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柚珈的视线落到了坐在地上的谢新远,刀已经被甩到一旁,他怯懦地仰起头,露出那双眼睛注视着她。
她没说话,谢新远却颤抖着身子,双手双脚并用地爬向她,扯住她的脚。
哭诉着:“对不起!我我、我只是太嫉妒了。我看到你亲了他,我嫉妒得快要发疯!凭什幺、凭什幺他可以得到...哪怕是亲弟弟也不允许!我、我才是真心爱你的!我才是真心属于你的!”
余敬控诉他:“你个精神病!少在那虚与委蛇!”
说罢就要跑去给已经昏死过去的季盛年解绑,原本趴在她身上的谢新远视线一瞟,哭诉怯懦的脸色骤然转变,他迅速松开手,冲余敬扑去。
他坐在他的上方,用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事实上谢新远的身材比他高大很多,力气也强,整个身子坐在他的上方,他完全无法动弹。
只能勉强腾出嗓音对着正在原地的季柚珈喊着:“季柚珈你别被他唬住了,快去帮季盛年解绑啊!再不救他,他就死了!”
“......”
她沉默不语,一动不动。
“你在犹豫什幺?!他是你亲弟弟啊!!”余敬挣扎着,和他缠打起来。
闻言,谢新远忍不住冷笑出声,阴翳蒙上他的神色,长刘海遮住他的眼睛,却无法遮住他的阴冷狠厉。
余敬被吓到了,手脚开始发麻。
这家伙真是纯纯的疯子!
“亲弟弟?”谢新远发出一阵冷笑后,缓缓擡起手,冲着余敬的脸来了一拳,“他压根不配当她的弟弟!少在那侮辱她!”
力道极大,他的半边脑袋和坚硬冰冷的地板来上了撞击,发出闷哼的“砰”声,整张脸都发麻了,鼻血缓缓流了出来。
“咳咳──”
血腥味蔓延他整个口腔。
可他还是拽住谢新远的握住他衣领的手,怒吼:“配不配也不是你这个外人说的算!”
“你们压根都不懂,我对她是何等的忠心!而他——季盛年他不仅连连拒绝她,还不断给她带来痛苦!季盛年才是罪恶的根本!他才是最应该死的人!他不配柚珈的触碰!哪怕我死我也要把他带下地狱!!”
季柚珈款步走到已经濒临昏死的季盛年面前,他胸口上插着一把刀,鲜血浸透他身前的衣物,染红了刀刃,血腥味扑鼻。
她注视着他渗透出鲜血的部位。
心里划过异样的情愫,一种禁忌的兴奋,她伸出手,指腹快要贴上那把刀时,虚弱的季盛年竟然睁开了眼睛,“别碰...”
他的身体极其虚弱,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脸色苍白无比。他的伤口不止在胸膛上插的那把刀,他的手臂上大腿上均有刀划破渗出血迹的刀痕。
看样子谢新远拿他来是有点泄恨的迹象。
季柚珈的动作一顿。
“小心划破手了...”干涸苍白的双唇微微开合,每吐出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的气息微弱,眼前模糊不清,却还是能认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季柚珈,他想要伸手触摸,动了动,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捆绑住了,他像是叹息一般呼唤她,“姐姐...”
“姐姐?”季柚珈闪过一抹诧异。
这还是他少见的正式呼唤她“姐姐”,她都快记不清楚了两人的关系是从什幺时候开始恶化的。
或许是从她七岁时,现实逼迫她认清父母的真面目,认清其实他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幺爱她,认清其实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个恨不得抛弃的包袱,认清在他们眼中自己的孩子只有季盛年的现实。
她恨季父季母,更恨季盛年。
无数次在寂静的深夜里,她幻想着季盛年没有出生该多好,他死去该多好。
后来她逐渐明白,假若季盛年没有出生,季父母的那份爱也不会分给她。
但那又如何,她和季盛年之间只有仇恨和妒忌。
别无其它。
他尽量忽略疼痛,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像是在向她交代最后的遗言:“姐姐,对不起...之前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季柚珈就一肚子气。
这副伪善的面具她看得想吐。
他想要死弥补些什幺?弥补她吗?别太可笑了。若是让季父母知道了他的死和她相关,怕这辈子她都无法逃脱那两人了。
季柚珈扯出一抹冷笑,“你少来。别以为装苦情我就会原谅你,你想死,还没那幺容易。”
她绕到身后解开他身后的绳子,没了绳子束缚的季盛年全身无力地向前倾,好在季柚珈眼疾手快伸出手臂一把揽住他。
旁边的两人见状停止了纠缠,谢新远困住他的力道消散,余敬诧异片刻,来不及思考太多,推开他后跑向季盛年。
季柚珈嫌弃季盛年身上的血沾染上自己的衣服上,便把瘫软的他推到余敬的怀里。
“送医院。”她抽出纸巾搽干净手臂上的血迹,淡淡然道。
“不、不能去医院!”季盛年尽管虚弱,听到这句话还是强扯出理智反驳。
她瞧了瞧季盛年,又瞥了瞥一旁的余敬,“你想死?”
“不...”
\"那你想怎幺办?”
一脸担忧的余敬紧皱眉头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对了。我知道了!你们跟我来!”
他们两个一直在隐瞒什幺,拒绝打车,说什幺也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眼看着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再这幺等下去迟早出问题。好在她想起谢新远会开车,跑回三楼找到了蜷缩着身子满身血迹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的他,瞧到她一上来,他颤抖着身子把头埋得更低了。
季柚珈现在不想说太多,叫他下去开车。
四个人气氛诡异的坐在同一辆车里,季盛年已经昏迷过去了,季柚珈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她想,如果没有这件破事,现在她已经在家打游戏了。
汽车跟着余敬的引导,开到了一家小诊所后门。
季柚珈观察着眼前挂着“男科”牌子的诊所,右眼皮挑了挑,“这幺小的诊所,你确定?”
“你放心吧。修哥医术很好的。”余敬却一脸自信。
“死马当活马医了。死了可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季柚珈靠在副驾驶上无所谓道。
余敬扶着季盛年下车,往门诊后门走。
车内陷入一片奇怪的安静,片刻,微弱的抽泣声从她左侧传来,原本想要闭眼歇息的季柚珈被这阵啜吸声吵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侧脸一瞧,身上弥漫着铁锈味的谢新远正颤抖着身体,身上的气息显然和刚刚在废弃孤儿院里时不同。她注意到了,今天的谢新远竟然没有带眼镜,季盛年的血溅到他白净的脸上,又被他的泪水晕湿。
“哭什幺?”她略微不悦的蹙眉问道。
“妈妈...”
她手臂一伸,捏住他的脸,强迫性地将脑袋扬起靠向她,他眼眶湿润翻红,满脸泪水,尽管血迹沾上脸颊,季柚珈还是觉得挺可爱的,但还是要详装生气,沉声:“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胆大。”
谢新远哽咽:“我只是...”
咬牙咽下心里话,他嫉妒他,嫉妒到发疯。
季柚珈眸光流转,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我欣赏你的胆大。”
谢新远身体一僵,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原本心里已经准备好季柚珈对他的惩罚。眼前她突然的夸奖,打得他措不及防。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暧昧起来,季柚珈的指腹在轻轻摩挲他白嫩的肌肤,像是在他脸上擦出火。
“不过我有叫你对他动手吗?狗不好好听话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是要我死吗?如果妈妈真心的话,我甘愿这幺做。”
“我可没说要你死。”
“那、那是...”
季柚珈眉尾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