合作,好多争取些资源和人脉。

剑之一道本就比法修艰难,能够真正入道者,百不取一,若是再不多招些弟子,恐怕会人才凋敝,走向没落。

浮云剑派如今仍在中洲五派之列,靠得是当代剑首薛烛那独步天下的修为。

他天生剑心之体,曾有传言称薛烛乃是上古剑君转世,手中一把秋水所向披靡,自魔渊画下的界限,千百年来无一只大魔敢越界,触犯剑首神威。

可只有他唯一的亲传弟子薛钰知道,师尊只是个过分纯粹之人罢了。

他生而为剑,为剑而生,对自己和旁人都要求甚高,迄今为止也就薛钰这幺一个弟子能够入眼,平日里教导也不频繁,只是隔段时间就扔给他几本剑谱参悟,不对他的剑道有过多干涉,施行顺势而为的态度。

所以薛钰如非必要,很少主动有事相求。

“起来吧。”

剑首宝座上只有一道虚幻的神识回应,薛烛真身仍在魔渊之外,他发丝高束,锋利眉眼皆是夜色一般的沉静,身上没有半点活人生气,犹如黑暗中蓄势待发的凶器,使人一看便不敢接近。

薛钰闻言并没有起身,而是定了定神,将自己接下来的话一口气说出,因为他知道薛烛事务繁忙,所以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奔主题——

“不肖徒儿薛钰,阴差阳错与怀雪真君的弟子有了夫妻之实,此番求见师尊,乃是想请师尊为徒儿择个良辰吉日,上门履约,双方成就燕好,为我浮云剑派添上一件喜庆之事。”

薛烛听罢,神识投影微微皱眉,脑海里出现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身影,他记性一直不大好,自然想不起徒儿未来道侣的名字,只记得是怀雪老狗门下的一个弟子?

“你与那女子既然情投意合,自当上门求取便是,有婚书在此,还怕他们抵赖不成。”

一道灵光自殿上飞出,落在薛钰面前,细看是枚玉简,上门还有他和秦如的名字与灵印。

薛钰咬了咬牙,将心一横接着开口,

“与弟子有过夫妻之实的,乃是真君门下另一个弟子!”

听到这里,薛烛可算有了些反应。

他虽对于与薛钰订婚的那个女子并不熟悉,但另一个可是天天都被雁怀雪挂在嘴边炫耀,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你说的是林若鱼?那个小一点的?”

“师尊真是料事如神!”

薛钰心中震惊若鱼的名字竟然会从薛烛口中说出,可面上一点不显,只是脑子转得飞快。

这天底下能和师尊说得上话的也就那幺几个,怀雪真君算得上其中的佼佼者,师尊知晓对方弟子名字还算合乎常理。

“不行。”

薛钰屏息半晌,得来的却是薛烛一句斩钉截铁的拒绝。

“为何不行?”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直直追问,誓要死个明白,

“若是师尊觉得徒儿德行有损,大可降下惩罚,徒儿已得了她的身子,万不可再做那负心之人——”

“你死了这条心吧,怀雪那老家伙是不会把人交给你的。”

薛烛想起每次雁怀雪提起自己最小的弟子时那股腻歪劲,心里也觉得烦闷,已经在思考如何才能保得薛钰全身而退,不要出门就被一道九天玉雷劈死在对方手里了。

“你既然来这里求我,定是那小丫头不愿与你有什幺牵扯吧。”

“……”

薛钰被师尊一语道破真相,差点没当场呕出几口老血。

可不给他机会辩解几句,剑首宝座上的薛烛神识好像被谁打扰似的,侧头望向虚空之中,接着便消失不见,只留一道余音环绕,

“你近几日不要出门,自去洗剑峰领罚,另外你元阳已破,万不可按之前的法门吞吐灵气。”

几本残页掉落在婚书玉简旁,薛钰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面上空余苦笑。

通透如他早已看出师尊定是有什幺顾虑,所以也没有埋怨,而是收起想法,准备徐徐图之。

……

“啊嚏!”

正在洞府内打坐的林若鱼突然打了个喷嚏,心想自己这体质真是不如从前,看来最近要更加勤奋修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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