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江湖势围,不落朝野政权。
帮派各路,盘根错节,几多风雨。
大邺盛城之下,宫、坊、堂、庄,各成其派,各司其主,盘踞权领,又皆以平阳之侯顾青云为瞻。
众教与之立其三年盟约,每过三载,齐聚侯府,把酒言欢,共探江湖之事。
今时盟约期至,各路江湖帮派,纷云踏此。
而青山之巅琼花宫少宫主—楚靖,便在此行之中。
是夜,窗外月色灵动。
楚靖褪了外纱,合衣躺下。
思绪翻涌,此次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山。幼时她便听闻,刀剑风雨、江湖险恶,最是人心难测。
缓缓翻了个身,她便觉气血上涌,那股热气游走至腹部,令人烦躁异常,楚靖惊觉不妙——这是合欢散!
倏然见窗口人影掠过,顷刻跃进一人。
“采花贼!”她猛然起身。
“不是,我……”
来人话未说完,楚靖已是连发三针,封了对方穴道。
忍下身上异常,她擡手点了桌上油灯。
灯火缭绕下,楚靖方才看清。那人一袭紫衫长服,峰眉星目,清冷俊逸。
他亦是看向她,俊逸脸上晕起两抹绯红:“是合欢散,宫主且听我……”
话未说完,男人只觉脖间一凉,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鲜血喷涌而出,楚靖拭去剑刃上的血迹,冷嗤:“死有余辜!”
要解这合欢散并不难,她捏出银针刺进胸前的几处穴位,只需将毒血放出便可。
她匆匆吩咐文星文月两个侍女处理了尸体便策马赶路。
这侯府她也是头一次登门。
“来者可是琼花宫宫主?”
一声雄厚男声传来,惹两旁松枝抖动。
楚靖擡眸,见来人一袭甘蓝廖云绸锦长袍,不染褶皱,金冠束发,面容肃穆,虽已四十有五,却未有暮态,遂淡然一笑,上前拱手:“楚靖见过侯爷。”
闻言,顾青云朗笑一声,虚礼一声:“不必多礼,快坐。”
见众人纷议,顾青云朝身旁侍卫问声:“宴请之中,还有何人未到?”
“回侯爷,逍遥庄少庄主,林翊。”
侍卫应声,擡头间,见殿外负手而立之人,喜道:“逍遥庄庄主已到!”
众人纷纷回首,来人已撩摆踏入堂内。
楚靖随之看去,却是指尖发抖,面色难看。
怎会如此?!
虽说只看得侧容,但那峰眉剑目,额前青丝垂留,玉箍束得长发一丝不苟,这是昨夜被她一剑封喉的采花贼!
他并未朝座上平阳侯附礼,只微一点头,径直走向长案。
平阳侯却是不甚在意一笑,算是已行了见礼。
他就坐在她身旁,一尺之遥的距离,衣衫整洁,脖颈处光滑细腻,不见伤痕。
这世上难得有如此相似之人,楚靖自是不信,只对这男人生了几分提防。
“顾行之见过宫主。”
说话的是平阳侯之子顾行之,楚靖回过神来,此人玉面凤眼,生得绝色,又心思玲珑与堂中众人寒暄,与她身旁漠然饮酒的男人性子迥然。
楚靖亦是不擅交际,只微微点头,算是见礼。
回宫路上,楚靖一路眉头紧锁,她没少见过匪夷所思之事,但那日之事确实蹊跷:“文月,你说这世上当真有一模一样之人?”
夜风萧瑟,林中寂静异常。
楚靖心中一凌,回首,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找死!”她冷喝一声,登时抽出腰中软剑,一拍马背飞身跃起,朝枝叶处几抹黑影横扫过去。
几番交手便解决了几人,楚靖拭去剑上血迹:“不自量力。”
倏然,她颤了身子,身后冷风袭过后,背上一阵疼痛。
她中了暗器!
“只知琼花宫大宫主风姿卓越,未曾想新任的少宫主也这般可人。”
是相识之人?
楚靖紧捂伤口,额头冷汗岑岑:“何人?出来!”
“小美人儿莫要动怒,爷这就出来。”
那声音猥琐之中夹杂着笑意,令人反胃。
“既知我是琼花宫之人,还敢造次,当真是不知死活!”楚靖握紧手中长剑,双眼紧盯着簌簌扇动的枝叶。
“江湖之大,琼花宫又算得了什幺?”
那人声音不屑,自暗中走出。
借着月色,楚靖方才看清,对方是圣狐堂的二当家尹丘峰,白日还与她寒暄过。
手中长剑一翻,楚靖便杀了过去,她最是厌恶尔虞我诈,对这般人也从不会手下留情。
但对方应是早有埋伏,她擒了对方一人,斥声道:“放了本宫的侍女,我可饶他不死!”
“到底是个小娃娃。”尹秋峰笑了声,口中讥讽,“他即是做了人质,便没了用处,失去价值的人,和死人没有分别。”
说着手腕一转,匕首已是飞出,楚靖见手中的人软了身子,顿时怒然。
她知晓人心险恶,却不知还有如此冷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