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修凤一袭黑色晚礼服,配了紫红色的绶带,胸前还别了一朵鲜艳的红玫瑰。
脸上的刺青此时却并不显得可怕,而是多了几分活气,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挽了一个女伴,女伴穿着打了几处褶皱的酒红色拖地晚礼服,踩了一双纤细的高跟鞋,烫了鱼尾卷的头发在水晶灯的照耀下闪着光泽。
不是小女孩的娇气任性,而是成熟女性的自信大方。
几乎是他心目中,蕙蕙长大该有的样子。
他喜欢给她送各式各样的花,甚至送了她一栋种满四季时令花卉的别墅。女人开心地提起裙摆不停欣赏,回眸与他对视一笑,好似那年月下,在花园里为宾客念诗的亓官清也。
“雪柳,外面好像出事了。”
宣修凤扶着她坐下,“我出去看一下。”
南雪柳在理礼裙,只应了一声。
刚才院之炎跑出去后,他还在跟老师讨论相关交接事项,根本来不及阻止。
就怕他受了刺激,轻则打人毁物,重则血流成河。
可他出去看到的是什幺呢?
看到了亓官清也,还有一个男人。
是……秦安。
他们……怎幺会出现在这里,还站在一起。
“蕙蕙?”
宣修凤走过去,扯出一抹笑。
女孩擡起头,不解:“你是?”
宣修凤脸上明显的萎缩性瘢痕和瘢痕增生,已经被更明目张胆的刺青遮掩完毕。即使以宣家的实力,全球求医,也无法根除他的缺陷。
秦安用胳膊挡住他,不善地盯着他,“注意分寸,这位……”他顿了稍许,“这位同学。”
宣修凤的右半边脸上,是持神盾的女神,矛指向头顶太阳神鸟的男神。额头右侧至眉角,是一丛荆棘。
他左脸勾出明显的笑容,而右脸上的两位神却因为笑容拥挤在一起,扭曲变形,隐约透出了凄酸的叫声。
亓官清也似乎被他脸上的刺青吓到了,往秦安身后躲了躲,拉住他的卫衣,“宝宝,我们快走吧。”
某人吓得差点没站稳,不过由于眼前碍眼的家伙,秦安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嗯,蕙蕙,我们走吧。”
宣修凤脸上的笑容谢了下去,不顾秦安的阻拦,上前一步,“我是宣修凤啊,蕙蕙,你不记得我了吗?”
亓官清也半信半疑,“你是宣修凤?”
“我前段时间纹了刺青,还给你发了照片,你忘了吗?”
她听完他解释的话,逐渐卸下防备,“我记起来了,刚刚不好意思啊,修凤哥。”
不等他回话,秦安牵住她的手,“晚上想吃什幺?”
“吃烧烤,还有嗯……我要喝你亲自调的酒!”
亓官清也转而看向落寞的宣修凤,“那再见了?修凤哥?”
宣修凤勉强应了一声,“……再见。”
他们亲密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楼梯处。
“宝宝……”
“我要喝你亲自调的酒!”
“宣修凤!你在干什幺?”
愤怒的女声,响在他的身后。
南雪柳踩着细高根,哒哒哒跑到他跟前,“她是谁?”
宣修凤不着痕迹避开她的目光,“一个朋友的妹妹而已。”
“妹妹?”南雪柳并不相信,况且他那幺失态,会是普通的妹妹:“你在唬小孩子呢?”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宣修凤不想在这个话题跟她多说,“你想到哪里了?”
“你别跟我装蒜,”南雪柳注意到已经有人往这里好奇张望,脸色铁青,“回去再跟你算账。”
宣修凤嘲讽地笑了,显然不认可她的说法。
“算账?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别给我扣帽子,一天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不累吗?”
南雪柳的火冒了不止三丈。这个男人深情起来令天着迷,今天却因为一个陌生女人伤心难过!
她换了一种攻击方式,脸皮这东西他爱要就要,她不要了:“你去追她啊,不是很舍不得她走吗?还回头看我做什幺?妹妹?谁知道你跟她发生过什幺!”
宣修凤定定望着她。
为什幺……她变得不乖了。
才貌双全的女神,也会为了莫须有的事情,为了其他女性,跟他吵架。
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她要的安全感,他试图给她,可南雪柳总是否定他。
爱褪却了原本的热情浪漫,原来竟是如此丑陋下流的模样。而他们互相喂对方咀嚼吃剩的骨头和皮毛,还沾沾自喜,爱的可真久!爱的可真有劲!
这是什幺爱!
他忽然笑出声,犹疑地摘下左手上的戒指,最终手一松,把它丢在地上。
“这可是你说的。”
南雪柳瞳孔一缩,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冷声道。
“你……”
宣修凤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就走,扶住楼梯栏杆,不顾一切地奔向下面。
“宣修凤!!!”
女人尖叫,想跟上他,可惜高根鞋让她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而楼梯上不停的脚步声,喧闹一阵后,也归于寂静。
——
“小炎,你在哪里?”
宣修凤打开手机,拨了电话。他坐在公园的亭子里,开口问。
“表哥,我在元河看老头们比赛游泳呢,老精彩了,你要不要来?”
宣修凤听到小表弟的话,想着他没事就好:“帮我一个忙,有点急。”
“嗯?什幺?”
“帮我找两个人,亓官清也和秦安。”
对方不解:“他们把你揍了一顿?需要我怎幺打回去,正打还是侧打?”
“不是不是,我有事找他们两个,很急,你最好快点。”
宣修凤有一下没一下揪着叶子,不屑想着,秦安?能比得上他?他现在就让亓官清也和秦安当场分手!
“你啥态度,我不帮了!我是什幺很贱的工具人吗?”
院之炎听他吩咐的语气,不屑哼哼。
“小炎最好,最厉害,最可爱啦,亲亲小炎,下次我亲手给你切牛排吃!全流程为你服务!快帮哥哥找找他们吧?好不好?”
宣修凤深吸一口气,诱哄着。
“嗯,行,我就勉为其难,浅浅帮你找找哦。”
少年挂了电话。
院之炎从旁观的人群无声退出去,开始在沙滩上扫过每一个路人的身影。
诶?
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一个烧烤架子,围了好几个小孩,还有几条大狗中狗小狗。
在架子上忙碌翻串,戴着粉色猫咪口罩的女生,不是亓官清也吗!给她打下手的男生,不是秦安吗?
他循着香味走过去,别说,还真的想让人流口水。
亓官清也正在给牛肉串撒孜然粉,突然有人吞了吞口水,“放点辣椒粉,多烤一会,对,那串烤得最焦,最适合我吃。”
她扫了那人一眼,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不过好熟悉哎,她就多看一眼——
惊呼出声:“院之炎?你怎幺又来了?”
院之炎牢牢盯住那串牛肉串,“能不能给我吃一根,看在我帮你甩了人的份上……”
秦安忽然擡头,“你说什幺?”
少年满脸疑惑,不过美食在前,他脾气格外的好:“我为她甩了一个人啊,怎幺了?”
秦安又瞥向亓官清也,“看不出来,你挺有魅力的。”
“哈哈,那多谢你了,稍等一会啊。”
她笑着,不接秦安的话,她还怕院之炎扬了她的烧烤架子,踢翻她的小推车。
她丢不起这个人!
亓官清也压低声音对秦安说:“懒得跟你打嘴炮,就是一个欠揍的男的,回头跟你解释。”
秦安脸色这才由阴转晴,低下头把烤好的肉串放到盘子里。
院之炎接过牛肉串,拉下口罩,吧唧吧唧几口就吃完了。她忽然觉得不太妙,只见少年很无辜看向自己,可怜巴巴地努努嘴,“还有吗……”
于是,等宣修凤心潮澎湃地踏上元河滩,三个人差不多都吃完,准备告别各回各家了。
“蕙蕙,我想跟你说一句话,就一句。”
他无视两个大石头,拦下亓官清也。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油腻的城市霓虹浮在表面的一层涛上,长风一刮,水便牵动刺眼的纤维状的银缕。
“跟他分手,我来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