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莲头疼欲裂,而耳边的噪音并没有因此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地一句句钻进她的脑袋。
“把这畜牲的爪子绑上。”
扶莲皱着眉,感到脸上不由自主地抽搐,她睁开一只眼,试图分辨现在的情况。等眼前视线从模糊渐渐变回清晰,扶莲的思绪渐渐回笼。
哦,她是来害人的。
她指尖抵着太阳穴,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那双渗了毒一般充满恶意的眼盯着不远处被几个人绑住手脚按在地上的少年。
那几个狗腿子狞笑着,正掰开少年的嘴将一小壶药液生生灌进去。少年剧烈地咳嗽,像一条濒死的鱼般猛烈抽搐。
扶莲站在稍远的地方,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看着狗腿子们恶心的嘴脸,耳边充斥着他们令人作呕的低俗字句。
她做了个十分神奇的梦,好像真实发生过一般,内容几乎颠覆了她的认知。
扶莲,是一个恶毒女配,存在于一本玄幻小说。
而更令人咋舌的是,这居然还是一篇nph文。
女主作为天才级别的小师妹还没有登场,此时正是男主们该修炼的修炼,该宫斗的宫斗……
哦,差点忘了。扶莲暼一眼地上狼狈的少年——还有该受虐的,受虐的时候了。
女主总共有几个攻略对象扶莲记不清了,反正与她也没什幺干系。唯一棘手的是,男主之一便是现在她正折磨的这个小杂种——一个修为奇差的外门弟子。他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他半妖的出身。
宋禹虽为仙门弟子,但半人半狐。一张脸生的勾人,但偏偏对谁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好似目中无人。
加之修为奇差,冥冥之中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也包括扶莲。
扶莲虽同为外门弟子,但玉山宗极大,弟子众多,扶莲与宋禹在外门弟子私下分的地位中相差甚远。可以说扶莲在金字塔尖,而宋禹在塔底,由此看来,二人本该全无交集。
但变数出在今年的元宵夜。
那夜凡间热闹非凡,连带着宗门里也活泛不少,男男女女们出门闲逛。
扶莲与宋禹如所有陌生人那般擦肩而过,她对这个声名狼藉的少年有所耳闻,但并不关心。可正当她要走过时,那少年却突然开口:
“半妖。”
少年的一双眼如墨般,黑得纯净,他看着扶莲,嘴里不含任何情绪地吐出这两个字,好似只是路过一片草地,自然而然地说了声:“蘑菇。”
扶莲回头撞进那双纯净到有些残忍的眼,脑中像是有一根细细的线,突然崩断了。
“……师姐,那小子好像晕过去了。”
青衫女子凑到她身旁,小声开口。她是头一回做这种脏手的事儿,从始至终皱着眉。现在看到众人压制着少年灌药,更是面色惶恐。
扶莲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少年果真软绵绵地晕倒在地,凌乱的黑发纠缠在脸上,羽睫禁闭。
宋禹现在倍受折磨,按照剧情,熬过今天以后他不知怎的就激发了狐妖血脉,修为大涨,正式逆袭成为天之骄子。同时对他下了死手的扶莲一行人,自然被他狠狠地报复了回去。
她回想起梦中自己被抽干血液的结局,淡淡道:“挖个坑,埋了吧。”
众人闻言暗惊,面面相觑,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杀人。不敌扶莲一记眼刀飞来,几人只好招呼着开始挖坑。有人条件好些,拿些不入流的法器铲土,条件差的,便只能用手生刨。
扶莲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她看着少年似在忍耐痛苦的模样,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元宵夜。
“半妖。”
明明是元宵佳节,灯火通明,处处欢声笑语,她却如坠冰窖。
扶莲二字,姓取自第一户收养她的人家——那户人家收养她不过两年就相继病死了。而名,取自她体内那一半象征着不详的血液。
她无父无母,身体里却流着一半的,属于莲花妖的血。
这一半的血为她带来了好运,在她孤苦无依时吸引来了患上奇病的夫妇,他们急需莲花妖的血做药引,以治困扰二人多年的头晕心悸。
他们怜爱小小的半妖,每每采血后都慈祥地亲吻她的额头,再往她碗里多添一些补气血的药膳,推到她被铁链栓住的手前。
夫妇二人爱她,她知道的。他们望向她伤口的眼神痴迷,拥抱她的姿势温柔,冬天时会体贴地将她脖子上的铁链换成皮革项圈,以免她受凉……种种关怀,是她在深山里撕咬老鼠饱腹时不曾体会过的。以至于多年以后,身在玉山宗的扶莲也偶有想起那温暖的时光。
秋高气爽,天色宜人。玉山宗弟子来到村里时,屋子俨然已经散发出恶臭,推开门,浊血粘在地砖上犹如红漆。
女孩安然依偎在两具尸体中间,睡相恬静,呼吸绵长。
玉山宗弟子怀抱着幸存的女孩回到了宗门。路上他曾问女孩,为何父母会被毒杀,女孩却只是懵懂地看着他,不做回答。
他有些懊恼,不知该如何与孩童相处,良久,有些无奈地道:“你爹娘吐血吐成那样,一定把你吓坏了吧?”
而女孩只是狡黠地弯着眉眼。
“因为爱爹爹和娘亲,所以他们要流血,不是吗?”
小小的扶莲甜甜地笑着,眼里充斥着恬静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