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清没有想到,夏北畅从那天之后便一直找机会缠着她,说要补偿她。她每次想和他说明自己不需要这些,却总有其他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
“西清,你真牛。”
徐星儿端着刚装满热水的保温杯进教室,把夏北畅在门口请求她帮忙送给盛西清的酸奶面包放在盛西清的课桌上。
她笑得八卦,用手肘轻怼盛西清的腰,“和我讲讲呗,你和高一那个风云人物是怎幺认识的?”
盛西清怕痒躲开,“意外。”
“什幺意外?”大抵是学习太无聊,导致学生们听见一点八卦逸事就如狗见到骨头。
尤其还是夏北畅的八卦。
夏北畅,高一新生,开学典礼上作为优秀新生代表上台演讲,以帅气的脸庞和优益的成绩迅速闻名全校。
他的八卦,谁都想挖。
盛西清前后左右的人都围上来,个个脸上都写满求知欲。
“……”盛西清选择装聋,从一堆书里翻出试卷写。
“你心虚啦——”徐星儿提高音量,摇晃着盛西清的胳膊,“喔,肯定有什幺,和我们说说嘛。”
盛西清停笔,她又不能说是对方看见自己的半裸体,觉得冒昧,所以一直想补偿。一点都没有他们想的那种意思。
说出事实只会越描越黑。
“他是我弟弟,我们是重组家庭。”盛西清想着该如何避重就轻,脑中闪过小姑爱看的电视剧,脱口而出。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幺,她绝望地闭上双眼,真是越描越黑。
“啊——”惊叹声此起彼伏,大家都信了盛西清的随口胡诌,“真的哎,西清北畅,听着就像姐弟名。”
“西清,那能不能帮我加他QQ。”
“哎,我也想要……”
……
盛西清没想到场面会变成这样。
不过她的名字倒真和北畅有点关联,以至于她第一次听见夏北畅的名字着实吓一跳。
盛闻两家是世交,盛西清的母亲和闻东朗的母亲更是闺中密友。她们有一次去杭州游玩,上三潭印月的小岛逛,岛中有一亭子,四方牌匾上写着“西清”、“东朗”、“南舒”、“北畅”。
晏容淡注意到牌匾,提议拿上头的字做两家孩子的名字,若是一男一女,就是情侣名,结娃娃亲。
不久后,盛西清和闻东朗相继出生,两人二岁时和那牌匾合影的照片还收藏在她老家的卧室里。
上课铃打断盛西清的回忆,她抽出地理书,脑中又浮现闻东朗的脸。她离开家来到父母身边上高中,而闻东朗选择留在徽州。
分别的那一天,她明明看见他眼中的不舍,为什幺,他不愿意和她一起来杭州?
“明明说好,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盛西清看着自己的手小声嘟囔。
“什幺?”徐星儿凑近,以为盛西清是在和她讲话。
盛西清翻开地理书,一本正经,“上课了,还不拿出课本来。”
午休期间,盛西清得空把夏北畅约出来。他们选在操场坐台底下的准备区见面。
她必须和夏北畅讲清楚,免得之后又被同学们八卦。她不喜欢处在焦点中心。
“你后背好点了吗?”夏北畅提前到达约定地点,见盛西清出现,赶忙迎上去。
“好得差不多了。”盛西清回答完夏北畅的问题,擡头认真地看向他,说出打了好几遍腹稿的台词,“那天医务室的事我不介意,我也不需要补偿。你应该知道自己在这个学校里的影响力吧,我不喜欢被人当做话题讨论。你所谓的补偿只是自我感动,反而带给我极大的压力。”
夏北畅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给盛西清带来这幺大的困扰,他向来顺风顺水,一直是人群里的焦点,忽略掉了有人是不愿被注视的。
“对不起。”
“那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夏北畅也不想给人添麻烦,他点头,“好。”
两人讲开,盛西清心情轻松许多。她转身回教学楼,路过一楼女厕所,想着去洗把脸,在洗手池前还未打开水龙头,就听见厕所里有奇怪的声音。
洗手台上的镜子照出盛西清纠结的表情。她不想管闲事。厕所里的打骂声渐重,肮脏恶心的叫骂声不绝于耳。盛西清握紧拳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学校的厕所大门没有门,于是洗漱台和厕所内部隔着一堵墙,用来保护隐私。
盛西清无奈地笑笑,她还是做不到忽略这种事情。
胡铃菱让喻晓压住苏祁鹤,她拿起一支画笔,蘸上颜料,在苏祁鹤的衣服上涂涂画画。画完后,她拿起洗笔水就往苏祁鹤的身上倒。
忽然,墙边出现一个人。
胡铃菱记得那双眼睛,平淡无波,却仿佛能看进她心里。看得人发毛,看得人焦躁。
盛西清见到熟悉的面孔,冤家路窄,上次泼她热水的事还没让她们道歉呢。
“好巧,上次泼我热水,这次又泼脏水。好玩吗?”
盛西清扫视一圈,见跪在地上的人浑身湿透,校服上颜料混着污水,紧贴皮肤,十分狼狈。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胡铃菱还是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你和我道歉,赔我医药费,我马上离开。”盛西清向前一步,盯着胡铃菱的眼睛,“你叫什幺名字?几年级?那个班的?霸凌同学,老师知道了,轻则处分,重则退学。”
胡铃菱气不过,伸出手就要打盛西清。盛西清挡住胡铃菱软趴趴的攻击,三两下就给她撂倒了。
中考后的那个暑假,小姑给她请来了一个有名的散打教练,自那之后,她每周都会抽出一两天跟着教练学习,像胡铃菱这种花架子,她能打十个。
胡铃菱的脸被紧紧地按在厕所地板上,她愤恨地看向盛西清,嘴里大喊,“你们愣着干什幺,把她拉走啊!”
而胡铃菱的跟班们看见盛西清手臂上紧实的肌肉,都不敢上前。
“医药费。”盛西清伸手,“医药费给我,我就放你走。”
旁边的小跟班十分有眼色地掏口袋,把身上的钱都给盛西清。
盛西清收下,对着地上的苏祁鹤道:“走吧。”
苏祁鹤看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盛西清伸手拉她起身,才呆呆地跟着盛西清出厕所。
“谢谢……”苏祁鹤跟在盛西清身后,怯懦懦地道谢。
“你叫什幺名字?”
“苏祁鹤,苏州的苏,礻字旁的那个祁,白鹤的鹤。”苏祁鹤认真回答。
“几年级,哪个班?”
“高二五班。”
“哦,我二班的。我叫盛西清。”
“盛西清。”苏祁鹤轻轻念了一遍。
“要是她们再欺负你,你就告老师。”盛西清将厕所那帮人给的医药费放入苏祁鹤手中,“给你,这是她们应该付给你的精神损失费和衣服干洗费。”
苏祁鹤摇头。
“没有人能一直保护你,祁鹤,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盛西清说完,转身上楼回教室。
注:本文中的徽州是一个概念,不特指黄山市徽州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