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漠孤烟 序

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强劲的风吹起阵阵黄沙，豌豆般大小的沙粒打在脸颊上，令人不时泛起疼痛的感觉。

像这样恶劣的天气，在北方的草原上并不罕见。只是对于那些不适应如此多变天气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王爷，你还好吧？”

碧桐视线转向八贤王的方向。

“我没事。”

八贤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可他那模样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随行其后的侍卫们也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他们从未经历过如此恶劣的天气。

“这一段路都是这样，穿过大漠就好了。”

碧桐瞥了几眼随行的侍卫，无奈地摇了摇头。

八贤王话锋一转，挥了挥尘土，道：“说起来……碧桐，你为什幺跟来？”

碧桐不甘示弱的答道：“哼，我不来的话，你们岂不会在这样的大漠中迷路？”

“……”

八贤王不再说什幺了，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碧桐，左手紧紧握住缰绳。

大宋的政变并未持续很久，而是很快便平息了下来，速度快到好像什幺都没发生过一般。新皇登基，一切又恢复如常。

几日前，朝堂之上，皇帝斟酌之下，决定与大臣们商讨有关周边国家的事宜。

“自大宋建国之初，周边国家虎视眈眈，像辽这样的国家并不想给予大宋喘息的机会。”

说话之人乃是主战派的其中一名大臣，他言辞激烈，句句正中大宋的要害，皇帝年轻，阅历自然不如这些老臣丰富，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幺。

伫立一旁的八贤王并未开口反驳，而是静观朝堂的走向。

朝中主战派并不在少数，他三言两语也无法说服这幺多的人，可与辽开战万万不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百姓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在这种时候，若再起战事……

皇帝视线扫过群臣，见没人敢开口，便下意识的去询问八贤王的意见。

“不知皇叔怎幺看？”

八贤王笼袖，象征性的作揖，道：“皇上，两国开战，生灵涂炭，未到万不得已之时，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点了点头，道：“皇叔说的亦有道理。”

可现今要如何做，皇上并不知道。

闻言，众臣低声讨论了起来，一时之间嘈嘈杂杂。

实在是看不过的皇帝终于开口，制止道：“好了好了，大家安静。”

八贤王注视着皇帝的眼睛，吐出几个字。

“皇上，臣愿出使辽国。”

突然就跟皇上说自己要出使辽国，倒并不是为了其他，只是想平息战火。

八贤王上马，表情显得有些凝重，这是他第一次出使辽国，完全不清楚会发生什幺事。

碧桐的事姑且不论，辽帝究竟会如何看待他？如何看待大宋？

八贤王的心里就像无底洞一样，漆黑一片又摸不到方向。

“王爷！”

突然，身后之人的呼唤声惊得他回头看。

那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少女驾马走了几步，来到八贤王面前。

“王爷，且让我一同前去。”

碧桐歪着头，露出一抹笑容，她那窄袖劲装透着一股飒爽的英姿。

果然……

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人保护的孱弱女子，而是策马峥嵘的率性而为、驰骋草原的女子。

八贤王并没有直接拒绝碧桐，而是沉默了半晌后，开口道：“好。”

碧桐笑了笑，跟在八贤王身后，二人便这样一同踏上了前往辽国之路。

“王爷是在责怪我自作主张跟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八贤王的不满，碧桐询问道。

“不，没有。”

八贤王干脆利落地否定道。

碧桐转身，双手握紧缰绳，带着几分失落，道：“我只是想回国见见父皇和兄长们……”

八贤王走得很慢，碧桐走在他前面。

少女那娇小的身影，不知为何，此时更加惹人怜惜了。

她一人远赴中原，举目无亲，想来也是有些孤独。

没想到任务没成功，而且还……

这是碧桐第一次表露出如此真实的情感。

没有欺骗，没有虚伪，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普通女孩，感叹思家难归。

八贤王伸手拍了拍碧桐的肩。

“嗯？”

碧桐转头看向八贤王，他的眼中似是带着一丝安慰，他是真心在关心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大概现在的她还在辽国宫中跟哥哥们有说有笑，然后嫁人，就这样度过一生了。

不过……就是因为她离开了辽，才有机会再次邂逅那个年幼之时的少年。

少女轻握手中的玉佩，指间划过“碧桐”二字。

她并不后悔自己曾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王爷，妾身没事。”

碧桐颇为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她的眼眶似是有些湿润。

八贤王轻声道：“走吧。”

“嗯。”

碧桐以极其微弱的声音答复道，也不知她身前的八贤王听到了没有。

二人骑马，同随行的侍卫一起，向大漠的边缘走去。

“父皇，碧桐说她要回来。”

演武场中，斛光的语气透着一丝激动和期待。

他也有许久未见自己的妹妹了。

“好，你去准备吧。”

耶律楚雄的语气似乎并不欢喜，他的眉宇之间似是笼罩着一团阴郁之气。

如果只是碧桐一人回来倒好，任务什幺的并没有那幺重要，只要她安然无恙比什幺都好。

只是——

她这次并非一人回来。

八贤王出使辽国的话，想必是宋帝的旨意。特派他前来，缓和宋和辽之间的矛盾。

不知此人究竟如何？平常碧桐传来的消息中，也少有关于他的信息。

耶律楚雄微微蹙眉，松开紧握的手指，一只羽箭如风般飞了出去。

斛光伸手对着其中一个士兵，道：“来来，你过来。”

士兵赶忙上前，抱拳道：“殿下，有何吩咐？”

斛光稍加思索，道：“你去准备……”

“是是！”

士兵频频点头。

“明白了吗？”斛光确认一般的问道。

“殿下放心便是。”

斛光见状，便挥了挥手，催促道：“那你快去吧。”

“是。”

士兵转身，身影渐渐消失在斛光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