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暗的空间里,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沈修白擡眸望去,看见角落缩成一坨的小小身影。
男孩身上只穿着一件破旧的衬衣,上面染着几道新鲜的血痕,冰冷的墙壁渗着寒意,男孩几乎冻得没有知觉,寒冷以及痛觉将他麻痹,整个人像没有生气的雕塑在角落里慢慢腐坏。
沈修白走了过去,没什么表情地垂眸望着他。
他忘了这是什么时候,这种情况横亘了他整个童年。
父亲赌博后总是酗酒,酗酒后总是打人,打完母亲打他,打完他后打弟弟,他小小的身板挡不住那么多人,只徒增了好几道热辣辣的鞭痕。
男人愤怒的怒吼、母亲绝望的眼神、凄惨的尖叫声,弟弟的哭闹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像是梦魇紧紧缠着他,是地狱来的厉鬼,撵着他的心脏。
尽管后来,母亲寻得帮助,在一个他上学的日子里,带着弟弟悄声离开了。
尽管他被抛弃了,继续跟失控的男人生活了几年,直到他父亲不小心在马路上被撞死了,这个恶梦还是像诅咒样紧紧附在他身上,时刻提醒着他的悲剧,提醒他是不配得到幸福的灾星。
场景突然转换,天旋地转中,蜷缩在角落的人变成了自己。
只不过这次,没有刺痛的伤痕,取而代之的是热腾腾的蟹黄粥香气,还有一片温热的怀抱。
沈修白一愣,擡眼看去,女孩埋在他怀里,温软的躯体驱散了寒意,麻木的神经渐渐活络了起来,如同枯木逢春,他的血液开始流通,光线进入了瞳孔,他指尖微动,紧紧拥住了面前的女孩。
只不过在他触碰女孩的瞬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蓦地睁开眼。
下意识往旁边一摸,摸到了一片冰凉。
沈修白心一紧,赶忙坐起来,下床时踢到了一个东西。
他捡起来,发现是很久之前林以棠递给他的呼叫器。
但因为林以棠很快就入住了地下室,呼叫器没派上什么用场。
只不过沈修白记得,只要林以棠在一定范围内,只要按下呼叫器,林以棠的手机就能收到提示音。
他试探性按了按,呼叫器一片沉默,表示林以棠不在他身边。
他的心如坠冰窟,来不及思考,便被楼上急促的拍门声打断。
与之而来的,是他不算熟悉,却也不陌生的叫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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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棠一大早便被刺耳的铃声吵醒。
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她蹙了蹙眉,轻声往楼上走去。
「棠棠,妳快回来,妳奶奶摔倒了,现在在加护病房!」
来电显示写的是妈妈,林以棠一接通,便听到一串急促的女音。
在原主的记忆里,奶奶一直待她很好,就算知道她不是亲生的,也是笑咪咪地递给她昂贵的玉饰,蔼声与她说她永远是她的宝贝孙女。
或许受到原主的记忆影响,林以棠一下子愣住了,声音卡在喉咙中,等她回过神时已经坐上了本就停在别墅外待命的车。
她往后看去,别墅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点,浓烈的不安笼罩着她,只能紧紧撵着发烫的手机。
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失控的恐惧抓住她的脖颈,她几乎要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