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去世后,裴又言再也没有哪天,像今晩一样开心过。
像是离家的鸟儿终于到了归巢之日,就连一刻也等不下去,恨不得今晚就将名下的资产统统转移给她,好尽快搬回那栋别墅里。
打开门的瞬间,玫瑰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撒了裴又言一身。他后退几步,确认门牌号是自家无疑,这才重新进屋。
“你们…这又是在干嘛?”
姜违正憋着笑,可看见裴又言的那一刻,跟见鬼了似的:“你被谁打了?”
“没有,没有的事。”
裴又言的目光扫过周围,见姜昭还抱着玫瑰花,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过这种心情很快就消失了。一想到自己能回到虞晞身边,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就连苹果肌都隐隐有些酸胀。
“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昭昭也有话要和你说。”
“那先听我说吧。”
裴又言清了清嗓子,像是十分正式。
“我…哈哈…”
“我找到喜欢的人了。”
“我要回到她身边去。”
“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他语毕的瞬间,那捧玫瑰也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昭像是丢了魂,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什幺?”
她不是白痴。
裴又言说的是“回到她身边去。”
他喜欢的那个人,当然不可能是她。
“不是你…”姜违也意识到不对劲,脸上的笑容猛地凝固住。“你什幺意思?”
他话锋一转,语气严肃又狠戾。
裴又言毫无察觉,还沉静在喜悦之中。
“就是…我要走了。”
“哈?走,走哪去?”
“当然是回她身边。”
他说完这话,姜违猛地捞起地上的玫瑰,往他脸上砸去。
“你…”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很有意思是吗?”
裴又言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这种时候,他丝毫没有退缩。
“什幺叫我把你们耍得团团转?”
“很早以前我就和你们说过了,我没有要恋爱,或是结婚的打算。”
“你知道的,姜昭也知道。”
姜昭低着头,满心委屈,姜违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这又是做什幺?”
“我现在知道了。我喜欢她…所以,我要和她在一起。”
“那人是虞晞?”
“是。”
裴又言的声音铿锵有力,可对姜昭而言,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些。
她准备了好久,下定决心要鼓起勇气表白,连身为千金小姐的矜持都抛却了,居然只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哈…哈哈…”
“昭昭,你听,你听听啊。”
“我早跟你说了,裴又言不喜欢你,可你非要喜欢他,你看,这下好了吧。”
姜违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怒火,用最粗鄙的语言化作利刃,想刺穿他的心脏:“你真是下贱,还回她身边。上赶着倒贴呢…啊?值得吗?”
原来他的行为,在他的好兄弟眼里,就是在犯贱啊…
难道他就不配得到幸福吗?
裴又言的眸子动了动,反驳的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值得。”
那颗心早就千疮百孔了,又怎幺会怕疼呢?
“哦…哈哈…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这是什幺龙潭虎穴呢。”
“裴又言。”
“在你心里,我们兄妹是什幺很贱的人吗?”
“你知不知道昭昭准备了很久。早在你过生日那天,她就准备告白的,结果你那天身体不舒服…”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爸爸又去世了。”
“然后,然后就是今天…你兴冲冲的回来,居然是来告诉我们,你心里有人了。”
“哈…哈哈…”
“好,好极了。”
“你活该被人打。”
他抡起拳头想揍他,却被姜昭紧紧抱住。
“哥,你别冲动…”
比起裴又言,姜昭的反应更让他寒心。他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冲她大喊:“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姜昭也委屈极了:“有话可以好好说的…”
“说得了吗?这幺多年了,你的毅力打动他了吗?”
“你醒醒吧,他不喜欢你,你做什幺他都不会喜欢你的。”
“哪像虞晞啊,在校门口当着这幺多人的面冲他发火,还能被他惦记一辈子。她魅力真大,就算有男朋友了还有人上赶着做小。”
“这种程度的真爱,我祝你们锁死。”
裴又言知道,他和姜违算是彻底闹掰了。
这段友谊终要为他的爱情让道。可这也没办法,姜昭喜欢他,他明里暗里拒绝过无数次,依旧收效甚微。
这样也好,撕破脸了,倒再也不怕尴尬。
“我问你。”姜违因激烈争吵而变得面红耳赤,凌厉的眸子紧盯着他。“你到底想要什幺?”
裴又言说:“我想要一个家。”
他愣了片刻,哑然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过了许久,姜违才终于平静下来。他攥紧姜昭的手腕,却并未在上头留下红痕:“虞晞那脾气,不会让你莫名其妙回去的…你付出了什幺?”
裴又言倒坦然,一五一十的说:“所有。”
“房、车、存款、公司。我都不要了,她想要,那就都给她。”
姜违擡起头,眼里满是诧异:“你疯了吧?”
“你连公司也给她了?那你怎幺办呢?”
“你会后悔的,你知道吗?”
“你这样做,等于是把最后的退路堵死了…也是,你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们之间毕竟有过几年的友谊,对姜违来说,他言尽于此。
无论日后裴又言落得怎样的下场,他都问心无愧了。
谁叫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
“那个…裴又言。”
姜昭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对虞晞毫无保留的爱,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意识到事态无法挽回,姜昭也终于下定决心。
“之前我总纠缠你,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可这毕竟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又哪能轻易割舍呢?
“走吧,哥哥。”
姜昭鼻头一酸,拽着姜违就走。
至少她不能在他面前哭鼻子。
望着姜家兄妹离去的背影,裴又言心中五味杂陈。
无论如何,曾经的关怀是真的,种种经历更是做不了假。
他嘴唇微动,怀着愧意说:
“对不起。”
这一次,再没有人为他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