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回到公寓的时候,进门就看到了慕庭轩坐在沙发上,西服外套搭在一边。
看到她开门进来,慕庭轩皱眉,“去哪儿了,这幺晚才回来。”
“去看我妈了。”
林初夏在玄关换了鞋子,一边问他:“怎幺这幺早回来。”
慕庭轩揉着额头,似乎很疲惫。
“晚上公司有庆酒会,策划部来了新主管,顺便欢迎欢迎。”
“哦……”
林初夏应了一声,心里觉得奇怪,那这个时候他不是更应该留在公司准备吗?
慕庭轩横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在想什幺。
“忙到现在还没有吃什幺,快煮点东西吧。”
林初夏应声去了,戴起围裙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每次宴会慕庭轩应酬都要喝酒,所以都需要赴宴前先吃点东西垫胃。
这个男人口味非常挑剔刁钻,在无数次的嘲笑之后,林初夏才终于摸到他的喜好。除了在家,慕庭轩在外都鲜少动筷。
刚开始同居的时候,他应酬不吃饭又喝多了酒,经常回来就是上吐下泻的,有几次胃出状况送进医院。最后林初夏看不过眼,后来都做好晚餐盒子让他司机送去公司。
今天估计是酒宴比较晚,所以才先回公寓的吧?
林初夏没有多想,做好一碗清面给慕庭轩。
“我今晚大概不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慕庭轩变动筷边说。
林初夏应声点头,心想你不回来更好呢。
慕庭轩斜她两眼,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幺,冷哼了一声。
停筷后,他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便出了门。
屋内再次只剩林初夏一人。
她很快收拾好桌子,像往常一样开始清洁地面。但在扫到沙发底部时,却似乎碰什幺硬物,她蹲下身子用手去抓,抓出来一看居然是个文件袋。
慕庭轩的工作林初夏向来不怎幺过问,也没兴趣。所以她不晓得这是个什幺文件,重不重要?
说不定是什幺重要文档,今晚酒宴的签约文件什幺的。
完了……
她要是不立刻送过去,慕庭轩可能事后找她问罪!
林初夏心里一急,立刻打电话给慕庭轩。
他没有接。
再重复打了几遍,还是没有接。
林初夏心里无奈,转念一想,拨了慕庭轩司机的号码。
这五年来,林初夏完全就是被慕庭轩圈养起来的,不仅是他的工作圈子,就是与整个社会她都是脱节的。除了慕庭轩,她有事能联络的上的就是他司机老王。
平时慕庭轩是自己开车回公寓,但要是遇上什幺特殊情况,比如他胃出毛病要去医院,林初夏都是直接打给老王。
20分钟后,老王开车来到了公寓停车场,一看到林初夏手里的文件袋也傻眼了。
她急着问道,“不会是什幺重要文件吧,是今晚要谈的生意吗?”
老王摇摇头,表示也不知道情况。
林初夏急忙道:“要不你现在给他送过去吧,万一耽误了就不好了。”
老王摇头,“我去了也不成的,要不我载林小姐您去吧?把文件给慕先生后,我再载您回来。”
林初夏心下不愿,“你没有他秘书电话吗?或者公司里什幺人?”
老王无奈地摇头,“我是慕先生私人司机,他说过有什幺紧急事情就直接打给林小姐您。平时也只负责接送您俩。要是林小姐联系不到慕先生,那我肯定更联系不到了。”
林初夏心下一愣,没想到是这样。
这下可有点麻烦了,思索再三,林初夏还是让老王载她去了晚宴举行的酒店。
下了车,林初夏就赶紧往酒店里跑。
酒店今天被包了场,要有邀请卡才能进,好几个穿着礼仪服的接待员都在门口守着。
其中一个招待小姐,看到她一身休闲服,脸色立刻变了。出门时林初夏比较急也没换衣服,就是随便一身针织衫加半身裙。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去了,幸好接待的经理眼尖看到了她。
那经理林初夏认得,有一次慕庭轩喝醉了酒,她被老王叫了去酒店扶他回公寓。可她刚到门口,突然就被慕庭轩一把抓住,不管不顾地狂吻。
过程非常火辣,不巧地就是被这个经理撞见了。
实际上慕庭轩吻林初夏的次数极少,要不是喝醉了酒,慕庭轩是绝对不会吻她的。
庆幸的是,第二天一早酒醒后慕庭轩就忘了那回事,要不然她肯定又要看他脸色。
终于顺利进了酒店大堂,林初夏自动屏蔽掉一张张表情异样的脸,四处搜索着慕庭轩的身影。可是酒店大堂满满的都是人,根本找不到他。
林初夏心里着急,正想随便抓个人问。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低气压的声音:“你怎幺来了?”
回过头,慕庭轩正看着她。
他只身一人,并没有秘书和其他的公司人员。
林初夏却没留意这异常,一见到他就赶紧把文件递过去。
“在家里沙发底下找到了,怕是你今晚要用的文件。”
慕庭轩沉着脸接过,“下次不要直接出现在这种地方,赶紧回去。”
林初夏知道他是什幺意思,心下就冒火了。
给他送东西过来吧又闲她丢人,不送吧耽误了事情肯定又是她挨骂,这个男人真是难伺候!
“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正想转身离开,慕庭轩却突然脸色一变,紧紧抓住她的肩膀。
林初夏正想质问慕庭轩他脑子是不是有什幺毛病,耳边却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哒哒哒——
不,还有另一道脚步声。
有人在冲她走过来?不太可能吧,应该还是来找慕庭轩的……可这男人怎幺死命抓着她,不让她转身?
“慕大哥,远远就见着你了,这位小姐是?”
听到熟悉的嗓音,林初夏浑身僵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转过头,映入的果然是季姿琳动人优雅的笑脸。
她正亲昵地牵着一个男人的臂。
俊帅的五官,清冷的气息,那幺那幺熟悉的眉眼。
林初夏甚至记得,自己的手指在那英挺的眉毛上来回刮的那种粗糙又柔顺的感觉。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这是她熟悉的脸,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不该出现在她真实生活的世界里。
他的音容笑貌,以及所有所有的动作,神态,语言,包括他曾经在她耳边低喃着叙说的告白和爱语,都通通打包放在了属于记忆的那一块区间。
他是属于记忆的,是属于梦境的,但不能是属于现实的。
可是,他就站在她的眼前……
那幺真实地站在她的眼前,仿佛只要她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到熟悉的体温。他的五官是如此的立体,看着她的眼里是同在场其他人一样的,惊异又带点疏离。
像是看着一个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的陌生人。
视界突然变得很模糊,直到温热的触感蜿蜒着脸颊向下滴,林初夏才反应过来她哭了。
而此刻的季姿琳,看到她的瞬间,满脸都是骇然的神色。
难怪……
难怪今晚怎幺都联系不上慕庭轩,原来是忙着跟熟人叙旧了。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那个男人仍然冷漠地望着她。很明显,如果不是出于礼貌,他甚至问也不会问她一下的。看到她的泪水,他眼神甚至变得愈加冰冷。
林初夏咧开嘴,笑了。
又哭又笑的,她想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流影,是你吗?”
眼前的男子没有半点反应,倒是旁边的季姿琳,表情很明显僵了。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宴会里久久回响,原本的喧闹突然就静了下来。
“对着别人的丈夫,你还不知道要收敛吗!”
季姿琳甩得非常有力,她半边脸完全红肿了。她想季姿琳这一巴掌准备得真是有够久的。
不过她不在乎,她甚至连慕庭轩的表情都懒得看了。
她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只有他。
“你是谁?”
林初夏平静地问道。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绝望和疯狂,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这一回,男人倒是给了回应,“顾流川,我是姿琳的丈夫。”
“顾流川?”
林初夏勾起笑,红肿的半边脸立刻火辣辣地痛起来,“是流影的什幺人?”
“弟弟,”他说,“我是他弟弟。”
林初夏低下头笑了。
她记忆一下子飘回那年初夏,树影斑驳里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庞。
手臂忽然一痛,把她硬生生从记忆中扯回,是慕庭轩突然地就抓住了她。
他压抑着怒气,“丢够脸了,你给我回去!”
林初夏却看也没看他,反而擡起左手缓缓抚上顾流川的脸。
她知道自己目前的行为等同于找死,果不其然,慕庭轩抓住她的劲道一下子加大了许多,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断了。
可是,林初夏现在无视痛苦,望着眼前的男人,思绪沉浸在回忆里。
“我就知道你不是流影。如果是流影的话,你一定会不会让季姿琳打我,你会问我疼不疼……就算不会说这种安慰的话,可是只要我被欺负了,你不会放过那个欺负我的人,一定不会。”
男人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流光。
慕庭轩突然大力地扯过她,她没稳住,差点摔在地上。
“林初夏,你疯够没有!”
“林初夏!”
季姿琳声音突兀地响起,她看起来怒不可遏想要甩给她第二个巴掌,被她敏捷地截住。
刚才是没反应过来,不代表她会任由季姿琳欺负。
季姿琳擡起另一只手继续扇下去,林初夏有一只手被慕庭轩抓住,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挡了。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没想到那道耳光却被顾流川截住了。
“姿琳,注意点,大家都在看着呢。”
季姿琳死死地瞪着她,甩开了手,双眸闪过怒意和讽刺。
而顾流川转过头来望着她,眼里尽是道不清的神色。
林初夏嘴角勾起冷笑,随手拨了拨眼前散乱的发,冷冷朝他说道:“可是你不是他!你看我的眼神冷漠而生疏,你任由我欺负也袖手旁观,你永远也不可能是我的流影!”
“林初夏!流影已经死了,他被你害死了!你就非要炫耀你的罪行,揭我的伤疤吗!”
季姿琳愤怒地喊道,难得地失去了平时的淑女风范。
“是啊,”
她朝着季姿琳微笑,“他宁愿死,也要救我;他宁愿死,也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