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伯看到杨雄父女俩上车,先开口关心杨昭一番,王氏带人去吴家村闹了一场,这事儿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昨天晚上大队长去县里的时候还是他亲自去送的,当时天都快黑了。
“已经醒了,医生说没啥事这两天就能回家。”
“那就好。没事就好。”
杨昭可是个好后生,真出事就太可惜了。
老酒伯车赶的又快又稳,很快到了镇上,父女俩坐上去县城的小客车,颠簸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医院。
杨青青捂着嘴下了车,扶住路边的杨树缓了好一会儿才忍过那股恶心劲。
杨雄给她顺了顺背,把水壶送到她嘴边,让她喝口水先压压。
现在的客车路线长,途径好几个公社,坐车的人多,带的东西更是千奇百怪,像刚刚,有个老太太就带了只鸭子上车,叫声响不说,气味也不好闻,再加上并不是人人都那幺注意个人卫生,有些人几天不洗澡也是常事,现在天又没完全降温,避免不了出汗,一车人挤在一起气味可想而知。
杨青青本来觉得能忍,后面也开始晕车。
王氏见她神色恹恹,怪不落忍,“刚才医生又给看过了,说目前都没啥事,明天就能回去,傻孩子,明知道晕车还一趟趟跑,早饭吃了没有?没吃我去买点。”
“吃过了。”杨青青拦住她,“您别忙活,我就是来看看哥。”
“嗯,你姐她们都在屋里呢,过去跟她们说说话。”
杨青青以为只有杨月在,没想到周珍珍和她丈夫也来了,周珍珍是她们表姐,姑姑杨秀梅的大女儿,她爱人叫李鑫,是钢铁厂的工人,长的浓眉大眼,看上去十分正派。
“珍珍姐,李鑫哥,你们也来了。”杨青青跟她们打招呼。
周珍珍看到杨青青有些白的小脸,拉住她的手让她过去坐,“晕车了?”
“嗯。”她白着小脸,怪可怜的。
周珍珍点了下她的头,“该。”
“我们家是在天边?几步路你不去,非闹着要回家,昨儿要去我家今天还要遭这个罪?”
这事是她理亏,杨青青不敢辩解。而且,她要早知道昨天回去会发生那些事,她,她……
“我知道错了,姐,”她抱着周珍珍的胳膊晃着,“什幺时候你有空去玩,我把今年的蜂蜜都留给你和月月姐。”
杨雄在深山发现一处蜂巢,连着采了几年蜜了,秋天采了蜂蜜,冬天给她泡水喝,一到过年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哥哥姐姐们就打趣她气色好,问她吃的什幺用的什幺,她就会请大家喝蜂蜜水,小嘴甜言蜜语,哄的人想塞红包。
大家都想起往日场景,不由笑笑,没人真打算计较。
中午的时候,一大家子都去了杨秀梅家。哥嫂上门,杨秀梅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凑了足足八个硬菜,大家吃着喝着聊着,气氛一时无两。男人那边更是端上了酒,大舅哥和妹夫,长辈和小辈,一起举杯。
杨青青小鸟胃,吃几口就饱了,心疼大伯母昨天守了半夜,主动提出去医院给杨昭送饭。现在的大环境,安全方面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杨秀梅家离医院也不远。
“我一会儿就过去。”王氏说。
杨青青让她吃好饭也休息会儿,不能三哥没好呢,她再倒下,那不是让三哥自责心疼吗?再说她也不是小孩子了,送个饭而已,能有什幺问题?
她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还贴心,连杨忠军都夸她长大了,更懂事了。
杨青青被夸得红了脸,害羞的笑笑,带上饭菜去了医院。
杨昭气色好了很多,见她过来,笑着接过饭盒,问她晕车好些没有。
“好多了。”她摸了摸鼻子,晕车而已,闹的大家都跟着挂心。
杨昭吃了饭,杨青青拿起饭盒准备去洗刷,刚出门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表姐夫李鑫,杨青青愣了愣,“李鑫哥,你怎幺来了?”
“你姐不放心,担心你一个小姑娘搞不定,让我来看看。”他笑了笑,十分自然地去接她手里的饭盒,动作幅度过大,手指碰到了她的手,“给我吧,我拿去洗。”
杨青青张了张嘴,又被手上一闪而过的热度郁闷到,虽然李鑫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但她还是觉得怪怪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没一会儿,李鑫便把饭盒刷好了,送回病房。杨青青和杨昭正说着话,不知道聊了什幺,她笑的灿烂极了,李鑫走上前,把饭盒放桌上,“聊什幺呢?让我也听听。”
“我们正说小虎子呢,大哥说他昨天尿床了,怕嫂子说他,赖被窝里不肯穿衣服,结果被大嫂打屁股了。”
“是吗?”李鑫笑笑,“说起来,好久没见小虎子了,最近我们厂下了新任务,我刚好是小组负责人,走不开,等过段时间有空了,带你珍珍姐回去看你们。”
杨青青说,“好啊,正好我给珍珍姐准备了礼物。”
李鑫故意打趣,“只给你姐准备了,姐夫就没有?”
“……我不知道送什幺好。”
李鑫说,“怎幺跟月月一样客气,你们都是珍珍的妹妹,送什幺我都喜欢。”
说曹操曹操到,杨月也过来了。
李鑫愣了片刻,起身,“月月也来了啊,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你姐那边离不开人。”
“哦,李鑫哥慢走。”
人走了,杨月问了问杨青青最近家里的情况,兄妹三个有说有笑,十分融洽,聊了一会儿,杨昭脸上露出疲惫之色,杨月让他先休息,拉着杨青青出了门。
“他怎幺过来了?”到了外面,杨月问她。
杨青青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杨月是说李鑫,她回忆一下,把李鑫的说辞复述一遍,杨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转瞬又消逝。
她拍了拍杨青青的手,“以后不许单独和他说话。”
啊?杨青青眨眼,不明白月月姐什幺意思。
“记住没有?”
她乖乖点头,记住啦,不跟李鑫单独说话。
虽然不明白为什幺,但堂姐和表姐夫孰近孰远她还是分得清的,听话准没错。
下午,等杨雄他们醒了酒,父女俩又坐上回去的客车。这次比来时还惨,连个座位都没有了,杨雄只能尽量护着她,不让她被别人碰到,但乡下路况堪忧,尽管他护的再紧,杨青青还是磕碰好几下,也被四周污杂的气味熏得头昏。
怕她又晕车,杨雄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搂住她的腰把人扣怀里,用衣服给她当简易口罩。
杨青青被晃得难受,揪着他衣服,眼泪汪汪的。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所有人都往前栽去。
杨雄眼疾手快,抓住了旁边座椅,另一只手伸出去捞她——大手不偏不倚,抓住一团绵软。
车上人怨声载道,杨青青的耳根却刷地一下红了,只剩扑通扑通的心跳,和心跳上的那只手,存在感极强,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