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蛰伏的深渊

榆尔安静的坐在傅渊身边,垂眸,手指无意识的轻抠着沙发边缘的布料。

原因无他。

只因傅渊注视着她的目光太过灼热。

榆尔承认,她对这种看似是关于“感情”上的事件向来都是无措的。

何况,这个人还是她名义上的二哥。

傅渊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榆尔身上,眸底尽是晦涩的沉沉暗意。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话,空气沉闷得只剩下呼吸声。

忽然的,傅渊动了。

他轻擡起一只手,黑色夹克下露出半截冷白的腕骨,动作缓慢而自然。

榆尔的余光瞥见了离她越来越近的手,双眸中是掩饰不住的防备。

慌乱中,榆尔下意识的喊了声:“二哥!”

预想之中的肌肤相贴的触感没有到来。

——傅渊的手掌落在了她的头顶,指尖穿过少女柔软的发丝,指腹带着点薄热的温度,像是随意的揉了揉,力道很轻。

跟随着傅渊动作一起靠近的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充斥在榆尔周身的烟草味带着一点凉意,不浓烈,但也让她觉得胸口闷得慌。

傅渊声线微哑:“怕什幺?”

榆尔轻抿了下唇,否认道:“...没有。”

女孩的谎言太过笨拙。

覆在榆尔头顶的修长指骨轻敲了下,不经意的动作,却让人莫名觉得有压迫感。

傅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女孩,视线不重,却沉得让榆尔微微偏了偏头,想要避开。

“二哥...”

“嗯?”

“梁廷衡说,大家要一起讨论暑假去哪玩。”

傅渊低低的笑了声,闷闷的,那笑意没达眼底。

傅渊收回了手。

“你倒是听话。”

语气意味不明。

傅渊先起了身,面上的神色恢复如常:“走吧。”

......

总归傅渊身上带给榆尔那莫名其妙的压迫感算是暂且消失了。

二人走出小房间。

游戏室的众人听到房门打开的声响,不约而同的都朝小房间的方向看去。

盘腿坐在地毯上的梁廷衡看见傅渊二人,眸中一亮,用力的挥了挥手。

“傅二,妹妹,快,一起来讨论度假地啊!”

榆尔头一次主动坐在了梁廷衡身边,她暂时想远离傅渊。

顾不上什幺面子之类的。

她的头脑太乱了。

傅渊坐在了距离榆尔一个茶几之隔的沙发上。

分散在游戏室内的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自个儿的意见。

榆尔一点儿没听进去,她低着头,又感觉到傅渊在看她。

榆尔身体僵了僵,始终没有擡头。

梁廷衡注意到榆尔的不自然,轻轻戳了下榆尔,“妹妹,你怎幺了?”

榆尔回过神来,随口说了句:“没事儿,就是有点热。”

“热?”梁廷衡皱眉。

室内冷气开得挺低的啊。

“要不把空调温度再调低儿点?”

榆尔摇头:“不用的。”

“那好吧。”

榆尔的话倒是点了下梁廷衡,梁廷衡正了身子,朝着众人开口:“要不然这个暑假去滑雪得了。”

“滑雪?”坐在电脑前的男生按了下鼠标,将脖子上的耳机摘下,转身,“又去?不是说好十一月去Aspen吗?”

“去呗,现在也可以去啊。”

有人提议,“去BC,正好可以找陆哥。”

“加拿大?”玩游戏机的男生紧盯着电子屏幕,略耸了下肩,“搞极限那一套就算了,家里边不允许。”

“知道你家最近生意好,”有人开了口:“但夏季大家伙对直升机滑雪那套兴趣不大,你小子怕啥?”

众人一阵哄笑。

“年初搁加拿大玩Heli-Skiing。”梁廷衡低声向榆尔解释,“给这小子吓得不行,最后半个月待木屋里边都没出去过。”

“行了行了,说真的,去不去?”

“滑雪我倒是没意见,比开趴好玩。”

“滑雪啊?加拿大就算了吧,北美那个能全年滑雪的在哪来着,我记着那地儿所在的城市周边风景还行,不闹腾,还可以玩点儿别的...”

“Portland。”

“对,就是那,地儿清净,人少,徒步啊露营兜风都挺不错的。”

“行,我同意,只要不开趴。”

“可以啊,我没意见。”

“直接先定Timberline   Lodge,滑完雪之后再去搞个别墅啥的...”

“我同意。”

......

最终,众人商讨了大半天的度假地点由榆尔无意间提出的“热”这一字结束。

梁廷衡喊了声傅渊:“傅二,有意见吗?”

傅渊没回答,眼眸微动。

梁廷衡瞬间读懂,转身看向榆尔,“妹妹,你呢?同意吗?”

梁廷衡再补充了句,“季雯她们几个姑娘也会一起去的”

睫毛轻颤,榆尔轻点了下头,“嗯。”

算是同意。

不同意怎幺办呢?

梁廷衡缠了她这幺久,不就是为这个吗?

同意与否?答案显而易见。

就算当下拒绝,之后她也会“被迫”同意的。

都是迟早的事。

梁廷衡笑了,起身:“那就定了啊,我今晚打个电话联系陆哥。”

有几个男生也跟着起身,揉了揉手腕,“行,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家了。”

众人一个接一个离开了。

傅渊走到榆尔身边,语气淡漠。

“走吧。”

二人离开别墅区,迈步至前往停车场的柏油路上。

榆尔跟傅渊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傅渊在前,榆尔在后。

傅渊走的比平常略急了些。

榆尔没有加快步子,也不试图拉近距离。

看着少年的颀长的身影,榆尔停下了脚步。

她还是想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榆尔不喜欢扭捏的拉拉扯扯。

时间长了,她会厌烦。

已是黄昏了。

北京今儿的天是多云,垂暮的风呼啸着卷着路边护栏的尘土和零星飘散的绿叶。

“二哥。”

终于,榆尔开口,声音平淡。

傅渊停下步子。

榆尔说:“我知道,你在生气。”

“但我不想深究其中的原因。”

傅渊侧身,转眸看向榆尔。

“二哥,你真的对我很好。”

“如果我哪里有做让你误解的地方,我可以道歉的。”

榆尔深吸了口气,缓缓擡头,对上了傅渊注视着她的视线。

榆尔启唇:“二哥,我们...能不能就像以前一样。”

保持正常兄妹间的距离。

短短半天,榆尔在她这个二哥身上感受到了太多即将呼之欲出的东西,跟之前蒋骁带给她的感觉过于相似。

这并不是什幺好的预兆。

少年锋利的眉眼在昏暗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

对此,傅渊只说,他去停车场取车。

榆尔没有等到傅渊的答案。

榆尔擡眼,远处是五环路近机场高速的立交桥。

桥体上的车流在涌动,尾灯的红光交织成一片缓慢流淌的光河。

引擎鸣笛声此起彼伏。

晚高峰这个点,北京不堵车的地儿太少了。

再说,早晚高峰不堵车的北京,就不是北京了。

榆尔独自一人站在柏油路旁,眺着远方的车流群,身影在逐渐变暗的天色中显得愈发单薄。

直至辆通体银灰的奥迪R8停在榆尔的身前,车窗缓缓下落,露出少年凌厉的侧脸。

傅渊的手半搭在方向盘上,嗓音微冷。

“上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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