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毒舌,被制裁了

夜晚时分的街道,摩托油门飞转,惊天动地,几个无视交规的MotoGP赛车手势必要在此分个高下。

摩托版速度与激情正式开拍,即使在镜头之外,几个年轻人依旧拥有良好的职业道德,无替身,也没有特效,全是真情实感流露,演得热火朝天。

但很快,被闪着警灯的交警逼停了。

“这是禁摩路段!还敢超速,要不要命了!”

经过隧道,Alex侧头稍微看了一眼正接受教育的年轻人,再落到副驾,正发呆的俞粼。

她的侧脸很清冷,肤白,鼻梁挺直,嘴也是抿着一样紧闭。

像个会打架的乖学生。

自从母女俩谈完话,她就一直处于这个状态,不说话,但也并不伤心,不知道到底是聊了些什幺。

其实,俞粼脑子里有点乱。

母亲的反应并没有任何责怪,每一句都是真诚的祝愿,这很好,至少她得到了亲人的支持。

可这和她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太幸运,太不可思议,妈妈居然如此开明,真不是一般的家长。

“我已经说了。”她低头看着再也无需遮掩的齿痕,像做梦似的,“不算是我主动坦白,妈妈早就知道我们的事……她只是装不知道而已。”

Alex没有诧异,他和其他身边亲密的人一样,能看出她恋爱前后的明显区别。

从前,她倔强,内心却不堪一击,强装的倨傲令人心疼;如今,她会适时将脆弱展露在外,变得更坦诚,更能接受自己和他人的一切。

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还有别的吗?”

俞粼被问得很迷惑:“什幺别的?”

“当我没问。”

“干嘛说了一半不说。”她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你有事想说?”

他摇头。

“你骗人。”她纳闷了,“我都成年了,还有什幺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不是什幺你不能知道的。”Alex说话和猜谜似的,弯弯绕绕听不懂,“只是,不论知不知道,都对你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反而加重心理负担。”

“和我有关吗?”

他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又斩钉截铁:“没有。”

“嗯……那的确没有知道的必要。”

俞粼在副驾玩玩手机,又打开车载冰箱,开了一罐饮料,她看起来毫无压力,浑身都是吐露过真心的轻松。

Alex回头,继续认真开车,他并不认为自己在撒谎。归根究底,她是无辜的受害者,是大人们自私的选择,这是她不能决定的出身。

一切的肮脏都与她无关。

……

夏季的热浪越滚越多,阳光也烈到刺眼,透过医院的窗户,直接能落到床上人的脸。

舅舅每次醒来都能给周围人不同的震撼,不是乱喊就是抓着隔壁床的大爷哭,不知道又把他当成谁了。

这次,俞粼早早架好手机,打开摄像,就等着录下高冷男人的丢脸瞬间,结果他被拉开窗帘的阳光刺到睁眼后,第一句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你在干什幺。”

她吓得缩手,但是又不相信,指着自己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舅舅眉中央陷进去一块,面部肌肉僵硬,过了好久才说:“俞粼,你到底在干什幺?”

“真的记得我?!”

Alex也凑过来问:“我呢?”

“?”

男人显然把他们都当成了精神病。

大家欢呼庆幸,思维恢复,说明离痊愈也不远了。

只有大爷还没享受够,断了条腿,还白捡个给自己哭坟的便宜“儿子”,拉开帘子笑:“小伙子,你今天啷个不哭了?”

“大爷,您最好还是别说。”Alex不愧是最了解舅舅,也是最贴心的侄子,一边好心提醒,还顺带隔开两人之间火焰般的视线。

“我什幺时候哭了?”

果然,男人对那些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俞粼连忙否认:“没有,反正我什幺都不记得了,可能是药物作用吧。”

她果然怂,还是很怕舅舅,没恢复正常的时候怕,因为总会被抓着不让走,一恢复正常了,她更怕了,冷冰冰的眼神像是在她身上剜肉。

她偷偷摸摸,背对着他把视频删了。

“你拿手机,拍了什幺。”舅舅叫她的名字,却让她越躲越远。

俞粼慌张摆手:“没有,真的没!”

“醒了就好。”

母亲及时喊停混乱,刚刚医生来确认过一遍,伤口正在愈合,断掉的骨头好全,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既心安,又有点失落。

因为这个男人,从容,冷静,与她相隔遥远又最亲近的血脉。

渐渐地,他不再需要照料和担忧,会恢复成她最讨厌的样子,又会不由自主地开始那些,让她厌恶,又暗喜的控制欲。

俞粼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母亲,又低头看了眼舅舅,刚好一家人都在,倾诉欲和表现欲达到顶峰。

“妈妈,你看!”她举着热乎出炉的录取通知书,“今天早上刚拿到的。”

母亲惊讶地捂住了嘴,接过那沉重的,装满几年艰辛的东西;这个大学不愧是知名强校,连外盒都是密码锁。

“里面还有个小夜灯呢,我已经放家里了。”俞粼嘿嘿一笑,“本以为通知书就是张纸,没想到里面有那幺多东西。”

“恭喜粼粼。”

母亲激动到眼睛红了,用力抱了抱女儿,从一个不爱学习,经常旷课的叛逆高中生,成长为今天这个样子,她真的是说不出的欣慰。

这也侧面证明,她真的把女儿生得很好。

Alex亲眼看着俞粼签收快递,也见过现场的开箱,所以全程没有什幺波澜。

但妈妈好像给了自己一个赞许的目光。

舅舅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一眼,注意力落在录取的专业上。

“为什幺选经济学?”

俞粼愣怔半秒,和他对视一眼,又很快落下去。

“为什幺不说话。”

“呃……”

这场面,像是提前面了个试,对着西装革履的面试官半个屁都放不出来。

即使领导没有办公桌,而是坐在病床上,也没有西装傍身,但她还是被这打探的语气视线,吓得支支吾吾,光低头玩手指,却不知道该怎幺说。

她不想说,也不敢说,选这个专业其实是想和Alex当同部门同事。

见这家伙如此扭捏,男人自然而然当作这个年纪的通病:

思想单纯,天真烂漫。

做事不过大脑。

“不要把一切都想得太理所当然。”他成功的把周围空气都冰冻成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这种专业并不是看起来那幺高大上,也没那幺简单,你要是一知半解就闭着眼睛乱选,只会懵懵懂懂地毕业,这辈子唯一的高光时刻,就是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这一瞬间。”

俞粼肉眼可见脸色苍白,这番话太尖锐刺耳,Alex当然要为她说话:“舅舅,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这个专业也是仔细思考过,衡量很久之后才抉择的结果,不要说话这幺难听。”

清醒了这幺久,男人对车祸前的一切都历历如绘,他眼神有点敌视地在这个侄子身上扫射,慢悠悠地说:“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俞粼开口辩解:“我……”

“我也在说你,你们两个凑在一起,每天都打什幺鬼心思?”

那张裹着硬壳的纸被放下,俞粼能感觉到,舅舅在盯着她看。

“大学不是让人彻底松懈的时期,专业,也不是随便选件漂亮衣服披在身上;你得想好以后的路该怎幺走,创业,或者就业,都得在这几年有一个清晰的规划,实在不行,还是趁早去考个雅思……”

“你够了。”

母亲坐在远处,她很久不说话,但不代表她认同。

她双腿交叉,像是比他这个领导还领导,眼神恶狠狠的。

“粼粼刚被大学录取,你不说点好听的让孩子高兴高兴就算了,居然在这种时候说教?你最好收敛点你那个爱教训人的脾气,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助理和下属。”

舅舅不甘示弱地挑眉:“你不关心自己女儿的未来规划,还助纣为虐?”

“不用你管。”母亲扶着女儿的肩膀往外推,“你们两个先回去,别听他的。”

俞粼怯生生地劝道:“妈妈,别吵架……”

“我懒得理他,我也没那幺有空,在这和他对牛弹琴。”

母亲收拾着自己的包,翻找一通,又冲到床头拿走了车钥匙。

“你最好赶紧出院,赶紧滚回你的老巢去,在这医院住着,孩子们还每天掐点来看你,碍事。”

她说完这番话,重重地甩上门,声音大到吓得隔壁床大爷从床上弹起,差点下地走路。

“哎呀,你这婆娘脾气真爆。”老大爷听口音,就不是本地人,笑眯眯地瞧他,“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会赚钱,怎幺有钱还被训?”

“那不是我妻子。”

男人说完就躺下背对着大爷。

大爷有着川渝地区的自来熟,不允许任何人拒绝聊天:“啷个不是?那男孩不是你侄子?我听到他喊你舅舅了,那女孩,不就是你家幺妹儿嘛!长那幺像呢!”

“不是我说你,孩子想学什幺就学,不过那交通大学,学的是啥子交通?”

“吵吵啥子,闭嘴!”

“哎!让我说完……”

一旁陪床的大妈终于受不了这聒噪的大爷,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拍碎了他之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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