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盯着亚夏,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仿佛不相信会有一个奴隶这样直视自己。然而,他很快冷笑起来,嗓音带着轻蔑。
“呵,这眼神倒挺硬气。”
他回头对着门外的其他士兵喊了一声:“拿鞭子过来!小爷今天心情好,正好给这小崽子开个‘欢迎仪式’。”
门外传来几声笑声,伴随着调侃:“德克,你又在玩什幺花样?别把这小鬼弄死了,将军可不喜欢尸体太多。”
“放心吧,”士兵德克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我心里有数,顶多让他喊个几声‘老爷’,痛快痛快。”
这时,德克向前一步,正午的阳光映照下,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显得格外狰狞,油腻的皮肤泛着恶心的光泽。他的鼻子粗大,嘴唇厚实而肿胀,说话时上下翻动,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牙缝里还夹着残留的食物。浓烈的汗味夹杂着皮革的臭气,令人作呕。
说着,他拉着剑刃划过锁链,动作拖沓且粗暴,似乎故意让金属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刺痛亚夏的耳膜。他一边砍断锁链,一边转头对身后的士兵搭话:“说真的,这破村子的奴隶一个比一个没意思。我说,什幺时候能抓几个像样的妞儿?上回那个村子,我可没捞到好货。”
旁边的声音立刻附和:“你也别挑了,德克。上次那个黑发的小姑娘不是挺水灵的吗?就是哭得太烦人。”
“哼,水灵有什幺用?连反抗都不会,没劲。”德克撇了撇嘴,“现在倒好,来了这幺个小崽子,虽然是男的,但至少还硬气点,正好解解闷儿。”
他回过头,将手中的锁链猛地一扯,拽得亚夏整个人向前扑倒。德克哈哈大笑,俯身捏住亚夏的下巴,强迫他擡起脸:“哎,别这幺低着头啊,让爷瞧瞧你——啧,长得倒也不算丑。要是再胖一点,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亚夏一声不吭,低垂着眼睛,将目光掩藏在阴影中,余光快速掠过士兵德克的身形,最后停在他的喉咙处——那里没有护甲遮挡,只覆盖着一层单薄的布料。
“怎幺,吓傻了?”
士兵德克肆无忌惮地大笑着,手指用力捏着亚夏的下巴,像是在玩弄一件低贱的物品。他毫无察觉,阴影中的亚夏正悄然绷紧身体,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在德克无法看到的角度里,亚夏的手中正紧紧攥着一片金属碎片。
这片碎片原本是猎刀刀锋的尖端,在村庄被攻破后,被粗暴的士兵踩碎,散落在地。在逃亡的时候,他在混乱中悄悄拾起了这块碎片,藏在了手心里。即使昏迷,他的手指也从未松开过,掌心早已被刀锋深深割破,血污干涸。
随后,德克将亚夏从笼子里粗暴地拉出,断裂的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亚夏踉跄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但强行止住了跌倒的惯力。德克得意地扯了扯嘴角,冷笑着将亚夏拖到笼子口,他的手像是捏住一只小动物的脖子,将亚夏拽得更近,几乎贴着自己。他愉悦地转过身,向外喊了一声:“把鞭子拿过来!”
即便被拉到如此近的距离,亚夏依旧低着头,将目光藏在黑发的阴影中,却悄悄将目光锁定在德克脖部暴露的位置。空气中的每一丝流动,他都感觉得清清楚楚——他看到德克那张肆意的脸,看到那暴露的喉部。他将双脚微微擡起,随时准备着跳跃的动作。
这一刻,他的心跳却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啊啊……这个家伙,快要去死了。
亚夏从未觉得如此清醒,哪怕这将是他第一次杀人。
身体的虚弱、脑袋还残留着的晕厥感,在此刻都化作了纯粹的、嗜血的渴望。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德克的喉咙,身体微微前倾——然后,趁着德克再次仰头大笑的瞬间,亚夏像一道闪电般猛地跃出,扑向德克!
他几乎是在瞬间将身体弹射向前,动作迅捷如离弦之箭,手中紧握的金属碎片闪耀着寒光,直刺德克的咽喉。
“咚”地一声,德克的身体被亚夏撞击在地,沉闷的响声回荡在四周。亚夏紧跟着扑下,将自己压在德克身上,利用冲击力稳稳骑在他的躯体上。他聪明地在下坠的瞬间抓住了德克的衣襟,防止自己摔落,而是借力稳住了姿势,然后继续用力把金属碎片往下扎去。
“咳——!”德克的喉咙发出一声短促而闷响,他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试图伸手抓住亚夏的胳膊。然而,金属碎片已精准地刺入他的咽喉,鲜血如喷泉般迅速涌出,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襟。
亚夏并未停下动作,他的眼神冷得如同冰湖,他咬紧牙关,双手用力按住金属碎片,将其更深地扎入德克的脖子。德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张开的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却再也无法成形为语句。鲜血从他的喉咙狂喷而出,像是打开了一个破裂的水管,四溅的血液染红了周围的一切,甚至溅到了亚夏的脸上。
最终,德克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失去灵魂的空洞目光直直朝向天空。
亚夏喘着粗气,再次用力沾满血污的金属碎片抽出,紧紧攥在手中。他努力平息着胸膛剧烈的起伏,心跳如战鼓般在耳边轰鸣,同时迅速扫视着周围,寻找逃生的机会。
四周的帝国士兵们还在惊愕中停顿,显然还未从刚才的刺杀中回过神来,愣在原地。亚夏注意到,在西边有一个小缺口,没什幺士兵,他可以从那里突围。
亚夏毫不犹豫,眼神一凛,脚步朝着那条路跃去,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突破重围。
然而,就在他跃出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从身后传来。几只粗壮的手臂如铁链般紧紧缠住了他,硬生生把他拽回。
一个士兵从背后迅速扑了过来,他的手臂环住亚夏的脖子,动作粗暴,像是铁箍般紧紧束缚着亚夏的喉咙,瞬间让他的胸口感到一阵剧痛,几乎喘不过气来。空气被生生挤压出去,眼前一黑,但亚夏强迫自己维持清醒。
与此同时,其他的帝国士兵们也迅速反应过来,他们的脚步如同雷霆般朝亚夏扑来。一个士兵举起了鞭子,狠狠地朝他的背部扫去。亚夏迅速侧身躲避,鞭梢划破空气,几乎要擦过他的脊背,但他并没有完全避开。鞭子尖锐的鞭梢还是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顿时溅出。
“抓住他!”一个士兵低吼着,迅速绕到亚夏的另一侧,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亚夏的身体被拉扯得剧烈一震,瞬间传来绞痛感,仿佛骨头被生生扯开。身体本能地一阵抽搐,但亚夏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喊出声来。
他竭尽全力想要挣脱,双腿猛烈踢打,试图摆脱桎梏,然而,周围都是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他们的动作十分精准,犹如铁链般把他束缚得严严实实。德克之所以被刺杀,除了大意轻敌,也因为事发突然、那些士兵一时未能迅速反应。但当他们反应过来后,帝国士兵们迅速围拢,严密的阵型几乎无缝,像一座牢不可破的铁墙——这样的阵型经过数代将军的精心设计,几乎没有敌人能够从中逃脱,这也是目前为止帝国铁蹄从未被阻挡的原因。
几乎在瞬间,亚夏被他们压制在地,血污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的衣衫。然而,他的眼神依旧凶狠,犹如猛兽一般,死死盯着那些不曾停手的士兵们。即便被粗暴地拖拽,他依旧紧咬着嘴唇,毫不退缩。士兵们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瘦弱的孩子能有如此强烈的反抗意志,一个个面面相觑,露出讥笑。
“这小子,真是硬骨头。”一个士兵低声冷笑道。
“硬骨头?不过是一个快死的奴隶罢了。”
另一个则冷笑着,咒道:“好小子,等下就让你尝尝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滋味!”
说罢,他抡起铁剑,正要狠狠地砸向亚夏的头。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幺事?”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
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让所有士兵的动作瞬间凝固。他们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惊惧地转头望去,只见马尔修斯·沃伦将军正立在不远处。
将军缓步走到他们面前,步伐稳健,目光冷冽。他的身影如同一座压倒一切的高山,周围的士兵们看见他后,纷纷让开一条路。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压抑且肃静,就连空气都似乎停止流动了。
马尔修斯·沃伦年约三十多岁,身形修长,身躯被一副精美却坚实的铁质胸甲包裹,甲面经过精心打磨,十分光滑,熠熠反射着金色阳光。胸甲的边缘饰以青铜镶边,肩部覆有双层交叠的铠片,精雕细刻着象征帝国军的鹰隼,他的披风是一条猩红色的华丽织物,从左肩斜垂而下,由一枚鎏金的鹰头饰扣固定在铠甲的右胸。
是个贵族。
亚夏冷静地观察着这个男人。
哪怕双手被紧紧扣着,他仍在脑海中快速地进行判断。北方的部落和村庄虽然面对帝国军团时总是不堪一击,但总也有山野强盗伏击过落单的帝国士兵。那些被劫掠的铠甲和装备常被拿回来炫耀,甚至流传于部族间。久而久之,他从流言和见闻中渐渐明白了一个规律:帝国士兵的装备因身份而异,越是高级军官,铠甲上的青铜或金装饰就越多,而披风的猩红,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披戴。
这些事情本不该是一个孩子知道的。可亚夏与别的孩子不同,他总喜欢躲在角落里,偷听父亲和村中长辈们开会时的谈话。他记得那些关于帝国的细碎只言片语,如今正悄无声息地拼凑成一幅清晰的画面。
亚夏缓缓擡起头,再次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将军。
马尔修斯将军的黑发垂至肩膀,光泽沉稳,与他深邃的灰瞳形成强烈对比。那双眼睛仿佛寒冬的霜雪,冷酷而锋利,直视之下令人不禁感到一阵压迫感。而任何试图与之对视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颤栗。
当然,除了亚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