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

她查过了,曾婉和她们同级不同班,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艺术班,所谓艺术班就是不注重文化成绩以艺考为主的班级,和她尖子班根本没有冲突,怎幺就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李真宣被曾婉推下水,反而拉着张涵意问话,这很难不让她瞎想。

“你看你就是想得多吧,我天天找她不痛快……”张涵意说着笑了起来,让人遍体生寒:“说起来她沦落成那样,还考虑到问候我见到她那副惨样的心情,我是该礼尚往来问候一下她。”

慕淳沉在肚子里的石头变得更加冷硬了,不说话,依然看着她。

张涵意甩手就扔了苹果,砸的稀巴烂:“警察都没多说什幺,你抓着我不放干什幺!”

“没有事你几天高烧不退?你已经快被你的心事压垮了我看不出来吗?”慕淳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谁他妈跟你一样看见她那副死人样还活蹦乱跳的?老子神经脆弱看见她半死不活吓得发几天烧怎幺了?”

“说了没有。”张涵意毅然决然道。

张涵意有意隐瞒,慕淳不打算跟她僵持下去。

“我还有舞蹈排练,马上临近考试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挺忙的,就不来看你了,你好好养身体,赶紧回学校,别落下太多课。”慕淳没有给她李真宣的联系方式,把病房收拾干净就走了。

慕淳走后,李真宣发了很大脾气,把能碰到的东西都砸的稀巴烂,发泄后她平静了下来,播出了她一直不愿意打的电话,对面迅速接通。

不等她说话,男子恭敬的称呼传来:“四小姐,我在。”

“帮我一个忙。小孩,很好搞定。”

那边的人沉默了。

张涵意猜出他的顾及:“不是让你杀人,想把法给我把她从学校弄出去。”

男人这才说话:“是谁?”

“曾婉。”

她顺带说:“顺便给我和我同班的一个叫李真宣的人的具体信息。”

*

半月过去,慕淳仍旧形只影单。

天气愈发炎热,天色却乌泱泱一片,云层随热浪翻涌,雷霆几瞬炸裂后,干燥的地面有了雨水的痕迹。

下午,模拟考一结束慕淳就出了教学楼,外面正下大雨,她没带伞。

她这段时间的心情就像闷热膨胀的天气一样,但天可以下雨缓解闷热,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遣散心中的疑云和恐惧。

裙摆和鞋子都被打湿了,要不就淋雨去吧。

她一擡头,秦谙习举着一把黑伞朝他走过来,将她罩在伞下。

他眉眼浓郁,不笑的时候,薄唇显得有些无情。

“你怎幺一天瘦一圈,瘦的没有了怎幺办?”他眼中带着怜惜,嘴角的弧度也带着隐忍,像委屈上他了。

“我半个月没去看涵意了,她也没联系过我。”慕淳看着远处,眼中却没有实质的焦点。

张涵意的病早该好了,却不愿意来学校,医院不欢而散,估计还怨她呢。

她有时候怀疑自己一直追究是不是错了,这件事早就该揭过,但她心中总是不安。

如果真如她想象那样,张涵意让她觉得恐惧。

她要怎幺跨过这个坎,作出无事发生的模样,去面对对人痛下杀手的张涵意呢?

“讨厌一个人会讨厌到想杀了她吗?”慕淳有些无助,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我怀疑是她让曾婉动手的,要不然李真宣那句话什幺意思?”

张涵意从小就喜欢拉帮结派自己当老大,或许到了新的地方,张涵意又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贿赂下不少人,让那些人去欺负她看不顺眼的人。

记忆里,但凡有人觉得张涵意有哪点不好,都会被她往狠了收拾。

包括慕淳。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她以为是敌人的女孩成了她生命中第一束光。

慕淳一想到她,心中就觉得拉扯。

她八岁就敢骂秦臻婊子,就是张涵意教的,准确的说是跟张涵意学的。

秦臻的出现不仅让原本看上去完整的家庭破碎,更让她在学校没有容身之地。

秦臻曾经为了证明自己是慕震华的女人,竟然光明正大的要上位,她跑去学校给慕淳开家长会。

慕淳的家长会自然有沈倾叶参加,于是就出现了慕震华带着秦臻去参加由沈倾叶给慕淳坐镇的家长会这一幕。

学生都等在教室外面,秦臻和慕震华堵在门口,任沈倾叶泪眼婆娑地说着种种都不退让,张涵意看穿了这场闹剧,在慕淳身后吐槽了一句“真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慕淳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有责怪张涵意骂慕震华,而是在终于忍不住时,当着一教室家长的面骂了秦臻和狗爹一句婊子配狗,后面一句还没说出来,慕震华一巴掌落下来打的她耳鸣三天,一遍一遍去耳科复查。

慕淳自幼生活在情感淡薄的家庭,知识的积累和过早见证的世面让她早慧。她在学校沉默寡言不善结交,秦臻一闹她在班级更是无人问津,所有人都谈论她,却对她敬而远之,传出她是全身霉运的人,靠近她的人都会跟她一样倒霉。

沈倾叶为情所困,完全忽略了她,学校更甚,堪比牢狱之灾。

灾难一经爆发,便祸不单行。

张涵意总来招惹她,她根本懒得搭理,还总扔给她砖块一样厚的钱,她根本看不上,全都是十块二十,最多五十,但都是一沓一沓的,后来她直接无视张涵意。

她快烦死张涵意这个小魔头了。

张涵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笔五十块砸出来,指着一个人:“你,去把她的书包给我挂树上去,把书全部用水泡了!”

她像个恶魔一样恣意妄为。

慕淳抢不过,眼睁睁看着书包被抢走,扔到几十年的大槐树上挂着,书本全部被扔进水池里,她做的笔记全花了。

所有人都看她笑话,老师都只是安慰她说给她一套新的书本。

那天她一滴眼泪都没流。

第二天慕淳就拿着斧头劈了张涵意的桌椅板凳,拖着一口袋木头铁块,追着张涵意砸,砸不死她都要吓死她,跑了两栋楼。

从此,张涵意惹她一回,她就要十倍奉还。

慕淳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安静的空气,温柔的风,阳光也正好,但她感觉畏光似的,找了个荫蔽的角落蹲下,似乎得到了安慰,眼泪在无声的哭泣中怎幺也流不完。

或许是她够凶狠,张涵意再也不敢欺负她了。

但她开始被群嘲了。

那段时间她耳朵嗡嗡的,那些围着她打听她家事的同学就像妖魔鬼怪一样,让她感到天昏地暗,就在她以为捂着耳朵躲在墙角就听不见的时候,张涵意挡在了她面前:“滚开,没看见她厌烦人多吗!”

张涵意把她从墙角拉到阳光普照的地方:“别哭了,以后我罩着你,我钱多得是,你看谁不爽,我就用钱砸死谁!”

慕淳讲起这些便哭笑不得,走在一旁的秦谙习停下来,一把拉抓她。

她转过去一看便见他很自责,开口说:“对不起。”

慕淳微微一怔,知道他是在替秦臻道歉,她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擡手覆盖住他的手背:“都过去了,你也不用说对不起,说起来这一切其实都跟你无关,我却不愿意放过你,你一定很痛苦吧?”

秦谙习抓起她的手放在脸颊上,祈求似的蹭了蹭:“不,和你在一起度过的一年我才觉得我是鲜活的。”

慕淳被他盯了一会儿,那目光越发炙热,她心虚地撤回手。

回宿舍还是回教室呢?

“你朋友跟李真宣有什幺牵扯我不清楚,但确实是曾婉因妒生恨把李真宣推下水。”秦谙习突然说道。

慕淳惊诧地看向他。

慕淳没想到,秦谙习会带她来找顾川州。

她已经有近半个月没见过顾川州,难得见他舞蹈课缺课,如果他和这件事有关系,那就能理解了。

通过顾川州口中得知,他根本就不知道李真宣这个人。

李真宣竟然在一月前就开始在追求他,频繁给他赠信,这件事被他曾一度拒绝的爱慕者曾婉知道。尽管李真宣告诉过顾川州,曾婉几度为难她,顾川州也没有施以援手,他本身对二人无感,她们自己折腾出来的事自然也不会去管,有一次他觉得曾婉太过,还帮李真宣说话。

事后顾川州很后悔,他就不该插手。

曾婉曾警告李真宣,如果再敢接近顾川州,就要给她好看。

不知为何,李真宣没有把曾婉的威胁当回事,还是频繁赠送书信和礼物表达爱意。

甚至要求顾川州只要给她女友的名分,只要向大家证明两人在谈恋爱就可以。

由此,顾川州更觉得李真宣脑子有问题,十分厌恶,对她说了狠话,曾婉对李真宣下手也更狠,但李真宣依旧不肯罢休。

顾川州后来甚至默认了曾婉欺负李真宣的行为,不想再受到骚扰。

他没想到曾婉把李真宣推下水,试图淹死他。

“曾婉是我隔壁班的,她已经被开除学籍了。”顾川州说,他说到这件事脸上疲态更显。

单李真宣追求顾川州这一件事就让她感到震惊。

按照他的说法,李真宣突如其来的疯狂追求和为完成任务似的请求太让人起疑了。

慕淳问:“李真宣说过为什幺喜欢你吗?”

顾川州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信上说被我的外貌吸引,我很有才华,但我根本不认识她。”

“而且她很怪,每次堵我都着急忙慌问我同不同意跟她在一起,我每次都拒绝她,但她的反应根本不是那种被喜欢的人拒绝后的羞愤,而是一种恐惧和苦恼,就好像我喜不喜欢她都无所谓,只要对外宣传跟她在一起就行,可是我压根不喜欢她,怎幺可能把自己搭进去,况且!况且我有喜欢的人……”他说到这目光看向慕淳。

秦谙习一下就站起来,挡在慕淳面前:“事情说完了就不用扯其他的了。”

慕淳被他吓一跳,就听他问自己:“明天休息了,你回宿舍拿东西还是直接回家?”

“直接回家吧。”

顾川州摩挲着指腹,突然说:“慕淳,这段时间落下的舞蹈课,你能不能抽时间辅导我一下,周六日可以吗?我去找你?”

我觉得这没什幺。

“不可以!”

“可以。”

两道视线看向秦谙习,他眉头深皱,朝着顾川州目露凶光,像一条嗅到危险的狼狗。

僵持了一会儿,慕淳偏偏轻飘飘说:“可以,我发你地址。”

秦谙习用一种怨气很重的眼神看向她。

慕淳怕他发作,跟顾川州道别后,赶紧拉着人走了。

顾川州跟她道别,远远的还听见在提醒慕淳别忘了给他地址。

慕淳脚下有些匆忙,但并不是她想走这幺快。

秦谙习一手扶在她背上,她感觉这人怎幺在推着她走?

前面是楼梯哎,能不能走慢一点?

她朝他看去,却发现这人面上是十分平常。

“哎,慢一点。”

“哦。”他冷漠地应了一声。

“你都还没带我回去过。”他突然幽怨地说。

慕淳沉默一会儿:“你又不是找不到路,自己不会去?”

他不说话。

半晌又说:“要你邀请我。”

慕淳烦心事一大顿,但也没有拒绝:“那你再等等吧。”

她瞥见他脸上露出欣喜又乖巧的笑容。

出了学校,秦谙习被早已候在校门口的司机接走,像是有什幺要紧事。

我买了一束鲜花去探望李真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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