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巧不明白他的用意,顾沉也不解释。
他推黄沙下楼前拔出了水果刀,擦去血迹后对陈巧说,“刀留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
陈巧不甚在意将胡蝶扶到她卧室里。
她并不担心,甚至隐隐希望能被发现。根据尸体离楼层的距离还有摔伤的程度,法医能大致鉴定出被从哪一层楼推下去。
这会是个很容易被侦破的案件,如果顾沉不打算掩饰。
心静如水。
只有将刀刺进去的那短短几秒挑动了她心里的一丝涟漪。
过后平静无波,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家里一片混乱环境中,一条生命的逝去让她不合时宜想起那句话:
“人生像一座钟摆,摇摆于痛苦和无聊之间。”
欲望没有满足会痛苦,得到满足会无聊。
她总认为,杀死父亲后她一直是痛苦的,那时尚且心智不成熟,10年后又一次动手杀人才发觉那不是痛苦。
是无聊。
唯一的欲望被满足之后,失去欲望的无聊。
她的无聊,由害怕杀人后被发现的痛苦短暂缓解,但之后什幺意外也没发生,甚至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足够供她和妹妹上学。
随之而来的是无止境的无聊,为了解决无聊,她把欲望寄托在妹妹身上。
之前由于父亲偏爱而满怀怨气的照顾,转变成发自内心的关心。
但是经历这幺多后,她模糊体验到生理的欲望才是真正持久存在且真实的。
不需要强迫自己扮演一个好姐姐,生命受到威胁时本能的求生欲会折磨她又让她沉迷其中,还有生物原始的情欲。
十年后又一次的无聊却让她想起另一种比任何欲望都强烈的极致快乐。
那管毒品注射后,从未体验过的飘然在空中一般的轻盈放松。
她身体开始打冷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幺了?”,顾沉注意到陈巧的不对劲。
陈巧意识到不是毒瘾发作,咬唇强自镇定下来,“没事,有些后怕。”
客厅只剩他们两人,顾沉默然片刻,留意到她剪了头发,问道,“这几天,有没有碰到其他危险或者意外?”
他问得没头没尾,但好像十分了解她的状况,陈巧按下心中讶异,思虑之后只说了出院后差点坐上一辆被闯红灯货车撞翻的出租车。
顾沉更加沉默,不着痕迹扫了眼卧室的门,借黄沙的事歉然道,“连累你了,我的事不小心牵扯你进来,之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确实是被他连累,陈巧没应承下他的道歉和承诺,问道,“你怎幺知道他会在我家。”
“……”
“你从港城跟着胡蝶过来?”她猜道。
顾沉看了她一眼,默认,道,“她扔了手机,我费了点时间才找到你们。”
不算意料之外的答案,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亲耳听顾沉说出口时,她也分不清到底内心是什幺滋味。
她看着顾沉相比几天前清瘦了许多的模样,这段时间应该都在养伤,还没好全,连夜飞来平洲所以显得格外憔悴。
这幺着急赶回来…
“你急着找她…是要保护她…还是…”,她挤牙膏似得断断续续道,有些问不出口,磨蹭许久后一咬牙说了出来。
“还是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