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让我怎么睡
冽褐色的双眼一睁,惊吓地从床上弹坐而起,这一动便牵扯到身上伤处,不亚于魔力灵脉破碎的疼痛令他唉叫不止。
淡金色透着紫光的发差点没闪瞎冽的眼,天苍族国王直属暗卫队队长兼唯一的友人,紫,以鼻息不屑地哼了一声,「哦!瞧瞧谁醒了?让我夜间出公差的蠢蛋!」
冽差点因为这声讽刺噎死,又是肺腑疼得眼前发黑,哼哼啊啊地呻吟着,「呃⋯⋯紫、紫哥⋯⋯你怎么在这?」
「我才想知道?」紫扬起语调,八成是觉得冽过于不可理喻,紫罗兰色的双目带着寒光,双手一摊,「你该庆幸自己命大,陛下成功追踪到你。」
冽想起自己干了什么大事后,不仅身体疼痛,头也疼了起来,试图问出一些消息,好让他有点心理准备,「主人他⋯⋯」
「非常生气。」紫淡漠地接下去,瞇着的紫瞳宛如在鄙视一个白痴。擡起有着烧烫伤疤痕的右手,搓揉泛着紫光的金发,往后倒坐着两脚椅,回忆着景象,事不关己地评比道:「陛下的寝宫成了冰霜宫殿,还多种了几颗冰霜凝结的⋯⋯巨树?」
太棒了!死定了!冽起了一身冷汗,咽下唾沫,怀着一丝侥幸做梦,气虚地问道:「⋯⋯应该不是因为我?」
紫挑着眉,偏头冷睨着做贼心虚的友人,冷哼一声,「你说呢?」
冽想都不敢想,仅能可怜无助地抱着棉被瑟瑟发抖。
「陛下要我传几句话,不想回去干脆滚去魔皇那里,不必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或是你喜欢这种疼痛,陛下也可以亲手给你。」
冽尚且没空摸清宫辰宵的意思,惧怕地发抖,牙关上下「喀喀喀」地敲击彼此,「怎么办?怎么办⋯⋯主人一定气疯了!」
紫冷哼一声,仿佛是不屑友人自找死路,「无庸置疑。」
冽愁眉苦脸地埋头于膝,他开始担忧会受到什么变态的惩罚,想得他屁股一紧。同时,他也感到意外,他的主人竟没有直接找来,将他就地正法。小心翼翼地擡眼看去,「主人没有来吗?」
紫沉默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天苍王和魔皇因为契约的关系,未经邀请,不得踏入他族,否则视为宣战。你是希望陛下死在魔族军队手上,还是死一票自己的族人?」
冽愣了一下,嘟起嘴,「我不知道!」
听夜琉奉的说法,还以为只有永魔宫和苍月宫才是禁区,没想到范围竟涵盖对方领地了。
紫贴心地继续说道:「永魔宫和苍月宫则是不请自入会受到诅咒,严重一点,会死。」
冽吓了一跳,震惊地瞪大眼,「为什么他们要这样?」
「以前人订下的。」紫耸耸肩。
冽忍不住叹息一声。以前两族的王也太讨厌对方了吧?
「既然你还活着,我先回去了。」紫说着便将两脚椅坐正,不快不慢地起身、站直,「我不会治愈魔法,只用了些应急的伤药,其他的自己养。陛下让你晚一点再回去。」
「啊?为什么?」冽迷惑地眨着褐色双眼。他的主人分明气疯了,先不说惩罚如何,换位思考也该是让他立刻滚回去才是。前不久还强人所难地要他三秒出现呢!
「陛下说,他可能会把你弄死,让他冷静几天。」紫耸耸肩。身为直属暗卫队队长也深知宫辰宵的脾气之差,说道:「虽然缓几天大概只变成『差点』弄死。」
冽害怕得也要疯了,抱着身子打颤。在紫即将离开之际,才开口说道:「紫哥,我和你一起回去。但可以陪我收拾一下东西吗?」
紫停下脚步,转身冷睨着,语气倒是缓和,带着暖意,「可以。」
于是冽的十日假期,直接因为睡不着觉、精力旺盛地出门干了蠢事后,宣告阵亡。但先不说养伤能不能玩这件事,要他装没事地玩十日,他可没有狼心狗肺到这种程度。
冽带着紫回到夜琉奉订房的旅店,拿了夜琉奉的亲笔信,细数没东西落下后便退了房。念起晦涩的语句,周围魔力涌动着,将两人吞了进去便消失在魔族中央城的一隅,复又出现在荒凉的魔族边疆,冥夜域。
冽不顾一身未愈的伤使用转移魔法,且今日耗费魔力过多,魔力灵脉几乎是暂时性枯竭了,反胃的恶心感让他忍不住呕了一地。
守着边疆的魔族军蹙着眉头将他们挡下,「大半夜的,一个天苍族一个魔族,去哪里?」
冽艰难地用魔法清掉一地脏污,才拿出夜琉奉的亲笔信,递给魔族士兵检查,「替魔⋯⋯陛下送信。」
魔族士兵咋舌接过,翻看信封确实有着夜琉奉的签名,收件人虽然令人匪夷所思,但确实是给天苍族国王,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士兵把信还给冽,大概是冽看上去挺糟的还急着送信,便放行了,「过去吧。但你最好先治疗一下身上的伤,旁边的不是天苍族吗?怎么不治?」
紫耸肩,毒蛇似地喷洒毒液,「说得好像魔族都会用血咒。」
魔族士兵被气得一噎,冽连忙忍着不适,推着紫的背往前,穿过冥夜域往返天苍族的传送阵,在士兵气得追上来时,再次念了一长串咒文,将两人转移到苍月宫前。这才逃过一劫。
冽再次弯着身,痛苦地呕了一地酸水。此时枯竭的状态已是经不起上级以上的魔法施放了。
紫挑着眉,交抱双臂,丝毫没有关心友人的打算,冷漠地说道:「你算是比陛下差一点的魔法天才了,不要吐的话。」
「⋯⋯这是我今天第四次用转移魔法!」冽抱怨完,伸手揍了紫一下,便继续呕着。
「随便,你吐完记得清干净,我先回去睡觉了。」紫说完便十分没有良心地抛下友人,独自走进苍月宫,一眨眼,人就消失在夜雾之中。
冽没空搭理没良心的损友,又吐了好一阵子,稍微平复后才直起身。疲惫地用魔法把一地狼藉清去,也洗了遍嘴,才拖着疲倦的身体走进苍月宫之中。
冽希望宫辰宵已经入睡,不然男人要是想折腾他,他可能也没那个体力承受。他的愿望也可悲地在看见宫辰宵的寝殿灯火未熄时,宣告破碎。而寝宫也真如紫所言成为冰霜宫殿,外侧凝着形状诡异的巨大冰柱。
冽颤抖地看着出自宫辰宵的奇怪艺术品,纠结着要不要悄悄出宫,在外头夜宿,隔天再回来。但一想到宫辰宵睡觉有关灯的习惯,便怎么也不忍心了。
冽只好鼓起勇气,踏入冰霜宫殿,寒气冻得他直哆嗦。愈往魔力源头走去,刺骨寒意愈盛,不断收紧那件没什么用处的茶色斗篷,恨不得把自己包成一个茧。当他回到寝室看到男人时,多少松了一口气。
宫辰宵就坐在冻成冰的冰床上,蓝眼瞇着,视线如刀一点一点地剐着冽,冷肃的声音毫无温度,「紫没让你过几天回来?」
冽不敢作答。好不容易咽下唾沫润过干涩的喉咙,才鼓起勇气,试图关心男人,好降低一些怒火,「夜深了,您怎么还没睡?」
冽根本没看清宫辰宵是如何从床上站起又如何靠近他的,当他意识到男人靠近时,他的下腭已然被男人的两指扣着。
宫辰宵粗暴地将冽的头拉近,他的影子在白皙的脸上罩上阴影,显得更加危险。咬牙切齿地骂着,「你怎么不扪心自问?晶石耳坠红成这样,你让我怎么睡?」
冽吃痛地瞇起眼,觉得下巴仿佛要被他的主人掐碎了。
宫辰宵的耳坠,蓝晶石前所未有地成了血一般的颜色,比夜琉奉的双目还要艳,八成是男人在耳坠上附上的追踪魔法导致。
冽没什么能为自己辩解的,且此时除了道歉,最好不要再触怒男人。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宫辰宵忽然松手,冽顿时失去平衡,踉跄地扑在男人身上,一不小心就将男人扑到在地,这一下吓得冽差点哭出来。更糟的是,魔力枯竭还硬撑的反扑让他几乎脱力,即便想爬起也有些力不从心。
宫辰宵冷着脸看着几乎是瘫软的奴隶,擡起手,掌心朝着冽,微弱的光芒逐渐汇聚于掌心,施展着天苍族特有的治愈魔法帮冽疗伤。男人的光属性魔力十分强大,治愈术的级别更是有着同等的强大。
冽在温暖的治愈魔法中逐渐放松,倦意也愈发难以抵挡,最后在男人的怀中昏睡过去。
过了好一阵子,宫辰宵终于让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愈合,晶石耳坠也回到原本的蓝色。男人双臂微微发颤,收紧手臂抱着冽,泪水终是落到了睡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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