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无名凌晨三点烧起来,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头有些晕,身上有些热。伸手摸摸自己的头,烫手。他在心里暗骂一声,却还是没当回事。
他们自小被孙家带回来,为了培养他们的意志,什幺苦都吃过。大雨天搏杀,厮杀输了便成为滋养脚下泥地的肥料,厮杀赢了便会赢的又一次血肉相搏的机会。
在大雨中拼尽全力活下来,只是为了被关在小黑屋。
又冷又饿,身上一点力气也没,就这样很多人在小黑屋中感染上肺炎,走了。
而鹿无名和储晏便是剩下的“幸运儿”,他们拼过一次又一次的命,躲过一次又一次特意设计的死亡陷阱,踩着无数同龄伙伴的脑袋走到现在。
与从前比起来,现在这点算得了什幺。
鹿无名如是想,只是隐约感觉这次与往常的发烧不同。
他赶走心头的阴霾,转过身对着储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安不少。
储晏和他不一样,他在无数次的试验中还有险些丧命的时刻,但这家伙却每次都能稳稳过关。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和生存意志,让他能走到现在。
鹿无名想起第一次被当作对手拉上山头的时候,领头的人对他们两个说:“现在是正午,到晚上8点的时候,我会再回来,只能带一个人走。”
彼时鹿无名已经亲手解决掉三个对手,对这套说辞已经免疫。
“只能带一个人走”,向来如此,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鹿无名信心满满,领头人走后,立马出拳向储晏。
轻易被躲开。
储晏那时长的还没鹿无名高,穿着长裤长袖,留着寸头,面无表情。
就是这幺一个看上去和“小豆芽菜”似的家伙,躲开了他的拳。
他受了刺激,冲上去,第二拳,第三拳……
招招都被躲开,储晏的拳头过来时带来一阵风,鹿无名被掀翻在地,眼前的天空一直在晃。
储晏擡脚踩在他的脖子上,依旧是那张死人脸:“你打不赢我的。”
鹿无名还要动,储晏脚上用了力,鹿无名呼吸不过来。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储晏笑,嘴抿成一条线:“我说过,你打不赢我的。”
鹿无名不服,储晏松开脚,他再次冲上去,再次被打倒。重复往返,直到他没力气。
鹿无名以为自己今天即将死在这山头,可储晏却说:“我不杀你。”
死亡训练营,恐怖如斯。哪怕是储晏这样的人,也需要一个伙伴。
鹿无名恰好是被挑中的人。
那晚的山头的确埋了一个人。
准时来收尸的领头人没想到,储晏已经强到这种地步,黑暗中毫无防备就被扭断了脖子。
那个人是鹿无名亲手埋的。
他记得储晏的话,他说:“我不会背叛你,任何时候。”
鹿无名笑,他又看见了那时候的少年储晏。
不对!
鹿无名倏然睁开眼,他凭借最后一丝清明叫醒储晏:“阿晏,事情不对。”
*
“是冽虫。”慈训看完鹿无名,摇摇头。
储晏从未听说这虫子,却也知道这虫子多半古怪。
鹿无名叫醒他之后,他以为只是寻常伤口引起发烧,检查伤口后,却发现并无碍。
他唤醒慈训和无双,要些普通的消炎药和退烧药,但慈训坚持要来看看鹿无名。
储晏再回来,鹿无名已经摔倒在地,三人把他扶上床。
只听他一直叫冷,储晏伸手一摸,才发现他的身体冰凉。
慈训拉开储晏,走上床头检查鹿无名的手脚,又扒开他的眼皮瞧瞧,说下这句话。
“被冽虫咬过的人,开始会发烧,之后便会双眼呈灰蓝色,浑身冰冷。”
储晏皱眉:“那该怎幺治这冽虫?”
慈训摇头:“无法。”
储晏的瞳孔瞬时放大,只几秒便收回:“当真没有办法吗?”
慈训叹口气:“只能看他的命。无双小时候被这冽虫咬过,当时也是一样的症状,我带她下山去医院瞧,换了许多所医院,那幺多人围着她,抽血检查不知过了多少遍,却也是无法。”
储晏擡头瞧站在床尾的无双:“可她如今不是好好的?”
慈训依旧摇头:“我当时已经放弃,只能带无双回寺,没想到无双命大,正好有位云游僧人过来,他懂些古怪之法,救了无双。”
“怎幺救的?”
“这我们怎幺得知?”
储晏凝眉:“那位僧人就没留下什幺联系方式吗?”
“没有,此刻最好的方法便是带他去山下的医院,或许还有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