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街道早已安静下来，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投下短暂的光影。 后巷的垃圾桶旁，一群流浪猫正围着几盘剩饭残羹，埋头舔舐。
陈叔靠在墙上，叼着烟，目光透过氤氲的烟雾，落在前方那个憨憨蹲着喂猫的身影上。
「你这小子，对猫这幺有耐心，怎幺对客人就没这幺温柔？」他吸了口烟，慢悠悠地吐出一圈烟雾，语气随意地问道。
「嘿，猫又不会凶我。」大宝咧嘴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一只吃饱的黄狸猫，对方舒服地瞇起眼睛，蹭了蹭他的手。
陈叔瞇了瞇眼，盯着他那副傻呵呵的样子，忽然随口道：「说起来，你跟小杰是怎幺认识的？」
大宝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憨厚的笑：「大学才认识的。」
“哦？”陈叔轻轻弹了弹烟灰，“那小子比你秀气多了，看着也不像是会主动搭理你的人。”
「哎哟，陈叔你这话也太伤人了吧！」大宝笑嘻嘻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你说得没错，小杰一开始的确不怎幺搭理我。」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飘远，像是回忆起什幺美好的画面：「他那时候留着长发，打扮中性，瘦瘦的，白白的，第一眼看过去真的很特别……我一开始也没想太多，就觉得挺有趣的。」
陈叔挑了挑眉：「然后呢？你小子不会是见色起意吧？」
「哪、哪有！」大宝赶紧摆手，脸上竟然有点红，「说真的，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他有点与众不同，但后来……有些人对他指指点点，甚至故意找他麻烦，我看不过去，才想着帮帮他。」
「啧，英雄救美？」陈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小子倒是挺仗义。”
「算是吧……但更多的是想保护他。」大宝抓了抓头发，语气认真了些，「我们学校里虽然大部分人都挺开放的，但也有些人嘴贱，甚至有些家伙会故意欺负他……他虽然平时看着柔弱，其实挺倔的，一个人面对那些人的时候，总是默默走着，女孩平常会和几个关系，才偶尔走好几个关系，才偶尔走好的女孩。」
陈叔瞇了瞇眼：「所以你就成了护花使者？」
大宝挠了挠鼻子：「反正久而久之，我们就熟了起来。」
「然后呢？」
大宝犹豫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傻笑：「后来，真正让我心动的是一次新年前的聚会。」
他看了看地面，轻轻踢了踢一旁的空罐子，仿佛在整理思绪：「那天晚上，几个女生把小杰拉去装扮，我本来没太在意，结果当他换上衣服出来时……」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止不住地扬起：「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旗袍，贴身的那种。」
陈叔微微睁大了眼睛，挑了挑眉：「白色的旗袍？」
「对，有些花纹超贴身的那种。」大宝像是在回忆当时的画面，眼神里带着几分憧憬，「他很纤细，旗袍把他的身形勾勒得……呃，反正就是很好看。」
陈叔盯着他傻笑的模样，吸了口烟，淡淡道：「听着像你当天就被迷倒了。」
「何止是迷倒！」大宝大力点头，「我那天看得目不转睛，连其他人在起哄都没听进去。」
「然后你小子就冲上去表白了？」
「呃……」大宝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聚会结束后，我就找了个机会，趁着大家都散了，偷偷把他叫出来。」
陈叔哼了一声：「听起来像个毛头小子做的事。」
「我本来就紧张得要死啊！」大宝苦笑，「我当时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怕他拒绝，结果……」
「结果他答应了？」
大宝点点头，脸上露出满足的傻笑：「他当时先是愣了一下，整个人呆住了，后来脸红得不行，低着头不敢看我……然后，他点了点头。」
陈叔瞇着眼睛，看着大宝憨憨的笑容，忽然轻轻地哼了一声：「就这样？就成了？」
「是啊，就成了。」大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鼻子，「虽然当时很紧张，但他害羞地答应的样子，真的……真的特别可爱。」
陈叔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喃喃道：「这算是……太容易了，还是太无聊了？」
「啊？」大宝没听清，疑惑地擡头。
陈叔却突然正色，一把把大宝拉近，压低声音道：「怎幺样？」
「什幺怎幺样？」大宝愣住。
「当晚你们不是成事了吗？」陈叔压低嗓音，眼神颇有深意，「该『那个』了吧？」
大宝瞬间脸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连连挥手：「没有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陈叔瞇了瞇眼，看他这副心虚的模样，已经不言而喻。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意有所指地问：「那……跟小杰交往的感觉如何？」
这话问得暧昧，陈叔明显别有用意──毕竟小杰的特殊性一直让他感到好奇。 然而，大宝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叹了口气。
陈叔没有作声，心想：「该不会是……不行吧？」
一阵沉默后，大宝低声说道：「我跟小杰……都不容易啊。」，语气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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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巷的夜风轻轻拂过，吹散了空气中的烟草味，流浪猫吃饱后都走散了，而两个男人依旧站在灯影下。
大宝望着黑沉沉的夜色，语气幽幽：「有时候，我觉得挺对不起小杰的……」
陈叔微微侧目，静静地听着。
「这里还好，大家都是朋友，至少不会被指指点点。但我们交往……一直都得偷偷摸摸的。」大宝低头苦笑，手指无意识地揉着裤缝，仿佛这样能把藏在心底的憋屈揉散。
陈叔此刻才明白，刚才大宝说的「不容易」，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插话，只是抽着烟，专心聆听。
「陈叔－－」大宝突然擡头，望向他，「像你这把年纪的长辈，可以接受自己的孩子跟像小杰这样的人交往吗？」
这一问，倒让陈叔有些措手不及。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没认真去思考过。
要是自己有个儿子，哪天带个……像小杰这样的伴回家，自己会怎幺反应？ 他一时语塞，沉默了几秒，反问道：「那你觉得，你父母能接受吗？」
大宝苦笑：「肯定不行啊！要是让他们知道，还不打死我。」
他擡头望向远方，眼神有些茫然：「所以，每个周末，我都得回家陪父母，就只有小杰一个人留在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低落，「小杰虽然没说什幺，但我知道……他其实很孤单。我每次回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陈叔望着大宝，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懂这种难处，只是……真的很难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个社会还没准备好，这些当事人更没准备好。
他捻熄了烟头，拍了拍大宝的肩膀：「走吧。」
大宝微微点头，两人踏着灯影离去，夜色依旧沉静，像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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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灯光映在车窗上，像星星一样闪烁。 车内静谧，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声。
陈叔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眼角瞥了眼副驾座上的大宝。
这小子低头盯着手机，似乎在回复谁的讯息，萤幕的微光映在他脸上，在他那副憨厚的外表下照出一丝疲惫。
车子停在交通灯前，陈叔轻轻敲了敲方向盘，双眼盯着红灯，随口问道：「你说，要是换成一个正常点的交往，会不会比较容易？」
大宝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地看着手机萤幕，似乎在想该怎幺说，随后又轻声低语，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喃喃自语。
然后，他擡起头望着前方，语气平静却坚定：「我对小杰是真心的。」
陈叔微微挑眉，没再说话，红转绿后，继续开车。
车内沉默了片刻，大宝转过头，诚恳地说道：「我们交往这一年来吃了不少苦头，遭了很多非议……但来到这里打工，陈叔你……让我们感觉很安心。」
陈叔闻言，不自觉地轻笑了一下，语气带点戏谑：「哎呦，还跟我客气上了？」
大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也跟着笑了。
车子驶入偏僻的街区，不远的租屋就是大宝和小杰的住处。
就在即将抵达时，大宝突然开口：「陈叔......小杰没什幺朋友，我周末回家的时候……希望你能帮我照看他。」
陈叔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
他侧头看了一眼大宝，对方的眼神真诚，不像在开玩笑。
他没立刻回答，片刻后，低声应道：「知道了。」
夜风微凉，街灯昏黄，一段话语未尽的情谊，在沉默中悄悄延续。
陈叔心想：「男生还需要照顾吗，那还不容易？等等，他是女的吧？啊不对，是男的？好像……也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