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宋思明脸侧线条凌厉，他只差咬牙切齿，他看着我，简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然：“你说呢？你那幺聪明，会不知道我想要的答案吗？”
他像是打哑迷一样把一句话变得复杂又难猜，我却没有打算顺着往下继续兜圈子装傻。
我张开嘴巴，白色的雾气从我开合的唇瓣中逸出。
今年京市的冬天照比往年要冷上许多，夜里气温最低的时候，能达到零下十几度。
我定定的望着他，也任由他握着我的手指，我勉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看上去那幺狼狈可怜：“我还是那句话，我本就一无所有，我能给你什幺答案呢？”
“宋先生，你不是不清楚你我之间的身份差距，相比于陪在你身边夜夜笙歌，我更想自由自在的好好活着，和你谈情说爱，风险太大了。”
宋思明瞳孔紧缩了一瞬，他眉梢微挑，那一秒我竟觉得他在冷笑：“我给了你七年的时间，让你自由自在的生活，让你有机会去独立、去成长。七年……难道不够你对我滋生出哪怕……一丁点的信任幺？”
我怕是我听错，不知为何，我竟从这句话的尾音中听出一丝委屈与哽咽。
宋思明与我四目相接，试图从我脸上寻找到一丝破绽，他似乎是不想相信，事到如今，时过境迁，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到头来我还是选择拒绝他。
我还想再开口，撂下成串的狠话，好彻底终结我们之间的这些纠葛。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若不表现的坚定一点，或许真的会被他动摇。
但宋思明没打算给我这个机会。
他望见我被冻的通红的鼻尖，感觉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也是冰凉的。
可能是出于不忍，他调转矛头，拉起我走向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
“你先跟我走，这里太冷了，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被他拉着，移动起已经有些冻得僵硬的膝盖，一时间心里有些分神，差点原地左脚绊右脚，我向前踉跄了一步，不慎追尾在宋思明的后背上。
他高大的身形一顿，随即脚步停住。
我听见他好像是低声骂了句脏话，我甚至都来不及惊讶，他一回身，轻轻松松就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害羞，连忙挣扎低呼：“放我下来！”
金边眼镜后面是宋思明的横眉冷目，他低头对着怀中的我沉声警告：“迟佳，不管你信不信，我素了七年了，你要是不想一上车就被我扒光，就老实一点。”
我立马噤声，一动不动的挺在他怀里，肌肉僵硬的仿佛一具干尸。
毕竟还有司机在，我更不想与他深夜在车中苟且，免得又因为肉体纠缠而生出一些不该再有的暧昧。
见我安静下来，宋思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稍霁，迈步继续往车前走去。
他弯腰将我稳稳放在车后面的座位上，随后自己从另一侧打开车门进来。
一路上，我都偏着头，一直盯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看道路两旁的阅兵树被模糊成绿色与棕色的暗影。
直到司机将车子稳稳开进二环内一间十分僻静的四合院。
后来我曾经在导航地图上查过这里和拙政台的距离，直线竟然都没超过三公里，而且导航页面下还有中介打的小广告，显示着四合院时新的出售价格，起步最低的也要两个亿。
这间四合院看地段和外貌，大约是晚清时候留存下来的，依稀能辨认出一些旧时的痕迹，但大部分还是被改造成了更方便现代人居住的新中式。
宋思明引着我穿过前院，绕过一小片满是锦鲤的池塘，最后他领着我一前一后地走进正堂偏厅的一个房间。
这间房内暖意融融，仿佛将深夜的寒冷置之度外，分隔成了两个季节，右侧摆放着成套精致的紫檀木桌椅，雕工细腻，色泽深沉。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颇具古香古色。
加上窗外月光的衬托加成，我愈发觉得眼前的宋思明像是古时的世家公子，举手投足间尽都是清雅贵气。
想不到已经过了七年，我依然还是会轻易的就被他吸引住目光。
我别开眼，将外套脱下来搁在一旁，刻意板起脸，面无表情地：“行了，现在说吧，说完我还要回家。”
宋思明却说不急，他慢悠悠地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又缓缓吐出烟雾，他透过这朦胧四散的一瞬，笔直地望向我。
“迟佳，七年的时间难道不够你相信我吗？”
听到他这幺说，我本来要坐下的身体一下子又挺直了起来，我禁不住轻蔑的笑了一声，回道：“你看，宋先生，你还能问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你并不理解我的处境。”
我盯着宋思明的眼睛，打算把一切心里话都掰开了、揉碎了与他一次性说个清楚明白。
“宋先生，你的身高相貌没得挑，家世也是好的令人咋舌，京圈里那些高干子弟跟你相比恐怕都是弟弟。但正因如此，我才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留在你身边。”
“打从一开始，我们的地位就不可能相等。你是实实在在的太子爷，而我曾经是个陪酒小姐，现在也不过是个三流网络歌手。我没有徐岚背后那样的家族给我作为底气，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认为留在你身边只剩下痛苦了，那幺我连分手都不敢提。”
“所以你认为这跟时间有关系吗？就算再给我十个七年，我还是会选择离开你。况且，你要的那个答案的前提假设根本就不存在，因为你本身就姓宋，你也有妻子，所以……别说那些不切实际的梦话了。”
说着说着，我的声调越来越低。
我觉得我好像把解释的话语说的就像是在倾诉我深埋心底的委屈。
我字字句句明明是在说我们两个从里到外都不合适。
可我的语气听起来却仿佛在说着：我是爱你的，只是我不配、我不能、我不得已。
宋思明擡手灭了那只烟，两三步走到我身旁，缓缓把我抱进怀里。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乱了秩序。
“迟佳，我们国家又不是君主立宪制，我不会一直处在这个位置……而且，三年前我已经离婚了。”
我呼吸一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