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没有立刻就去地狱圣殿的公会做我要做的事情,而是用了三天的时间来熟悉手里的武器。

之前使用过的无论是双手剑还是龙盘的那把单手剑,全都是西式的阔剑样式,所以重量比较高。

而神宫这把刀却非常轻,拿在手里相当省力。

因此在挥动它的时候速度有很大的提升。

但是另外一个问题也就出现了,因为没有重量的加成,所以每次的攻击强度就完全取决我挥动的力度。

而且鉴于神宫又细又薄的刀身,我总觉得它很容易折断的样子。

经过三天的练习,我勉强适应了这件只有一面刀刃的武器,也可以熟练地用切刃的尖部攻击预想中的目标。

但是方先生的那招推刺我却仍然一点儿眉目都没找到,他可以在损耗极小的情况下将全力劈砍下的切刃威力转化成推刺的杀伤力,而我在用切刃击中目标的过程中会浪费大量的注意力,以至于连全力劈砍都做不到。

在和神宫的磨合中我很高兴地意识到了这把刀的另一个用法,那就是反手刀。

我之前用的武器都很沉,所以根本不可能用反手刀的打法。

然而神宫又轻又薄,所以我可以流畅的转换拿刀方式而不会被阻力干扰太多。

只是很单纯的在思考和研究战斗上面的事情,我觉得很舒服。

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人,不需要考虑背负的东西,生活似乎变得简单了。

可是我明白自己没有办法一直这样下去,还有太多不能随便忘记的事情。

我来到了地狱圣殿公会的门口,然后对见到的第一个成员说我要见伯爵。

“你是谁?”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但是我认为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被陌生人认出来的特征。

和梅尔菲斯不同,他的黑剑和眼角上的纹身很容易识别。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伯爵会很高兴见到我就可以了。”我回答道。

地狱圣殿并不是Dreams那种规模的公会,所以也没有特别森严的等级制度。

在成功传递了那个消息以后,那个家伙把我带到了专门的接待室里。

地狱圣殿公会基地的设施和Rayout的档次差不多,我百无聊赖的独自坐在沙发上,抚弄着手里的武器。

几分钟以后,一个端着乘着一整套茶具托盘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将东西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给我倒上了茶。

地狱圣殿公会的名字虽然有点狰狞,但是似乎待客的礼节还不错。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伯爵?”我问那个端茶进来的家伙。

那家伙看了我一眼,然后在我面前的座位坐了下去,“呵呵,你已经见到了。”

我微微一愣,“你就是伯爵?”

“叫我莱思维辛,你愿意的话可以省掉头衔。”他优雅的啜起了自己的那只杯子开始喝茶。

我皱着眉头盯了他一会儿,这种做派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至少我做不到,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

看来他在外面也是真的有爵位的贵族…

…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

“莱思维辛伯爵,很高兴认识你。”我没有碰面前的那杯茶,而是看着他。

“可是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

“贪狼。”

在听到我名字的时候,伯爵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光芒。

“我听到的情报是,你已经被AZZA杀掉了。”

“我既然已经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就说明你得到的情报是错的。”

“或者说明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冒牌货。”

我擡起手,从能量洞里召唤出了一根骨矛。

伯爵没有因为我这个举动而做出警戒的动作,但是他同样也没有认同我的意思。

“这除了说明你和贪狼有着相似的能力以外,什么都证明不了。”

“那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我起身欲走。

“你现在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是并不影响你要和我说的话的内容,不是么?我倒是很乐意听一听。”

“你们公会和Rayout是敌对状态,而我想摧毁Rayout,所以我在这儿了。”

伯爵听着我的话,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没必要相信我,我只是想利用你们公会而已,而做什么判断取决于你觉得我对你们有没有利用价值。”

“有意思……”伯爵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可是我并没有想打垮Rayout,所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公会和Rayout有仇。”我皱着眉头说。

伯爵点了点头,“这么说倒也没错,可是我们和他们的实力相当。如果不是真正开战损失太大的话我们早就这么做了。对我来说,多出一个你并不会出现什么改观。我和巴尔格斯已经默认了现状,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开战的理由。”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但是却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那么再见吧。”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当然……”伯爵突然说,“如果你打破了我们两个公会的平衡,我们倒是不介意做些什么。”

“平衡?你想让我做什么?”

伯爵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如果有突破点的话,我早就让我们公会的自己人动手了。而你,如果真的想合作,至少也要证明自己有合作的价值。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再来交易。”

“很公平。”

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就离开了地狱圣殿的接待室。

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确定了地狱圣殿和Rayout之间的关系之后,我知道自己只要能损伤Rayout的力量,他们就一定会趁虚而入将Rayout摧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交易已经达成了。

伯爵这个人很有城府,如果我和他弄什么诡计的话他绝对能把我看穿,所以我也并不想用下作的方式来取得他的帮助。

一直以来我对地狱圣殿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想起来应该也只是Rayout的这个公会身份在作祟而已。

可是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算我找到了方法,我真的要摧毁自己曾经的公会么?

我并不想公会里的那些家伙死掉,我只想让巴尔格斯亲身体会一下珍惜的东西被夺走的味道,仅此而已。

关键在于我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又会让多少人为他陪葬?

我希望那个答案是零,可那并不是我可以操纵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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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暂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所以我厚着脸皮又跑到了方先生家想要讨教一下神宫的用法。

看店的仍然是那个叫罗琳的女人,她在看到我进来以后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个劲儿抽烟。

“请问方先生在么?”我恭敬的问。

不知道为什么,在平常交流的时候我很少会遵遁中国传统下繁缛的礼数,而恰恰是在面对这种打骨子里流出古典味道的一家人面前,我却下意识的非常注重这方面的礼节。

“他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罗琳淡淡的说。

我没有想到罗琳会这么轻易地放我进她家的院子里,我还以为她会厌恶我的拜访,所以早就做好了死皮赖脸的准备,不过看起来是用不上了。

后来我才知道,方先生早就觉得我会回来找他,所以特地叮嘱过罗琳放我进来的。

穿过走廊,还没进到方家的四合院里,我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娇喝声。

心中好奇,我推开院门向四合院里面看过去。

方老先生穿着灰色的褂子,正襟坐在一张普普通通的条凳上。

而他的面前,一个少女正在打拳。

他看见了我,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并未招呼,而我也不打算打扰少女的练习,所以就在门口站着看。

少女的年龄绝对超不过二十岁,是非常纯粹的龙族人。

她把长发扎成马尾,在院子中央腾挪闪跃挥汗如雨。

我并不认识她练得是什么拳,但是那种从小小身体里爆发出的活力让我精神一振。

大概并不是方家的女孩,因为方先生说过罗琳是他的儿媳,所以如果这个小女孩是他的孙女,那应该是混血儿才对。

女孩一套拳打完,娇喘着走到一边拿毛巾擦汗,方先生则向我踱步走了过来。

“方先生。”我本来想学着古装电视剧上的样子对他抱个拳拱个手什么的,可是又觉得太蠢了,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你来了。”方先生微笑,然后转向少女,“不凝,倒茶。”

少女看了我一眼,“爷爷,用什么茶?”

“普通的就行了,来蹭茶喝的还能给他龙井么?”

方老先生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我无奈的笑了笑。

“方先生,她叫你爷爷……难道是……”我好奇的问。

女孩对方先生的称呼让我意识到之前的猜测并不准确。

“方不凝,我孙女。”

“可是她……额……不像是混血儿。”

“我俩儿子。”

“哦……她的名字起得很有意思啊,有个不字,很少见。”

“她排的是不字辈。西汉戴圣,《礼记·中庸》:君子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我们家到这几代,就是取中立不倚四字。”

方先生一家似乎确确实实是拥有悠久历史的家族,因为这种排字辈的取名方式即便在中国也几乎没有什么人在沿用了。

中立不倚,方中正,他是中字辈,那么他的儿子就是立字辈。

到了孙女,自然就是一个不字。

“不凝,有什么含义么?”我问。

“形散神聚,臻至化境。我只是希望她不被现实束缚住,能够悠哉一辈子,如此而已。”

我和方老先生的对话就好像街坊邻居之间的闲谈一般,甚至让我忘记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和残酷。

像他们这种家庭,能够将传统文化延续这么长时间,一味的死守肯定是办不到的。

我从他身上看到的就是一种收放自如,既传统又不封闭,否则他也不会带着一家人跑到这个游戏里面。

方不凝走过来给我们斟茶,我客气的和她点了一下头。

小姑娘微微一笑,显得又得体又大方,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古典气息不自觉的就散发了出来。

这种气质是其他民族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具有的,看的我赏心悦目。

两口茶下肚,我开口了。

“方先生,神宫的用法我已经钻研了几天,希望您能给我指点下迷津。”

“哈哈,指点迷津,英语怎么说?”方先生突然笑了。

我微微一愣,然后用英语说了一遍。

很奇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这个。

“那么你再把那个英语翻译回来。”

我照做了。

指点迷津,英语其实就是很直白的“回答疑问”而已。

两厢间相互一转,韵味全无,语言之间的区别一目了然。

“中西方之间,无论是语言,文化,习俗,甚至兵器,招数,武学都是非常不同的东西。传统的武学不断在被淘汰,简明而容易上手的西方武学却是不断在被发扬光大,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以前的作战方法就是你说的那样。”我承认道。

“西方的武学讲究的是力量,反应力,速度这些最基本的因素,也就是由于简单,所以人人可以练习,每一寸的努力就能得到明了的成果,因此在这个游戏里面很少没有人愿意去学习和运用东方的武学。”

“我认识一个光族的人,她使用的就是她们那边传统的剑道。”

“光族的剑道很有深度,他们注重的的是个人整个身体的谐调和精神力专注的程度。一个光族剑道大师可以春夏秋冬坚持不懈的只练习一个简单的挥剑动作,而在作战的时候一招就可以锁定胜负。他们超脱出了力量,速度,反应神经这些基本的因素,忠实于将自己心智和意念的磨练,可以将【人道】发挥到极致。修习他们的剑道,哪怕是三十岁,作战经验和力量都达到顶尖的剑师,也不可能是六十岁,将【人道】钻研透彻的剑师的对手。”

“那我们呢?”

“如果非要说,我们所追求的则是【天道】。而天道并不仅仅是蕴藏在兵刃、招数里面的东西,天道无处不在,只要你去悟。喝一杯茶,就是修行,煮一壶酒,也是修行。苍茫天地,究其灵犀一点,要看悟性。”

我听得很入迷,但是却不得不承认,那种境界我达不到。

心乱则意乱,我缺乏那种平和的参禅悟道的心性。

“凭我的心性大概是达不到了。您应该已经钻研透彻【天道】了吧?”我问。

方先生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天大地大,我们所认知的无非沧海一粟,怎么敢说悟透天道呢?三千弱水,只取一瓢。能饮透这一瓢,就能终生受用。每个人所看的天道,又不曾相同过。至于这瓢水是苦是甜,都无所谓,人人都可以做得到,和心性无关。”

方先生说到此处,转身叫来了方不凝。

“天道这个词太大了,你不需要细想它。顺风出剑,逆风收剑,这就是天道,说来也简单。不凝,你和他过几招。”

方不凝点点头,从屋里抱出一把剑,正宗的中国剑……

“这种东西都有?能用么?”我相当感兴趣。

中国剑和世界上所有地方的剑都不一样,独特之处就在一个韧上。

中国剑非常有韧性,收到巨力的时候可以弯下去,别的武器都做不到。

可是这种灵活的剑身如果真的对拼起来,就是两码事了。

如果对方要砍你,你的剑弯了,还能挡得住对方么?

我拔出神宫,将它漆黑笔直的剑鞘扔在一边,摆好了姿势。

方不凝拔剑出鞘,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剑鞘放到了旁边的石案子上。

看着她那么珍惜的样子,我挠了挠头,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躬身也把自己的剑鞘捡了起来,抹了抹灰,好好摆在了她那把剑鞘的旁边。

我和方不凝眼神相对,然后在同一时间出剑了。

我知道这女孩年龄虽然不大,但应该从小就一直受方先生的教导。

赢她,我没报什么希望,但是至少不想输得太难看。

我纵刀上前,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凝神定气,在她窜到我面前的时候擡手用切刃部分向她砍去。

方不凝不闪不避,手腕一抖,手中宝剑就像蛇一样扭动着闪开了我的劈砍,直接递向我的手腕。

“松手!”

她一声娇喝,我在大惊之下不得不松开手里的武器,就是这样,手背仍然留下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如果不松手的话,大概我的手要断掉……

一招之内我就输了个干干净净。

我皱着眉头,一脸的颓唐。

和方先生比试的时候被他一招击败,那时候我还可以用这是经验和层次上的差距太大的理由来安慰自己的自尊心。

可是作为久经战场的职业战士,连一个小姑娘的手底下都走不过一招,我是彻底对自己的自信心产生了怀疑。

方不凝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毕竟是小姑娘,打架打赢了,高兴地情绪全写在了脸上。

“扔了。”方先生突然说。

“什么?”我楞道。

“刚才扔剑鞘的那个才是【你】,心随意转,你的这一瓢水本就要带着一股辛辣不羁。逆着心性施为,一开始就走岔了路,怎么可能赢?重新来过!”

我低头品了品他的话,然后笑了,将神宫重新插到了剑鞘里。

方不凝对我笑了笑,重新掐了个俏生生的剑诀指向我,那动作流畅而优美,就好像是专门经过设计过的一样。

我没有拔刀,只是将神宫攥在右手里,然后示意她动手。

方不凝将剑一振,抽身就刺。

我重重的呼吸了两下,右手一松,刀身下坠的瞬间被我反手握住刀柄用力向前一扯,神宫出鞘。

反手刀,这还是第一次用,但是我已经不去想那么多了,只是将刀比在身侧,接着前冲的力量将武器和她的剑撞在一起。

我们俩在一瞬间擦身而过,我用手撑地减速,回身就砍。

这一停受力太强,撑地的左手差点儿断掉似的。

方不凝甚至都没有转身,她的剑已然在背后等着我呢。

我这一砍,她的剑刃弯下去足足半尺,但是我的攻击却没办法再向前分毫。

她接着剑身的弹力用力一顶,巨大的反冲力再次让我的剑脱手。

我心想如果这次再被弄丢了武器我可就真没有脸再和方先生讨教下去了,心里这么想着,手已经跟了上去。

神宫还没被弹远,我已经凭着潜意识找到它的位置重新抓住了它。

不过这时候已经变成了正手持剑,我没有想太多,刚一夺回武器就是一记侧砍。

和人打了这么多架,还是第一次做出凌空武器还手的动作,我自己的都暗暗吃惊。

或许之前方老先生对我说的话让我潜意识里发生了什么改变。

攻击还没落定,一把手杖就出现在了神宫前面。

我被方老先生一震,连退几步才站稳。

“爷爷?”女孩皱着眉头看着方先生,似乎很不高兴战斗被中断。

“做的不错。”方先生看着我说,“最后那一刀,怕你伤了不凝。”

“不可能被他伤到的,爷爷你太小心啦!”女孩嘟着嘴说。

一番打斗下来,她似乎和我熟稔了很多,露出了本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娇嗔。

“最后一击他的切刃已经入了你的剑圈,我可不想看着你给砍断一只手,也不想看着他被你用剑戳死。”方先生笑呵呵的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方先生,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想让你指点一下反手刀的用法,不知道我刚才做的对不对。”我趁热打铁的追问道。

“你所修习的唐刀和不凝的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不凝练的是古时候传下来的,有章有度的剑法,而唐刀的刀法早就失传了。所以,唐刀有道而无法,无论你怎么出招都不能算是错的。你越是理解你手里的武器,你的力量就越强,不需要招式,这点和西方的剑术很像,也是最适合你的。如果要让你和不凝一样,从头练习她所练的东西,那只是浪费时间。”

方先生和我讲了许多,没有一句是该怎么用神宫的,但是我却觉得学到了很多。

“方先生,您收徒弟么?”我忍不住问道。

方老先生看了我一眼,“不收,嫌麻烦。”

“……您不是天天闲的没什么事么?”我皱着眉头顶了一句。

“的确闲的没什么事。如果是别人我还会考虑,但是你不行。”方先生淡淡的说。

“为什么?”我不解道。

“买了刀,你身上没钱了,拿什么交学费?”

“……”

我们说话的时候方不凝就在旁边捂着嘴笑,看见我吃瘪就好像遇到了多么开心的事情一样。

方先生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不凝,“而且你一直赖在我们家,要是迷住了我孙女,我没法和她爹交代。”

“爷爷!!”不凝皱着眉头气道。

“我的话应该条件不算差吧?”看到小姑娘娇嗔的样子,我也笑着配合老爷子开始逗她。

可是方先生没有再笑,而是挥手让不凝回屋。

不凝看到自己爷爷神情严肃,也不敢多说什么,听话的离开了。

“贪狼,我不留你,不是真因为钱的原因。”方先生看着不凝回屋,转头和我说道。

“我懂。”我看着方先生,无奈的笑了笑。

“你懂就好。”方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以后我还能来向您请教么?”我看着面前的老人。

“下次自己带茶叶,好走,不送。”

我发自内心的笑了,然后告别方先生离开了他们家。

方先生不留我,因为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而我也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把性命放在刀尖上的佣兵,是要真真正正和人搏命的职业战士。

我无论再怎么研习战斗技术,也不是为了传承什么,而是为了取人性命。

我的手上早就沾满了血,是早就完完全全陷入了黑暗世界的人。

而方先生他们一家只是平平常常在游戏里享受生命的普通人,他并不希望自己一家人平静的生活被别人打破。

所以他不收我入门,也不想让我和他们家的人产生什么真正的纠葛。

我完全理解,而且我自己也不想给他们带来灾难。

“喂!你等等!”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回过头去,我看到了方不凝。

“有事儿?”我回头看着她。

小姑娘现在换了一身半袖长衫,一下子从古典美人变成了时代女性。

不过方先生似乎不希望我和他的家人有过多的交集,所以我尽量不让自己显得相处易于。

“你多少级了?”她开门见山的问。

我皱着眉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爷爷知道你跟出来了?”

方不凝吐了吐小舌头,“偷偷跑出来的,爷爷不知道。快说啊,你到底多少级了?”

“6级。”我答道。

“真的!?”方不凝一脸兴奋,小脸韵红,“和我等级一样!我们俩用能量好好切磋一次吧?”

“你用的零级神经拟真?”我很意外。

“嗯,我们全家都是零级的神经拟真,很奇怪么?”

“没有,只是觉得你们家应该是很保守,不会乱改设备的那种……”

“怎么样?切磋一下嘛?”

我摇了摇头,“让你爷爷知道了不好。”

“你怕输?还是怕我爷爷?”

“我不是怕谁,而是……”

“那就和我切磋嘛!!白白升到这么高的等级,可是爷爷从来不让我出去和人打,闷死了……”

“不行。”我斩钉截铁的说。

方不凝瞪了我好一会儿,然后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嘿嘿,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和爷爷说你非礼我~以后看你还敢来么?”

我瞠目结舌的站了半天,不得不叹口气点了一下头。

遇到这种娇蛮的姑娘,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不凝带着我就往外面走,然后停在了一片开阔地。

“你说过,你很少和人打,为什么等级会这么高?”我站定了,看着她问。

“不知道啊,虽然也不是没和别人打过,不过他们等级都比我低。过了A级爷爷就再也不让我和别人打架了,我只能在家里练。可是练着练着没几年就到了这个等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凝拿出了她那把剑,然后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我不想杀你,也不想被你杀了,所以无论是谁撑不住了都要说出来,然后停手,能做到么?”我严肃的说。

不凝看上去完全没当回事儿的样子,“别啰嗦啦,我们开始~”

再继续废话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俩都开始提升能量。

虽然这个小姑娘实战经验大概没有我这么丰富,可是之前的交手让我多少对她产生了一点儿忌惮,毕竟那时候我已经尽了全力,而她则没有。

不过用上能量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说她的剑技很强,那么我要让她明白高等级战士之间的作战并不是一把剑就能说了算的。

我开始将能量附着在神宫上面,很令我意外的是,这把刀在我附加能量之后完全不需要耗费额外的能量就按照刀原来的形状形成了切刃。

这应该是这把刀的制作者精心设计的要素之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神宫的切刃威力在附加能量之后是没办法显现出来的。

不凝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她擡起手中的利剑就向我加速冲了过来。

她是想和我近身战,那我自然不会让她如意。

双手一挥,我连续打出了十多枚能量弹,然后开始向斜上方窜起来。

不凝将手中的剑舞成一片白光,那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经过无数次练习才能掌握的剑招。

可是我本来也没想过用能量弹可以直接伤到她,让她将精力暂时放在防御上,我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趁这个时间,我开始飞快的做手印召唤葬鬼。

葬鬼这种死灵系的召唤物其实并不强,因为现在阶段凭我的水准并不能给它们附加任何额外的能力,本质上说只能算是拥有可控性的高级能量弹而已,除了撞击敌人暂时还做不到其他事情。

不过我自然也有自己的用法,召唤完毕之后,十多只葬鬼尖啸一声从我的身上爆了出来,冲向了远处。

看到我的动作,不凝本能的摆出了防御姿态,但是几秒钟之后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受到了任何形式的攻击,于是又冲了过来。

趁她防御的那几秒我又开始凝聚骨矛,一系列的动作让我损耗了不少本身的魔力和能量,但是我必须要做这些来阻止和她进行白刃战。

女孩做了几个瞬间能量加速,开始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而我一边退一边用骨矛开始袭击她。

骨矛和能量弹不同,它们拥有更好穿透性而且很难用剑从正面劈碎。

可是女孩完全没被这种东西挡住,她的反应神经优秀的令我吃惊。

所有的骨矛都被她以几厘米的差距完美的避了开来,在我看上去这几乎和躲子弹没什么区别了,毕竟她在前冲而骨矛和她的相对速度高的不像话。

一眨眼我就被她追上,她从身上猛地爆出了一大股能量在瞬间封住了我所有逃窜的角度,以这种极高消耗的招式逼迫我和她进行她所擅长的近身肉搏。

我早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避免和她白刃战,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她纠缠住。

等级6的能量强度并不是她随便说说的,同等级战士的战斗中,对方不可能一直让你牵着鼻子走。

这一打,我心知坏了。

在运用能量的情况下,女孩的攻击不仅因为局部的能量加速快了好几倍,而且完全没有丧失她武器的特性。

那种带着旋转性和韧性的能量大概是她武器所附加的特殊能力,没过几招我的防护罩就被她砍中了好几次,而我所有的攻击都可以被她躲开,她甚至连格挡都不需要去做。

我被她压制的向后直退,而我咬着牙开始尝试接下她的剑招。

开始的时候十招我只能接下四招,但是在乒乒乓乓的打了一阵之后,我竟然可以接下七八招了。

我对自己的进步还算满意,但问题是,我的能量已经被她毫的严重下降,可是她的速度却完全没有慢下来的样子。

她的身上没什么肌肉,应该是靠能量驱动身体力量类型的战士。

这种战士绝大多数都是女性,因为女性战士一般很爱漂亮,一身肌肉的话会显得很不好看,因此她们运用的多是本身的能量而不是肌力。

意识到这点之后,我想到了一个可以和她在肉搏战中对拼的方式,不过那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轻松地事情。

我爆开能量罩将她逼退了一点,然后开始转为进攻。

并不是像她那个样子的拼剑,而是在她身边开始用短距离的瞬间能量加速进行各个角度的一次性攻击。

我不需要去挥剑,只要把神宫反手拿住,我冲刺的速度就可以转化成攻击力。

可是这样做,能量的加速度对我来说就变成了重击一样的存在,我不知道我的身体强度能忍受这种情形多长时间。

当我开始这样攻击的时候,不凝也不得不开始进行高速移动。

我们两个人在空中开始毫无章法的乱窜,开始的时候她还能追着我打,但是很快形势就向我预计的方向发展了,她的动作开始变慢,而我的攻击则占了上风。

她这种女性战士虽然能量强横,但是身体水平是不可能比得上我这种男性战士的。

强大的能量可以抵消我对她的攻击,但是却没办法抵消加速度对她身体施加的负荷。

不凝大口喘着气,她似乎已经明白自己的劣势到了什么程度。

可是她没有放弃,而是做了一件让我非常吃惊的事情,她从身周散发出了一层非常薄的,半径三米多的能量罩,将自己罩在了里面,不再和我游斗。

我很快就意识到了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要接近她就必须要冲破这层能量罩,而她就可以事先预知我出现的方位。

可是我看破她的意图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剑已经突然出现在了我突袭的路径上。

这一剑正中我的右手,不深,但是却非常疼。

我从空中失去平衡,肩膀蹭到了地面。

我用全力用侧手和腰部力量将自己重新弹起来试图恢复原有的速度,但是她的剑已经刺到了我面前。

如果什么都不做,她这决定性的一击就会将我扎个透心凉。

可是我召唤的葬鬼已经在被她完全忘记的情况下冲了回来,她的剑被三只葬鬼撞歪了,狠狠的划过我的肩膀。

肩膀喷出的血液染红了我的脸,我强忍着剧痛挥刀,直取她的腰部。

不凝的脸上全都是恐惧,自己的剑被打飞,她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刀扫向她的要害。

轰!!!

能量的爆炸将女孩一下子炸飞了,她痛叫一声砸在了几米外的地上,而我则捂着肩膀跪了下去。

我用的刀背,所以只是刀上的能量击溃她的护罩炸飞了她,而没有将她腰斩。

可是我肩膀上的伤并不是假的,痛得我已经拿不住刀了。

不凝灰头土脸的捂着肚子受伤的地方爬起来,大口喘着气,一丝惊恐和泪水仍然留在脸上。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绷带,开始哆哆嗦嗦的包扎伤口。

她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一瘸一拐的凑过来帮我。

有了她的帮忙我倒是轻松了很多,处理好伤口之后我们俩就跪坐在地上看着对方。

“满意了?”我看着她。

方不凝呆呆的看着我,“……以为……以为要死掉了……以为你是真想杀死我……”

“你还活着只是运气而已……”我实话实说。

“你不是故意扭转的刀背?”她惊道。

我摇了摇头,“最后的时候我没那个心思考虑这些,因为用习惯了原来的武器,所以本能的认为是两面刃的。胜负都在一瞬间,如果我有精力考虑倒转武器,死的肯定是我。”

方不凝捂着嘴坐在地上,双肩开始因为后怕而发抖。

我浑身是血,全身由于频繁使用瞬间加速而异常疲惫疼痛。

“你爷爷劝你的话是对的,”我有气无力地说,“A级以后的战士,大多都和我一样,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如果不想死的话……还是别和人到处打架的好……”

她的实力非常强,临场应变能力几乎可以说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好的。

因为她没怎么和高等级战士交过手,所以那个用扩张护罩来锁定我突袭位置的招数一定是她临时想出来的。

可是她经验上的欠缺却导致了她最后的失败。

我一开始放出葬鬼却不使用,就是为了让她忽略这些东西的存在。

如果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在战术计算的时候永远都会因为我之前的举动留一个心眼,就算剑被撞歪也可以用专门为防备之前招数保留的能量来防御我的反击。

“你……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不凝在最终于平静下来以后看着我说。

其实她差一点儿就杀掉我了,因为我的能量已经几乎用尽,而她凭借凌驾我好几个等级的剑术节省了非常多的能量。

如果她最后改成了用高能量攻击压制而不是剑技压制,我就是有葬鬼也改变不了战局。

归根结底一句话:她在死斗上的经验还是太少。

像我这种类型的战士,一旦开战就要抱着你死我活的决心。

当自己预定的战术得以实现的一瞬间,就要倾尽全力给对方致命一击,而不是像她这样按部就班曼斯条理的递招。

她还不懂什么叫厮杀……不过如果有一天她懂了,这个女孩一定会是堪比梅尔菲斯的战士。

也许……方先生不允许她战斗的原因……是不想造就一个新的怪物吧……

因为到了梅尔菲斯那种程度的人,都可以称之为天才,而天才和疯子仅有一线之隔。

“谢谢你陪我打……对不起弄伤了你……”方不凝咬着嘴唇看着我的肩膀说。

我摇了摇头,“你的腰怎么样?还能站起来么?”

透过她被炸破的衣服,我看到她的腰部已经淤青了一大片。

小姑娘点了点头,然后站起了身。

我和她看了看一脸狼狈,浑身脏兮兮的对方,忍不住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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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不凝将我送到医疗所之后就跑回家了,不过她走的时候一脸苦恼,似乎是怕方先生训斥她。

这已经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我躺在医疗所的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着今后的事情。

白白被人砍了一刀,赢了一场战斗却什么好处都没有,我觉得自己还真是有点倒霉。

我自嘲的笑起来。

人就是这样,遇到不好的事情的时候就只会抱怨自己倒霉,但是我节省了整整五百万金币弄到这身装备的时候却没怎么感恩自己的好运气。

不过不得不说,方不凝这个女孩非常有味道。

我们家虽然和方家差的远得多,但毕竟也是传统家庭,父母都是纯种华人。

所以我特别欣赏这种充满古典气息的姑娘,就好像稀有的工艺品一样。

她在舞剑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跑到了武侠的世界,这种感觉非常可笑。

【神都】的设定非常贴近西方的文化,毕竟华夏文化一脉早已经是小众文化,没有被吞没已经足以庆幸了。

无论是怪兽还是城镇建筑的样式,基本都是遵遁西方人的设计,只有极少数的镇子是由华人建设的。

就拿曾经遇到的那个神秘女孩阿纱嘉来说,她那两只角的造型就是……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痛的捂着肩膀咬了半天牙。

早该想到的!那个给我留言的到底是谁!

那句“我在白雪菲尔德等你,汉堡。”我和她的交集,如果追究到尽头的话,就是两个汉堡……

她不是佣兵,所以不可以用佣兵所的留言系统。

如果按这种想法,那个叫断尾的家伙应该是被她逼迫代替她给我留言的。

我有很多问题还想问她,既然她主动想要见我,我没有理由不去找她。

现在,Rayout和地狱圣殿之间的问题我没有找到合适的突破口,所以应该没办法在一个月之内出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与其这样没有头绪的乱撞,倒不如去看看阿纱嘉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当身上的伤基本不会影响活动以后,我就向白雪菲尔德出发了。

那是一个中等城镇,在北方。

我以前去过那个地方,是雪山脚下的镇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按照我现在的能量飞行速度,三天之内应该可以赶到。

不过距离阿纱嘉给我留言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在那个地方。

我仍然没有给那个叫断尾的家伙回留言,因为我并不能完全确定这不是一个陷阱。

如果Dreams的人抓到了阿纱嘉并从她嘴里套出了这方面的情报,那我的回复无异于告诉他们“我要过去了,你们好好准备圈套等我吧”。

两天之后,我在路过的城镇歇脚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让我浑身冰凉的信息。

我名下的相关情报改变了,而我现在已经变成了被通缉的状态。

我第一反应就是布鲁瑟他们出卖了我,但是在稍微冷静下来以后我意识到这应该是地狱圣殿的会长伯爵做的好事。

伯爵利用他们公会的情报网将我还活着的消息散发了出去,而Dreams则开始通缉我。

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不清楚,但是我也并不算意外。

在他面前亮出身份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我没死的事情会被传出去,可是没想到会这么迅速。

A级任务通缉令,一千万金币,这是我的赏金。

在看到自己通缉令的时候我立刻就离开了佣兵所,如果在那个地方被人注意到的话将会爆发一场恶战吧。

而与此同时,和我姓名相关的情报信息从搜索器上一下飙升到了五百万。

我大体浏览了一下,最近两个月之内,我已经是赏金最高的通缉犯了。

比我还高的通缉犯不是已经被抓到就是其他人拿他没办法,比如梅尔菲斯。

五百万的个人情报,应该没有多少人去买。

不过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我的赏金可能会提高,而个人情报的价格则会降低,到底会有多少人会购买我的情报我也说不准。

我趁着消息还没扩散出去,立刻到杂货铺买了一件灰扑扑的斗篷将自己裹了起来,并额外弄来了一张能遮住半张脸的面罩以防万一。

穿斗篷的人到处都是,所以并不醒目,可是如果戴面罩的话很容易被人注意到。

因此如果不是需要和别人正面交手,我是不会戴那个面罩的。

我以前没被通缉过,所以在开始的时候感到相当紧张。

不过仔细想了想,我也不是没有追杀过通缉犯,所以大概会遇上什么事情,需要注意那些地方来隐秘自己的行踪我还是有数的。

这样想着,心里才慢慢安定了下来。

如果用心打听一下,我和AZZA的那场决斗的事情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打听到,毕竟当时在广场上的人非常多,还有一些从远处围观的普通玩家。

我想那些会追杀我的人并不会太多,因为他们首先要考虑能不能打过我。

可是这同样也意味着如果真的出现了敌人,等级一定不会低。

AZZA的名声很大,所以敌人对我实力的猜测不会太保守,倘若他们真的有那个自信来面对我,我的麻烦并不小。

看来我必须尽管逼迫自己习惯神宫,还要更多的掌握不死之戒的力量。

梅尔菲斯说我已经解开了那个戒指的封印,但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运用它。

按他的说法,我现在只掌握了这个戒指十分之一的力量。

如果我能多弄到一些戒指的力量,以后面对追杀自己的人至少也能多一些自信。

一千万金币,对任何人都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堂堂正正的和你用剑一决高下,在光荣的取胜之后再领赏。

我要面对的更多是来自背后的暗算,很少有人会愿意和一个拥有力量的对手硬拼,想要用卑鄙的手段弄伤对手非常容易,因为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警惕。

就好像挽歌一样,食影者佣兵团实力应该不弱,但是他们仍然选择收买我来暗算挽歌。

最可怕的是,我真的照做了。

每每想到这个地方,我就感到心里变得无比压抑。

看了看头顶阴沉沉的天空,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像一个行尸走肉。

为什么自己还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总是需要给自己所做的事附加一个意义,否则就没有前进的动力。

我感到迷茫,大概就是因为无法给自己所做的挣扎赋予一个我所需要的意义吧。

曾经我以为自己找到了自己可以归属的地方,Fey的身边。

可是现实却告诉我,那不是我可以存在的地方。

我成为了伤害Fey的源泉,她也一样。

平静的湖面被水下潜伏着的巨怪粉碎之后我才发现原来看似美好的表面之下有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可是我抑制不住的去想念她,Fey的脸在我的记忆中开始模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忘却属于她的气味和音色。

无论她过的是否安好,那似乎都变成了和我毫不相干的事情。

而我想要做的,却是摧毁她的公会。

或许我并不是想要报复巴尔格斯……或许我只是想摧毁那个将Fey从我这里夺取的东西。

这种想法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而我竟然觉得似乎也很有道理。

不过那样的我看上去非常丑恶……至少那种无法控制的恨意和控制欲让我作呕。

人总要控制自己心里阴暗的地方,尤其像我这种枷锁早已被打开的人,如果任凭心里面的黑暗蔓延,我总有一天会变成怪物。

这并不是我一直说的梅尔菲斯那种怪物,那只是我对他惊人天赋的恶意形容而已。

如果我迷失在自己的欲望和黑暗情绪里面,我将永远触摸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倘若人没有自制力,那么无论你任何挣扎也只会越陷越深。

我现在已经非常迷茫了,如果放任自己遵从自己的本能,那么我将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

梅尔菲斯遵从着自己的本能,但是他却没有被内心的怪物吞噬。

我现在想来,才更觉得他的强大。

因为他有着强大的自我,所以才可以和内心强大的怪物对抗,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我无法看透。

当我站在山脊上向下看去的时候,白雪菲尔德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一片灰白色的雪原之中,那个镇子就躺在那里。

我讨厌雪这种东西,因为它们不仅让道路变得难走,而且往往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酷寒。

【神都】将各种气候模拟的非常完善,所以在来的路上我不得不多穿几件衣服。

镇子里的人不少,但是普通人在这里基本都那些为了是做生意或者对生活环境有特殊癖好的家伙。

白雪菲尔德是距离冰虹山脉最近的镇子,而冰虹山脉非常庞大,里面有很多值得探索和冒险的地方,以至于吸引了很多佣兵和冒险者。

冰凉的雪花吹在脸上让我感觉非常不爽,但是清爽的空气使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我在镇子里转了好几圈,并没有发现Dreams的成员在埋伏我的样子。

于是我跑到佣兵所回复了断尾的留言,约好每天正午十点的时候在镇子中央广场的钟楼下面等他十分钟,并要求他在手腕上系一个红绳。

这是因为我并不能确定断尾什么时候会来查询留言,而且在宽阔的地形就算遇到意料之外的袭击也可以更方便的逃跑。

我并不打算在他之前露面,因为那样会很被动。

第一天我在远处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有相似特征的家伙出现在钟楼下面。

到了第二天也是一样。

第三天的同样等了十分钟。

我叹了口气,然后准备去喝一杯暖暖身子的时候,后面有个家伙拍我一下。

我警惕的回头看去,然后看到了我想见的人。

阿纱嘉穿了一件又厚又重的棉衣,像一只小熊似的。

脖子上戴着围巾,兜帽上茸茸的毛圈几乎挡住了她的脸。

她带着棉手套,那手套是中间连着一条长线可以挂在脖子上的样式,就和小孩子一样。

看到她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身后压着的沉重的东西在这一瞬间暂时离开了我的身体。

“怎么穿成这样儿?”

“冷。”她擡头看着我的眼睛说。

“如果冷的话一开始就别跑到这种地方啊。”

“断尾告诉我这个地方比较安全,所以就来了。”阿纱嘉面无表情的对我说。

我点点头,跺了跺脚,“先找个没这么冷的地方坐坐吧。”

女孩转身带着我向她住的旅店走了过去,我跟了上去。

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面有些异样的感受。

她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可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她可疑,一见面就感觉非常熟悉而丝毫不陌生,这并不正常。

进到了旅馆,跟着她来到了她订的房间。

旅馆里面很暖和,似乎有温度调节的机制。

我和她七手八脚的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不然过一会儿就要大汗淋漓了。

这家伙真的穿了不少,脱衣服着实花了不少功夫。

当她把头上的角重新露出来以后,我笑了。

“这个给你。”我递过去一样东西。

“什么?”阿纱嘉挑起了眉头,她现在上身只剩下了一件小衫,特别有女人味。

“礼物。”

阿纱嘉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从我手中接过了那东西。

那是一只头环,不算太贵,三万金币。

这种饰品类的东西最便宜的也要上万,而且附加的魔力效果也不会太好。

这一只是我随便买的,具体有什么效果为我也不太清楚,想来也无非是能够提供一点能量或者魔力的恢复速度之类的。

“给我这个干嘛?”阿纱嘉将头环拿在手里面无表情的摆弄着。

“你头上那个角太显眼了,戴上这个别人会认为你的角是和头环一体的,伪装用。”

阿纱嘉又玩了一会儿那个头环,然后收了起来,并没有如我所愿戴到头上。

“那个断尾是什么人?”我好奇地问。

“是我抓的仆从。”阿纱嘉往床上一坐,轻描淡写地说。

我觉得和她交流相当困难……虽然有问必答,但是她的答案总是会给我带来更多疑问。

沟通了半天,我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问的我口干舌燥。

她为了找我,抓了一个佣兵来帮她给我留言。

断尾就是那个倒霉鬼,不过那家伙后来似乎变得对阿纱嘉百依百顺,心甘情愿的跟着她开始到处跑。

Dreams的人在找她,一路上断尾帮了她很多忙。

“为什么要找我?”我单刀直入的说。

“我要请你吃饭。欠了你两个汉堡。”

阿纱嘉的答案让我差点儿吐血。

本来以为她叫我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或者是要找我帮忙,没想到她早就把为什么要叫我过来告诉了我。

答案很简单,就是汉堡。

“你没疯吧?还是发烧了说胡话?”我拿手去摸她额头,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凭我的手放了上去。

“得了你的好处必须还给你,我不能欠你东西。”阿纱嘉摆出理所当然的表情说。

“那我还救过你,你难道要还我条命?”我没好气的说。

“所以把你叫过来让你跟着我,有机会我救你一次算是把人情还上。”

这个家伙的回答让我头大。

完全没有道理可讲,我怀疑她根本就不会和别人打交道。

如果要报恩,至少也要有个报恩的样子,看上去反而我更像是欠她什么似的。

“不用还了。如果没事的话就再见吧。”我撂下一句话就准备离开。

阿纱嘉一个箭步扑过来,我以为她要动手,立刻去摸剑,结果却被她一把抱住了胳膊。

“不行!不许走!”她大声说。

我哭笑不得,整条手臂被她抱在怀里,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在胳膊上噌来噌去,我抽了两下根本抽不出来。

这女人一脸冷冰冰的样子,做出来的事情却像小孩儿似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

“跟着我!”

“我又不是你奴隶!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我帮你做,你跟着我!”

“你直接说你要跟着我不就行了?”

“不是,就是要你跟着我。”

我无奈的表示投降,再和她这样玩文字游戏我的智商绝对会被她直线拉低。

“好了好了,一起行动,这样总行了吧?真拿你没办法。”

阿纱嘉听到我这么说以后竟然笑了,我这是第一次看她笑。

她的笑容里面纯粹的令人炫目,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拥有的笑容,我心想。

一个【笑】字,在她的脸上显得那么明了,里面没有掺杂任何别的感情……得意、欣慰、兴奋……这些东西全都没有,就仅仅是在用那个表情告诉我,她现在很开心,仅此而已。

我摇了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

“你如果真是想还我人情,为什么当时要走掉?直接跟着我不就行了?”我问。

“是你跟着我,不是我跟着你。”

“翻来覆去你在这上面较真干什么……”

“……因为要把部队送回去,所以当时不能让你跟着我。”阿纱嘉这样回答。

部队……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指的应该是当时进攻Dreams所在的杜加德城堡的魔兽潮……有关这方面的问题我一会儿必须好好问问她。

“后来想要去你们公会找你的时候,听说你死掉了。”她接着说。

“可是你还是抓人给我留了言……”

“嗯,因为有人告诉我你没死,所以我就……”

“等等,你认识梅尔菲斯?”我惊道。

“那是谁?”阿纱嘉歪着脑袋反问。

“只有他知道我没死的消息……不是他告诉你的又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阿纱嘉丝毫不在乎我的心情,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我的样子。

我有点儿气急败坏,要不是她本身的性格诡异,我一定会认为她是故意在玩我。

“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我!那个人是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的?”我非常认真的问。

阿纱嘉皱着眉头看我,似乎我的语气让她不是很舒服,“你的戒指和那人有感应,所以她知道你没死。”

她说的是不死之戒……能和这个戒指起感应的人……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会不会是挽歌没有死。

但是我立刻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因为这种想法对我自己是一种折磨。

“阿纱嘉,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把最想知道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必须要知道么?”女孩看着我的眼睛,面无表情。

“必须要知道。如果你要跟着我一起行动,我不得不先了解自己的同伴是什么人。”我非常严肃的说道。

“是你跟着我,不是我跟着你。”

我的脸绷不住了,这女人真是……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就真……”

“阿纱嘉·光咏,【无风的渊】,【独音】,里奥雷特噬族王女,这个答案满意么?”女孩打断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头衔。

我被她弄的更糊涂了。

“什么?什么深海?里奥雷特又是什么?噬族?王女?你?”我的问题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所以说说了你也不明白。”女孩摇了摇头。

“你不解释我怎么能明白?”我叫道。

“按你们的话说,我是魔族。”她继续说。

“这我倒看出来了。可是如果开放了新种族,应该有很多你这样的玩家出现才对。隐藏种族?”

“玩家是什么?”她一脸迷茫的看着我。

“你不是玩家?”我皱起了眉头。

她迷茫的摇了摇头。

“你是人工智能!?”我大惊。

如果人工智能能到这种程度的话,简直就可以成为是第二类生命体了!

“你是说你们人类的电脑?我不是。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我是里奥雷特,也就是你们说的魔族。”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我的意识只好本能的把她归类成了系统设定的东西。

也许是出现了新类型的电池,被【神都】公司洗脑之后作为推进整个世界剧情的角色?

我只好这么理解了。

“【无风的渊】,【独音】又是说的什么?”

“是我的称号,也是我独有的能力。”

“噬族说的是你们里奥雷特的分类?”

“里奥雷特分很多族群,现在力量比较大的有噬族,影族,骸族,瞳族,血族。目前最强的是瞳族,因为现在的瞳王和一个超强的家伙有契约……”

从她的话里我察觉到里奥雷特不同的族群之间应该也是有冲突的。

“你是噬族的王女……那个魔兽潮真的是你指挥的……”

阿纱嘉点了点头,“有人偷走了瞳族的魔龙之眼,瞳王和我父亲做交易,由我将它抢回来的……可是……”

可是她被对方抓住了,然后经历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你认识挽歌,也知道食影者佣兵团,能不能和我讲讲你掌握的事情?”我转开了话题,以免她感到难受。

“我没有见过他们,只是听说过他们的事情。当时他们在我们那里闹得很凶,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们。”阿纱嘉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而产生什么负面的情绪。

“你的戒指是来自骸族的魔兵器。现在噬族和骸族是联盟,我又认识骸王,是她告诉我你没死的。”

“魔兵器?那又是什么?”

“你只要知道是很强的武器就行了。”

“那么你还是打算找机会去Dreams抢魔龙之眼?”

老实说我现在并不想对上Dreams这种势力,被别人碾在脚下的感觉并不好。

阿纱嘉摇了摇头,“根本抢不到……那次我指挥魔兽潮攻入城里,本来以为可以趁机杀到他们城堡里的,可是他们里面有好几个特别厉害的家伙,而且还有特别隐蔽的陷阱。好在他们并不知道魔龙之眼的用法,所以我现在不是很担心。”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而且任务没有完成,瞳族如果要对噬族下手的话现在就是抢回来也没有用了……”

魔界的事情我并不了解,所以也无法插嘴。

她已经把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我,虽然还有很多想不清楚的谜团,但那已经不是她能帮我的了。

“你之前说要还我一条命,是认真的?”

“没错。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里奥雷特不能欠人类东西。”

她这样说着,至于为什么不能欠,我就不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我立刻回头看去,一个青年正愣在门口看着我。

“阿、阿纱嘉,我回来了……他……”

青年支支吾吾说话的时候我只是冷冷的盯着他,这家伙应该就是阿纱嘉抓来的所谓仆从,那个叫断尾的低级佣兵。

“你、你就是贪狼?很、很高兴认识你!”他满脸堆笑的走过来,唯唯诺诺的想和我握手。

我没有理他,只是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开始躲闪,然后讪讪的缩回了伸出来的手。

我并不是想要给他难堪,我只是不想和这种人产生任何关系。

像他这样的低级战士往往会给我这种人带来相当多的麻烦,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有交集,这对我对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东西买回来了?”阿纱嘉问断尾。

断尾连连点头,然后把一大包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阿纱嘉走过去,打开以后一大股香味就飘了出来。

全都是吃的……

这女人二话没说就坐下吃了起来,我站在旁边看愣了,而断尾笑眯眯的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样子。

“还你两个汉堡~”阿纱嘉一边吃一边将吃的扔到了我面前。

我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和这女人真是没有道理可讲。

“他给你买这么多东西吃,你岂不是也欠了他不少。”我指着断尾说。

“一开始就是我向他【索取】的,和你不一样。你是【给予】,所以不还不行。”她头也不擡,一个劲儿往嘴里塞东西。

我弄不清这其中有什么分别,但是那对她而言似乎是非常重要的区分。

肚子也有点儿饿了,所以我很干脆的将两个汉堡塞进了肚子里。

“噬族王女,所以你超级能吃?”我打趣道。

没想到她倒是很认真的看着我点了点头,小脸被吃的东西塞的微微鼓起来,非常可爱。

“那个……那个……你们先吃,我出去?”断尾在旁边说。

“出去干嘛?坐下!”阿纱嘉拿手指一指,断尾乖乖的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眯着眼看了看他们两个,真不知道阿纱嘉对这小子用了什么法术,能让他这么老实。

本能的,我有些抗拒继续呆在这个地方。

太平和了,下雪的小镇,贪吃的少女,优柔寡断的低级佣兵……如果再待下去,这气氛或许会消磨我的意志,让我不想再向前。

“阿纱嘉,我准备走了。”

阿纱嘉听到这句话以后先是一愣,然后风卷残云的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了肚子里。

那速度让我怀疑她根本就是囫囵个吞下去的。

“走!一起!我吃完了。”

我扭头看了断尾一眼:“他不许跟着。”

还没等阿纱嘉说话,断尾就叫了起来。

“啊啊!?为什么啊!?你说不许就不许啊!?阿纱嘉小姐她……”

“他跟着也没什么关系。”阿纱嘉看向我。

她不懂。

虽然拥有和我同等级甚至可能更胜一筹的力量,但她不明白我们的旅程中会遇到什么。

“他如果跟来我就杀了他。”我面无表情的盯着阿纱嘉说。

阿纱嘉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又看向了断尾,那表情似乎已经对我妥协了。

“阿纱嘉小姐!我帮得上忙的!请让我跟着你们……”

断尾还在死缠烂打的说着,我已经拔出了刀。

“你……你干嘛!?”断尾看到我的动作竟然没有摆出战斗姿势,连武器都没摸,他以为我还在吓唬他。

神宫猛的一撩,断尾惊慌失措的擡手去挡,刀身直接穿透了他的手掌将他钉在了墙上。

断尾凄厉的惨叫声在耳边响起了来,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了一地。

阿纱嘉拽着我的胳膊往后拔,生怕我继续动刀割掉他的手。

但我并没有想那么做,所以顺着她的意思把刀拔了出来。

断尾哭喊着捂着胳膊倒在了地板上,瑟瑟发抖。

我从心底深处厌恶着断尾这种无知而任性的低级玩家。

我大概能明白他为什么想要跟着阿纱嘉,老实说,像阿纱嘉这种拥有致命吸引力的女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放过和她亲近的机会。

可是这种不明白【神都】可怕之处的家伙,就只会把他的同伴一起拉到危险的境地里面。

短暂的痛苦可以让他放弃顽固的想法,如果让他跟来,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也只不过是白白送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还算是救他一命。

有些东西,无论你怎么说对方都不会明白,比如我告诉他跟来的话他会死,在他听来也不过是耳旁风。

不真正面对死亡,就永远不会发现自己对死亡会有多么恐惧。

阿纱嘉跪在断尾旁边,用绷带帮他包扎了伤口。

断尾面容扭曲的看着女孩替他做这一切,却没敢擡头看我一眼。

“再见了,我的仆从。”阿纱嘉没有对他说任何怜悯或者感谢的话,只是在断尾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站起了身。

断尾痴痴的看着女孩的背影,但阿纱嘉没有再回头。

我在她走出房门之后依旧看着断尾,而他也将目光挪到了我身上。

我有一种杀掉他的念头,一如我以前做的那样。

可是这一次我没有,因为我不想背着阿纱嘉做这种事情,她应该不希望我再伤害这个家伙。

这个时候的我做了愚蠢的选择,在自己背后留下一颗仇恨的种子任凭它生根发芽。

在这颗被仇恨滋养的大树结出果实的时候,我将会品尝它的味道。

“你准备去哪里?”阿纱嘉站在旅店门口等着我。

她银色的头发从兜帽里泄出来,和飘飞的雪花融为一体。

我看着这个莫名其妙成为我同伴的女人,觉得自己已经踏进了一个无法回头的领域。

这是我的期望,因为我感觉到自己离某些东西越来越近了。

“去一个埋葬回忆的地方……”我眺望着镇外如同屏障一般白雪皑皑的山脊,轻轻地说道。

我们向镇外走去,但是没走太久就被一件事情所阻挡了。

两个黑点出现在了远处的山脊之上。

一阵细微的爆炸声从遥远的那个地方嗡嗡的传了过来,整个镇子的人都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那是两个正在厮杀的战士,他们一前一后在远处布满白雪的山叶上飞着,身上强大的能量带起了一大团雪雾。

从我们这个地方看去,只能看到两蓬雪柱像刻痕一样深深的留在了原本光滑如镜的山背上。

我聚精会神的向那边看去,只见其中一团雪雾之中猛然暴起了一根能量柱。

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所以那根能量柱看上去只是一条细线。

可是这条细线却一直冲到了天空之上,紧接着头顶上的天空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非常高级的天空系法术,能够影响作战环境的法术无疑都是极度消耗魔力的招数。

而那两个家伙无论是谁都同样有着非常强大的能量,否则不可能用单纯的能量飞行就在雪山上留下清晰地痕迹。

只能说这两个家伙很强,非常强。

无论是能量还是魔力,都不是能让人小看的。

头顶上的云层在那道能量柱射上去以后就开始飞速的旋转,仅仅二十多秒,一道狂暴的巨大龙卷就向他们那个方向砸了下来。

整个空间在一瞬间几乎都扭曲了,剧烈的旋风、冰碴和冰凉的空气迅速形成了规模巨大的暴风雪,整个镇子都被影响到了。

街道两旁没有关紧的窗户噼噼啪啪乱响着,大风雪在街道上肆虐着,能见度一下子变得极度低下,气温也在狂降。

阿纱嘉在我旁边冻的一直打哆嗦,一头银发在狂风中胡乱飞舞着。

我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勉强去挡扑面而来像刀子一样凌厉的寒风,狼狈的钻进了一家酒馆。

暴风雪越刮越猛,冰碴打在玻璃窗上劈啪作响,看来一时半会是没办法离开这个镇子了。

街道上的闲人在几分钟之内就一扫而空,原本没什么人的酒馆也热闹了起来。

“他妈的!那两个狗东西,打架就打架,跑远点儿打不行么!现在弄得大家都出不去了!”一个佣兵在旁边骂道。

其实这也是我想骂的,毕竟没有人愿意被迫改变原来的行程。

但是我至少还没有愚蠢到为了发泄情绪而引来周围人的注意……一个通缉犯如果没有这种自觉地话还是自行了断的好。

在我用眼角撇着那个家伙的时候,阿纱嘉在旁边座位上低着头不知道摆弄着什么。

等我重新转过身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把兜帽摘了下来,戴上了我送的那个头环。

现在的女孩正扭着脖子从旁边的玻璃窗上喜滋滋的打量着反光中的自己。

“挺合适的。”我看着她说。

阿纱嘉回过头来看着我笑,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有点儿羞涩。

“你们人类都喜欢送礼物?”

“你是噬族的公主,应该有不少人送过东西给你吧?”

阿纱嘉摇了摇头。

“你那个角,是硬的?”我指了指她的脑袋。

阿纱嘉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小声说:“你送了我头环,作为回报,特别允许你摸一下。”

我笑了,然后把手伸了过去。

女孩没有动,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任凭我把手放了上去。

和想象中的冰冷完全不一样。

那支小小的角摸上去温润而生动,我甚至能透过那支角感受到一点点细微的能量波动。

摸起来像是暖玉,很舒服。

我来回摸着,感觉非常奇妙。

“臭小子!说了只让摸一下!”阿纱嘉忍不住打开了我的手,气呼呼的骂道。

“你那个角,能扎人么?”我没回应她的懊恼,却问了一个听起来非常愚蠢的问题。

女孩皱起了眉头,想要发火,但是似乎又有一种不知道该不该因为这个生气的困惑。

大概从来没有人问过这种奇怪的问题吧,甚至连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作反应。

那种强作威严却夹杂着一点儿无助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儿混乱。

我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探起身,向她的嘴唇靠过去,她瞪大眼睛,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我向她靠近。

酒馆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大股冷风卷着雪花涌进了酒馆。

冰冷的气息猛地将我惊醒,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回头看去,一个战士站在那里,他身上华丽的全覆式超重型铠甲和背后背着的剑结了整整一层的坚冰,在酒馆的灯光下烨烨生辉。

被热气蒸腾而融化的雪水顺着他铠甲上结出的冰柱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

这个男人有着一头绞杂了冰碴的厚厚暗红头发,深深的眼窝,眉骨和脸颊侧面都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疤痕。

整个酒馆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被他跑了?”一个柔美的女性嗓音突然从角落里传了过来。

我顺着声音看去,那个地方坐了一个穿长袍的女人,因为太远,所以我看不见她的脸。

那个男人笑了,“他的龙卷风在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占便宜了,这种天气再追下去还不知道死的是谁呢。”

“看来你还不是太笨。”

男人向那个女人走过去,铠甲缝隙里的冰块在挤压之中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向地面落去。

他走着,似乎完全不在乎整个酒馆顾客对他的注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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