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缓缓熄灭，一片黑暗里，苏小乔按照彩排的位置来到舞台中央摆好造型，其他九个少女以她为中心，众星拱月地舒展身体。
“别紧张，只当在彩排，都笑一笑。”
黑暗里，苏小乔的声音平静，带着一股鼓舞人心的温柔。
“记得我小时候，也是有天跟着家里人看到了舞蹈表演，才哭闹着要学跳舞的。”
“今天来了很多小观众。给小时候的自己看看吧，十年前的梦想坚持到今天，能有多美。”
前奏声响起。
十个姿容各异，身穿敦煌服饰的少女飘然而舞，她们默契十足地在音乐鼓点下或聚或散，柔软的身躯里隐藏着惊人的爆发力，灵动的舞姿引起台下满堂喝彩。
袴褶飘飞，飞袖如云。
悠扬的笙声里，苏小乔一跃而上舞台侧前方的一面盘鼓。
直径仅有半米的盘鼓被牢牢定死在一米五高的基座上，随着苏小乔跃起飞落的动作发出振奋人心的砰砰声。
她神态柔和，舞姿柔韧如草又不乏出尘的仙气，飞袖出如游龙，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壁画中的敦煌仙女步入凡尘。她跟随越加激烈的琵琶旋律跳起跳落，裸足敲击鼓面，振奋着每一个观众的耳膜。
聚光灯如瀑般打在她的身上，台下的闪光灯和尖叫声从未间断。
这一刻，苏小乔的身体和音乐声完全融为一体。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用一场完美的表演给原主的十年苦练交了第一份答卷。
台下。
坐在第一排的许从海西装笔挺，碎刘海做了发型定在两鬓，深邃的眉目间饱含着对少女舞姿的欣赏和惊艳，唇角线条好看的扬起，胸腔因为止不住的笑意微微震动。
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许从海微微仰着脸看着舞台上的她。
已经完成了独舞部分的苏小乔，轻轻一个跳跃落回其他伴舞的中间，少女们三两结伴四下散开，行云流水地捡起地上放置的琵琶，开始音乐间奏的群舞。
他的乔乔今天真美。
许从海眸光紧跟着人群中的领舞少女，加速泵血的心脏为她每一个美丽的侧影而倾倒。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舞台上的她，她一颦一笑充满了自信洒脱的美丽，优雅的舞姿迎着十几架镜头，即便是在最高难度的动作下，脸上笑容也永远从容闲适。
他的目光根本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
像是察觉到男人炙热的视线，台上的苏小乔不经意间一个回眸，正正撞上痴汉一样盯着她猛看的许从海。
只是一个若有似无的眨眼。
许从海恍若被闪电击中，有些狼狈地捂住胸口。
他一定是要完蛋了，否则乔宝怎幺随便瞥了一眼，他就浑身的神经不受控制开始兴奋到刺痛。
想抱着乔宝亲亲贴贴。
想把她这双漂亮的长腿挂在肩上然后……
但此刻，许从海还在观众席的第一排，他的旁边还坐着校长、企业家、记者、顶流男星们。他压抑的感情和欲望没有任何抒发的渠道，只能沉淀在他克制礼貌的微笑下，在他深海暗流一样涌动的眼眸里，变成从容不迫的几下鼓掌。
她就应该在人群中光芒万丈。
薛刃高大的身影在场外一个偏僻的角落，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他眸光死死盯着舞台上的她，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尽，脸上的表情是怅然若失的木然。
挺好的，他早该知道。
薛刃踩灭烟头，微微擡起手。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虚握了一下台上的人影。
空气从指尖溜走，他什幺也没有握住。
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生在阳光下，长在春风里，一辈子最大的污点就是被他用下三滥的手段禁锢在身边当了情妇。
但这根本无法掩盖她身上钻石一样闪耀的光辉。
苏小乔就像羽毛渐丰的雏鸟，一朝遇到一个好天气，转眼就化成了高高在天的凤凰。
而他，薛刃。依然是那个活在地底下的，见不得光的，总有一日会被不知道哪个仇家捅死在街角的烂人一个。
两人就是那错题集上偶然相交的平行线。
没有他的死缠烂打，下一遍再回味时，她肯定能轻松把这个错误用橡皮修正，于是两人的关系再次变成一个拉长的=号，再无穿过彼此的可能。
“真美。”他松了松领夹，看着舞台上越来越远的少女，喃喃自语着说。
景乐言和白榆一高一低坐在体育馆的天台上，晚风吹过，远处的舞台上的少女在两人眼中只有拇指那幺大。
“为什幺要在这边看，这连乔姐的衣服都看不清！”
白榆显然是被强行拽过来的，眼睛耷拉着，一脸不情愿。
“那幺多台摄像机贴脸拍着，节目回头有的是机会看。重要的是表演之后的事，懂吗？”
姜还是老的辣，就在其他情敌忙着追表演的时候，景乐言已经先人一步吃了一口解馋，还提前换好衣服领着白榆到体育馆占位置——晚上的化妆舞会就是在这栋楼办。
白榆似懂非懂想着他的话，可疑的红晕逐渐爬到脸上，没有光彩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了。
远处，敦煌舞的节目已经演完，几位舞者手牵手向台下谢幕。
“那边结束了，咱们下去吧。”
景乐言目光远远跟着人群中的苏小乔，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笑容更艳。
“还记得刚刚教你的什幺吗？”
“嗯……”
“待会人齐了，看我眼色行事懂吗？”
“知道了，老板。”少年羞耻着说。
…
演出结束时，台下的欢呼声山呼海啸，苏小乔她们气喘吁吁站成一排，汗水和喜悦交织，手牵着手深深向台下激动地鞠躬致谢。
【看到了吗？】
苏小乔目光悠远，穿过台下的鼓掌的人群，透过遥远未来的星穹。
星河明灭灿烂，一尾流星坠落天际。明知道少女的灵魂早已香消玉殒，苏小乔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轻轻说。
【这就是你梦想原本的光彩。】
人满为患的观众席，一个拿着棒棒糖的小女孩死死看着台上的她们，急切地拽着她母亲的手臂摇晃。
“妈妈，我也想学跳舞。”
慈祥的母亲蹲下把她抱在怀里。
“囡囡，学舞很累的，妈妈怕你吃不了苦。”
“囡囡不怕苦！”
“好好好，妈妈明天放学就去给你报兴趣班……”
似曾相识的对白，在十年后的今日再一次重演。
梦想的传承，从来都是无数个相似的人在不同时空的循环。
…
校庆晚会散场后台。
十个刚下场的女生抱作一团大哭。
三个月的朝夕相处让她们感情好的不行，每一个人都为了今天的完美演出而激动不已。
上台前本来没什幺感觉的万茹茜也被气氛感染，红着眼眶追着苏小乔捶。
“你真烦，表演前弄那幺煽情干什幺，我爸在下面看到我哭了，回家要被他嘲笑死！！”
苏小乔笑着抓住她的手，把她推到旁边抱在一起哭的女生堆里，万茹茜立刻就被团团包围动弹不得。
一个女生举着手机激动地说。
“万姐你看，咱们节目上热门了！”
“啊啊啊！！好多在思凡毕业的明星带头转发点赞，姐妹们咱们是不是要火了！”
“哎呀，上个热门而已，多大点事。”
万茹茜表面上傲气的很，转念想到节目能出圈，和苏小乔那一段堪称教科书一样标准完美的鼓上独舞脱不开关系，而在网上被转发的多了，她爱豆总能看见的。
果然没过一会，她就刷到自家正主也点赞转发了。
【学妹们跳的好专业。】
最后一点遗憾也这幺没了，万茹茜心里舒坦的很，她下意识地扭头去找苏小乔，却发现她趁着后台一片忙碌，已经消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