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手一抖,你在那个黑色头像上点了两下。

【你拍了拍“徐闻”】

你的心脏漏了一拍。

你看见聊天框的顶上出现了——

【对方正在输入……】

这行字保持了近乎半分钟,空空如也没有历史记录的聊天框里出现了一条5s的语音。

想到对方置顶的朋友圈,你不敢点开,将语音转成文字,然而语音条下方闪动着省略号,一直没能转换成功。

等你鼓起勇气要点开语音条,对方撤回了。

【对方正在输入……】

终于——

【你好,有什幺事?】

你回复:不好意思,手滑点错了。

【没关系。】

【想每天都操你。】

【“徐闻”撤回了一条消息】

你手一松,手机掉在被子上,又顺着光滑的被子表面滑下去,在地上摔出很大的声响。

男友问:“没事吧?”

“没事。”你摇摇头,将手机关机,躺回床上。

不知从哪里传来钢琴声,在寂静的小区回荡。三更半夜,怎幺会有人练琴呢?

男友也觉得吵,下了床走到阳台听了一阵:“好像就是从楼下传上来的。”

你见他披上外套,忙问:“你要干嘛?”

“我下去一趟,让那人别弹了。”

“别去!”你拽住他的袖子,重复着,“你别去。”

男友坐到床边,将你的手一点点掰开,然后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你的手:“可是他很吵,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会回来。”

“可你根本不知道是哪层楼啊,不如等天亮了去跟物业反馈。”

男友想了想,重新躺下:“好吧,也不是什幺大事。”

他抱住你,像哄婴儿般一下下轻拍你的后背:“你一晚上都没睡安稳吧?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你不喜欢这样黏糊的睡姿,但此刻却觉得安心。

钢琴声消失了,你像往常一样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

“什幺钢琴?什幺投诉?”男友茫然地看着你,像失忆了一般。

“你别吓我。”你不满,“昨晚已经够吓人了,又是钢琴,又是朋友圈置顶发自己墓碑的……”

“什幺自己墓碑?”男友更茫然了。

“就是那个徐闻呀!”

“哦,被你半夜起来看照片的帅哥啊。”男友总算反应过来了。

虽然是酸溜溜的语气,但你却是松了口气。

下一瞬,他又疑惑:“那个徐闻置顶发墓碑?真的假的?我看看。”

“你忘了?”你赶紧拿出手机,点开对方的朋友圈后呆住了。

哪有什幺置顶,最上方的那条动态就是在纽约偶遇明星的合照。

“一般,皮肤黑,发型像精神小伙,眉毛像蜡笔小新,三分男。”男友已经把手机拿过去点评起徐闻的长相了,“宝宝,你不是说喜欢小白脸?”

你的目光扫过男友精致漂亮的脸,无心欣赏:“难道是做噩梦了?”

点开跟徐闻的聊天界面,空空如也,一条聊天记录也没有。

你无力地靠倒在沙发上,做出结论:“以后睡前不陪你看恐怖片了。”

……

从机构下班出来,外面雨下得很大,大到你怀疑自己撑伞的作用。

好比穿着防水冲锋衣游泳。

路边蹲着一个人,穿着校服,在瓢泼大雨中像一块团在一起的抹布。

是机构里补习完没带伞的学生吗?

你走过去,扯着嗓子努力让自己的音量盖过噼里啪啦的雨声:“同学,没带伞吗?你家长没来接你吗?”

他擡头,露出湿漉漉的脸,刘海狼狈地挂在额头上。

他似乎说话了,但你听不清楚,继续大声道:“先回机构躲雨吧?这幺淋着会生病的。”

回到机构,将纸巾给他,又给他倒了杯热水。

“你家长还没来接你吗?要不要打个电话。”

“没有家长。”

你没有多问:“你自己回家?老师送你去附近的公交站吧?”

他低头喝水。

大概是一个孤僻的小孩,你判断着,等外面轰鸣的雨声渐弱,站起身道:“走了。”

他跟上你,你擡头观察了下他的脸:“你是哪个老师班上的?”

“302。”

“302?”你愣了下,补习机构只有英语一班、数学二班这样的说法。

“学校里我是302班。”他看你困惑,解释。

“哦,原来是学校的班级。”你笑了下,也懒得再问。

回去的时间被这事耽搁,让你心里烦闷,但作为补习班的老师,照顾这些学生是你的义务。

到了公交车站,一辆公交车正好到,他站在你身边,任由公交车的门开启等待一阵后关上远去。

“你坐哪路?”你边问边去看公交站牌,站牌上只有单调的一行。

这里只有一班车。

“这班到不了你家吗?要不老师给你交出租吧?”

“我没有家。”

“……”

看来在解决学生的交通问题还要处理青少年心理问题,你露出和气的笑容:“是跟家里闹别扭了吗?”

“没有。”

那就是有了,你了然:“大晚上在外面不安全,你先回家,有什幺想法可以跟家里人好好沟通。不管怎幺样,你要是不回去,爸爸妈妈跟老师都会担心的。”

“你担心我吗?”他问。

“当然,大晚上放你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太危险了!”

他冰凉的手握住你:“那你带我回去吧。”

你的笑容僵在脸上,想抽回手没有成功:“你先放开,这样吧,老师给你爸爸妈妈打电话,帮你解释一下怎幺样?”

他松开你,叹了口气:“随你吧。”

还好,总算没太固执。

你将手机递给他,让他拨号。

过了一会儿,他轻笑:“原来你现在还没跟你那个竹马在一起啊。”

“什幺?我哪有什幺竹马?”你莫名其妙地夺回手机,皱眉,“你看我微信干什幺?”

他冰凉的手像藤蔓一样猛地缠住你的手腕:“你说什幺?你说你没有竹马?”

或许是湿透的刘海遮蔽,让他的眼睛部位笼在阴影中几乎不见眼白。

“那齐倚桥算什幺?”

你被按在淋过雨的广告牌上,感受着从毛衣一点点钻入后背皮肤的凉意。

齐倚桥?有些耳熟,好像是妈妈朋友的儿子?似乎是个学霸,你见到他的所有时刻他都趴在桌上写习题。

你没有说话,他却自言自语着:“我早该想到,靠近你的都死了,他还活着,怎幺可能没问题?早该想到的……”

你推开他:“你在说什幺,在这样我可不管你了。”

“别生气,小老师。”他突然从一个孤僻木讷的壳子变得嬉皮笑脸起来,“哦对,你要给我爸妈打电话是吧?那我告诉你号码。”

你拨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漠的男声:“你是谁?”

“您好,是……”

你擡头看向边上的学生,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徐闻。”他眨着眼睛回答。

“哦,您是徐闻爸爸吗?他现在……”

“宝宝?你跟那个徐闻在一起?”方才还冷漠的男声变得焦躁。

你皱眉:“喂?您好,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徐闻的补习班老师。”

“宝宝,它不是徐闻,你醒醒,不……你快回家来。不,不能让它更过来,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你看了边上含笑等待的徐闻一眼,怀疑自己陷入了青少年的无聊恶作剧,对面的声音很年轻,或许是徐闻的同学。

“你不是徐闻的爸爸吧?你到底是谁?”

“我是齐倚桥啊,宝宝你不记得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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