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最不缺的是实验品,工作人员通常称呼他们为志愿者,沈安樾认为二者并无不同之处。
顶层那间安保严密的实验室,大多时候都很整洁,她幼时几乎每天都会在里面接受身体评估,不能有家属陪同。
工作人员程序式的安慰她,眼神漠然:“别怕,孩子,我们需要采集一点血液样本。”
她并不害怕,只是转头看向蹲坐在跑轮上的小仓鼠,物伤其类,深感可悲。
“Dr.,卢克他、还会有清醒的一天吗?”
稚嫩的童声冷静问道。
年轻医生略有诧异,思索良久,选择正面的回答这个问题。
“仓鼠寿命通常只有两三年,实验品207号很快就会解脱了,小甜心,它曾经是你的朋友吗?”
“不,不是……我没有朋友……”
江晚换掉了狼藉的床单。
沈安樾刚刚哭得身心疲惫,眼下昏睡了过去,江晚拿热毛巾替她擦身的时候听见她在呓语。
“……卢克……”
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凑近去听,又听见这人在含含糊糊的喊着医生,于是自然的认为这些只是因为焦虑产生的胡话。
短短几天的功夫,这人就又消瘦了不少,江晚撩开边上凌乱的额发,手掌贴上她的侧脸轻轻抚摸,眼中是清晰可见的疼惜。
第二日。
她们直到正午才慢慢醒来。
才一下楼,沈安樾就撞上了她最不想见到的场景,宋执之女士和她的心理医生,正面对面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相谈甚欢。
那一瞬间昨夜梦魇的场景一一涌现,沈安樾扶住边上的栏杆,一时失神,然后被江晚牵着继续往下。
走近听清两人的谈话。
索菲亚道:“柳老师的构图和色彩以大胆着称,您的画作也是,不愧是师出同门,都有乔尔先生当年的风采,只是最近十多年您的作品是越来越少,H国画坛也没人再频繁提起您的名字,真是可惜。”
“索菲亚小姐也了解这些吗?真是令人意外。”宋执之女士看上去倒是真的诧异,女医生这番话算是恭维,而且神情真诚不像作假。
“当然,鄙人当年也有一个追求艺术的梦想呢,无奈天赋受限,只能弃笔从医。”
索菲亚耸了耸肩,又说了几句俏皮话,逗得面前的贵妇人笑意连连,然后她看见牵手走来的姐妹俩,端着咖啡杯冲着两人打招呼:“Hi~小甜心,睡的好吗?”
“樾樾。”宋女士也亲密唤着女儿的小名:“来,坐到妈妈旁边好吗?”
“索菲亚小姐是来看望你的。”
“看望...我?”
江晚和宋女士对视一眼,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宋女士勉强勾起嘴角微笑,柔声道:“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海鲜面吧,好消化一点,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爱吃早饭这个习惯不好。”
说完宋女士就果断走开,把空间留给她们。
索菲亚立马放下手里的咖啡,玩笑般的抱怨道:“我果然不懂富人的品味,这玩意儿喝着又酸又苦,真是折磨。”
索菲亚医生一生也是传奇
贫民窟走出的孩子,运气好碰上伯乐,一路硕博,跟着老师一起进入国家顶级的研究院工作。她的老师毕生心血都在基因崩溃症的防治上,后来因为出格的人体实验而声名狼藉走下神坛,连带她也遭了殃,幸亏她在研究院工作时和沈二小姐关系尚可,得到宋女士邀请转身变成沈家的私人心理医生。
沈家给的报酬很丰富,正好让索菲亚能帮忙弥补老师当初犯下的罪责。
“小甜心,你应该还记得你最初的主治医生吧?”索菲亚问道。
“当然。”沈安樾顿了顿:“威尔顿教授近况可好?”
“老样子,一心只有他的研究,上个月有了些许进展,治愈的机率成功提升到了千分之四。”
索菲亚表情夸张,像是舞台剧的演员,说话刻意的抑扬顿挫:“实验品加速退化进程的几率也升到百分之九十......噢——我爱我的老师,但是,有时候我觉得他是真的该颐养天年了。”
……
“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小甜心,但你的情况也恶化得很快,老师知道后坚持要我来转告你一句话。”
“他问你,孩子,要赌一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