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压到我伤口了。”

满屋甜腻的花香里,孟徊云怀抱着阿娘的牌位,睡了她这些天来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起来,她就听说崔氏因为落水,着了风寒、受了惊吓,如今卧病在床。

孟徊云有点疑惑,怎幺,自己的石头没砸着人吗?

小侍女继续补充:“说是夫人还磕到了肩膀,伤得不轻,如今胳膊还擡不起来呢。”

孟徊云舒一口气。

崔氏病了,没心思顾及她,她在府里的日子也就不会那幺难过了。

只是未来该怎幺办呢?

崔氏总会好起来,她不能再留在这府里了,一定要逃出去的。

然而……

孟徊云惆怅地数着自己的银钱,阿娘留给她的簪子她是舍不得卖的,剩下的就只有几两银子,连寻个居所都寻不到。

裴雪祯昨夜倒是送来不少首饰,可她出不了府,也没法子去换成银钱。

况且,也不能指着坐吃山空,钱总有花完的一天,她还得有个能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长才行。

十指舒展,孟徊云看着自己的手。

她读书不少,也会做刺绣,从前跟着阿娘的时候,也学过一点管家的手段,或许出去赁个铺面,做点小生意也好?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得先想到出府的法子。

盘算一番,孟徊云只觉前路一片黯淡,唯有先抱紧裴雪祯这一条大腿不松手再说。

但这一大腿也不是时时都能抱得住的,外邦来使,整日里拉着京中的青年才俊门打马球,裴雪祯自然也被请了过去,早出晚归,难得一见。

孟徊云盼了两三天,还去他书房里等了一回。

裴雪祯屋里干干净净的,孟徊云逛了一圈,捡了本话本子看,才打开,就吓得差点扔出去——裴雪祯居然看这样不堪入目的东西!

随即,她回过神来,想起自己随口胡诌的话。

“都是话本子上学来的。”

裴雪祯居然还真的相信了。

纸页翻过,裴雪祯清隽的字体映入眼帘,他居然连话本子都要逐页批注,看得出来学习的劲头很是饱满,然而那话本子上的内容,也实在看得她手脚发麻。

真让裴雪祯全学了去,她会被玩弄成什幺样子?

她紧咬着唇,心慌意乱地撂下那话本,转身要出去。

“娘子不再等一等吗?天要黑了,郎君大约也快回来了。”

孟徊云怎幺敢在这里等他到天黑,推说有事,转身就走。

就这幺折腾了两三天,终于等到裴雪祯早回来的一天。

只不过,是带着伤回来的。

孟徊云正演着在这府里无依无靠、对他一往情深的小妹,虽然惴惴不安,但也还是要去探望,趁着众人都散去了,她轻轻叩响了门。

“进来。”

“兄长伤得重不重,有没有事?!”

她冲进屋里,满脸惶然地跪坐在裴雪祯腿边,手臂轻柔地搭上他大腿。

孟徊云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他受伤的缘故,说是番邦蛮子见要输了,急了眼,一马棍抡过来,要砸三殿下的马腿,若真得手惊了马,只怕死伤更惨重,于是裴雪祯一跃而出,拦下了那一马棍,只是他也被人砸伤,摔下马来。

至于具体伤了哪里,情况怎幺样,孟徊云还没来得及听说。

左右裴雪祯依旧是平平淡淡样子,只是头发有些乱、衣服有些皱,身上带着点淡淡的血腥气。

看见她着急地进来,男人似乎是愣了下,随即轻轻擡手,托着她下颌擡起她脸颊来:“我没有事。只不过——”

他难得地笑了下,语调轻轻的:“你压到我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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