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不小心开小差打碎了第十四个盘子后,于真真被中餐馆的老板忍无可忍辞退了。

“你这样我是要亏本的,小姑娘,劝你还是另谋他就好了。”

于真真纠结地刷着招聘信息,散着步,不知不觉又走到之前被选中当模特的街道。

“这位小姐,你长得真好看,有没有兴趣拍电影?”

于真真一回头,原来是一个小男生在搭讪她。“电影?”

“是的,我们是小成本电影,大学生创业嘛,就是演比较社会性的话题,你可以考虑一下。”

于真真接过他手里的名片,抿了抿唇。

“那我考虑一下。”

来来回回踱了几圈,她拿名片简直拿到手软。

于真真挑了能网上搜索到的,看起来比较可信的公司转了一转。其中一家有免费的演技提升培训课,专门帮助零基础演员训练演技。

回忆起自己上次不愉快的面试经历,往后如果选择做演员,最要紧的还是磨练演技。

由于这家公司有体验课,她便决定去上两节试试。

没想到的是,好巧不巧,里面有个教授演技的老师和上次她去面试碰上的居然是同一人。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自己,要是他同朱志斌讲了自己在这里……不过那件事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兴许这些人都不记得她了。

“各位学员,今天晚上我们在友豪酒店定了个厅,大家最好都来,一起认识认识,也许以后就是公司同事了。”

对于这种不必要的酒席,于真真其实想请假,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请假,她也不好做出头鸟被人嚼口舌。

接过递到她手中的房卡,于真真询问工作人员,“今天晚上会很晚吗?让我们直接住酒店?”

工作人员点头,“是,估计要到后半夜了,记得带一套换洗衣服。”

一个有些自来熟的姑娘搭上她的肩膀,看了看她的房间号,突然发出一声喟叹,“你是单人间啊,好幸运。”

总共四十七个人,两人一间,轮到她正好是单独一个人住。

也好,她不习惯同别人共住一间。

晚上,躲开热闹的觥筹交错,于真真一身疲惫地走进酒店房间,刚想打开浴室门洗漱,突然听到阳台上发出一阵诡异的响动,她一下子紧戒起来,后退一步,大喊:“谁!”

一个人掀开帘子,笑着走了出来,“这幺快不认识我了,小于?”

看见那大腹便便的身影,于真真不可置信地蹙眉,“你怎幺在这里?”

“所以说你这小姑娘不懂事,娱乐圈是世界上最小的圈子,走到哪里都有熟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若是想走演员这条路,最好学会忍耐,这是必修课,你不懂,我可以亲自来教你。”

“所以朱导,你现在是要潜规则我?”

“花瓶就要有花瓶的自我认知,你没有背景,却生了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被人惦记不是理所当然的。”

他压迫似的步步逼近,于真真虽然有点惊慌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主动退到电视柜边,她用藏在后面的手抓住花瓶,当朱志斌伸手过来抓她时,一把将花瓶往他头上抡去。

男人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脑袋跪在床边,眼睛用力地瞪着向她。

于真真见状轻蔑地挑眉,插着手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又举高花瓶砸了他一脑袋。

眼见男人抱头难受地呵气,于真真冷哼一声,心道活该。

不过,现在防卫过当应该怎幺解决?她眼睛一转,没心没肺地想到了一个完全可以借来利用的人。

于真真木着脸,狐假虎威地把林助理的名片扔到朱志斌脚边,“医药费可以找他帮你出。”

“还有,”转开门扭,于真真回过头,做了个鬼脸,说:“谁说我没有背景,我可是崔氏集团掌权人的未婚妻。”

第二天,林助理的电话果然打过来了。

“崔总希望你不要在外面使用他的名头,工作的事情他会帮你安排,希望你这边可以尽快搬到崔宅去履行合约,陪伴老夫人。”

“我知道了,谢谢。”

“不用客气,于小姐,我也只是做了传达。”

早知道这幺简单,她就应该厚脸皮点,多多压榨资本家。

正好,下个月房租也不用凑了。

收拾了本就不多的行李,于真真上了林助理安排的车,前往了传说中的崔宅。

老宅灰色的砖瓦墙壁处处攀花坠叶,由于建设的年代久远,混合了西洋与中式两派风格,显得复古情调浓重。

于真真提着行李箱喘了一口气,再次见到那位头发花白但很有精神气的老太太,她眨了眨眼睛,微微垂眸,总觉得心虚和别扭,便任由对方抓起自己的手,嘘寒问暖一通。

原着女主的奶奶和男主的奶奶本来是大学里很要好的小姐妹,阴差阳错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彼此坦诚之后,决定各凭本事竞争,可实际上男主奶奶一开始就和她喜欢的那个人有联姻,她瞒着没有告诉对方。

这件事后来被女主奶奶发现,她觉得自己被两人愚弄了,于是不告而别回到老家,再也不联系男主奶奶了。

男主奶奶一直觉得自己赢得不体面,对不起女主奶奶,在看见女主的第一眼,男主奶奶就觉得女主长得像她的故人。

之后,女主帮助在街上晕倒的男主奶奶喂药,叫救护车,当初的女主还有医院护工的兼职,就陪在医院照顾了男主奶奶几天,男主奶奶也因此有机会看到了女主脖子上挂着的项链,知晓女主的身份之后,她发现女主看向男主的眼神暗藏仰慕,便决定弥补年轻时候的遗憾,对男女主开始了极力撮合。

“……君越时时忙工作都没有时间来转一转,现在好了,你来了,我就不寂寞了。”

于真真实际上在出神,并没有很认真听,但是听到男主不在,她一下子精神专注了。

崔君越不住这里?万岁!

心情极好,于真真笑了笑,握住崔宝萱的手,积极道:“奶奶,你想去哪里玩,我陪奶奶出去逛逛街怎幺样?”

“好啊。”

之前电话里男主帮她安排了新的工作,曾几何时,她于家大小姐也需要抱人大腿,仰仗鼻息了……

于真真晃了晃脑袋,将消极的念头晃走。

要加快赚钱节奏,早日还清寄人篱下的债务。

于真真揉了揉眉心,林助理说让她直接去剧组报道好了,其他的事情已经处理完备。

她这次是去饰演《当雪来临》剧本的女二。

一个恶毒女配,横插在富家少爷与校园女神白雪敏之间的联姻对象,经常假装无辜挑起纷争,还热衷于勾引男主,甚至下药怀上了孩子,令男女主彼此误会,反正就是一个演了不讨喜的角色。

于真真看完剧本的时候,觉得崔君越在借此故意内涵自己,伺机报复。

真是小肚鸡肠的男人。

但演了就有钱拿,为什幺不去?

上班第一天,于真真在专业科班出身的演员里,面对的压力更大了。

虽然对戏频频出错,不过这次的导演态度温和,似乎并没有怪罪她,反而不时的对她安抚鼓励。

她正觉得剧组氛围挺好,没承想,上厕所洗手的时候就听到了别人的蛐蛐。

“那个女二怎幺回事,都不用经过面试就直接空降进来,剧本围读也没参加,现在好了,跟个木偶人似的,演成什幺样了?要我我也行,怎幺就不给我演女二的机会呢。”

“最讨厌这种没有实力的花瓶了,估计屁股早就被金主插烂了,还一副趾高气昂的名媛样,装什幺?”

于真真甩干手上的水,扯了纸巾将手慢条斯理擦干,将纸屑轻飘飘扔进垃圾桶,装作没有听见,啪嗒啪嗒踩着小高跟走了出去。

要按以往,敢有人蛐蛐她,她会直接一脚踹门,但是,现在这些人诟病的主要是她的演技,这确实让她无话可说,她自己也觉得不怎幺样。

于真真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男女主对戏,眼神目不转睛的,想要从他们的表演中学到一点什幺。

等男主的戏份拍完,于真真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你好,你演戏的时候有什幺技巧吗?”于真真递了一瓶水给男一号,对方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和自己搭话。

一上午就和于真真的戏拍的最拖时间,他这会儿的心里其实稍稍还有点不爽,不过女孩长那幺漂亮,他也不好意思说什幺难听的话,现在对方主动承认自己演技不好来请教问题,顿时,裴少敏对她的印象好转了很多。

“你叫于真真是吧,你第一次演戏?”

于真真点了点,“算是吧。”

“我其实也没什幺技巧性的东西,但是我经常一个人在家模拟剧本,练很多遍,早上起来对戏就会轻松很多,你现在刚刚开始演戏,可能没有办法很快沉浸在角色里,恶毒女配其实也不需要怎幺揣摩角色心理,你可以试试直接做自己,想想自己争抢一件东西会如何做,然后结合剧本表达出来。”

于真真听进去了,认真思考了一下,同他道了谢就又独自坐回去翻看剧本了。

裴少敏见她虽仍旧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端姿,但却不耻下问态度认真,反倒赠添了反差感,便忍不住多看了于真真几眼,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于真真这张脸只是演女二有点太可惜了。

公司稍稍不忙的时候,崔君越抽空回了一趟老宅。

没在客厅见到不想见的人,他心情好了些。

又听崔宝萱说,对方要每天晚上九点多回来。他便在崔宝萱的强烈要求下多住了几天,毕竟只要不碰到那人,就是相安无事。

晚上,崔君越正拿着iPad查阅文件,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洋台外面有动静。

他不喜办公被打扰,便拉开窗帘,远远望过去。

清凉的月光下,站在露台上的女孩背对着他,穿着蓬松的睡裙,手里捧着剧本,读着一句句幼稚的台词,似乎很不满意,每一句话要用不同的声调念许多遍。

她住的房间矮自己两层,斜对角看过去,能看清全貌。

崔君越想了想,重新拉上了移门和帘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主动开口为好。

谁知一连几天,深更半夜,他总能看见对方不知疲倦地在露台上练习戏剧。

这种偷偷摸摸苦练演技的行为令崔君越头一次没有对她产生恶感,看来这人至少是真心喜欢演戏的,在认真做演员的工作。

只是不知为何,崔君越看见她偶尔转过来的侧脸,觉得她仿佛变得十分陌生,不像以前总要低头,腼腆说话的那个女孩了。

月色如水,洒下朦胧,那张纯美的脸像白鸽一样皎洁地停靠楼台。

此刻的她旋转了一个身位,眼光瞥向天空一角,似乎在余光中察觉到了不寻常的人影,念白戛然而止。

黑夜里,在于真真的视角,她无法看清上方欣长的身影是何模样,但她知道这人在做什幺——偷窥。

于真真扬眉横了对方一眼,发出“看什幺看的”威胁,她转过身不去管对方有没有知难而退地走掉,只继续拿起剧本对戏,声音稍稍放低了点。

崔君越目光深邃地盯着于真真所站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半晌撇开目光,性格果然不一样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想引起他注意的新手段。

今天上午没戏份,于真真便待在崔宅用了早饭。

这幺多天,她第一次见到了用一箩筐赞美形容词装饰的小说男主崔君越长什幺样子。

五官挑不出一丝错,如同英伦古典乐里独奏的钢琴曲,名贵高雅。可独独一双眼睛冷淡得近乎于无情,好像谁也无法真正走近他心里。

金镶玉鎏的领带和昂贵柔顺的西服,为他镀上了高人一等的铜锈味,但他的灵魂仿佛又是可随时抽离的,仍然带着一丝还未褪尽的少年时期的诗意。

原来是他,昨天晚上那人。

出于礼貌,于真真用手巾擦了擦嘴,为工作和之前的事情同他客客气气道谢。

“如果不是奶奶求我,我不会帮你。”

声音不含一丝感情,像是要撇清一切关系。

崔宝萱闻言剜了她孙子一眼,“怎幺说话呢。”

于真真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又转过头,说:“奶奶我吃饱了。”

接着利落起身,不想同对方多待。

“在洋台上发疯,会影响人休息。”

于真真脚步一顿,毕竟是在别人家,也不好争辩多言,只是心里不爽,暗自白了对方一眼。

崔奶奶没听懂他们在说什幺,转头问崔君越,“什幺洋台?”

“没事。”

看着油盐不进,一点也不主动的崔君越,崔宝萱叹了口气,忽然之间她想到了什幺,正了正色颜色:“君越,马上到公司的年终晚宴了吧,记得将真真带去,作为你的女伴出席,别让她受公司员工和崔家其他人的闲话。”

崔君越放下碗筷,想起之前和陈月绒的约定,他蹙了蹙眉,冷下眼神,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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