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回说到罗贤挟持了黄荣,欲带着其他人冲出庄园。

他连杀数人,一直冲到了正门。

不想此时门外传来大量的脚步声,中间还有盔甲摩擦的沙沙声。

罗贤大惊,急忙带着其他人往另一边的侧门奔去。

然而此时为时已晚,便见从四面八方涌来大量兵士,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罗贤回头,见前厅无人,急忙让其他人先进去,他则持剑守在门口。

这时便见众兵士中出来一个将领模样的人,那人顶盔掼甲,全副武装,腰间一把长剑。

他见罗贤持剑守在前厅门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面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道:“本将还以为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挟持本县的县令,原来还是个江湖豪客。”

此时罗贤便听得头顶传来阵阵瓦片响动之声,眼角一撇,便见对面屋顶上出现了数个手持弓弩的兵士。

罗贤暗道一声糟糕,如此一来,即使是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冲出去了。

那将看了一眼被罗贤挟持的黄荣,见其闭着眼睛,生死不知。

他也不敢贸然下令进攻,唯恐伤了黄荣。

倒不是他与黄荣有多大的交情,只是黄荣乃是朝廷命官,若是死在了这里,自己终归也要担些责任。

只是这样一来,那将倒也犯了难。

他先前接到报信,言县令被劫持,本以为是一般的山贼所为,不想竟然是罗贤这样的江湖豪客。

自古以来,朝廷和江湖之间便有着一种默契,两者互不相犯,不是因为朝廷怕了,而是不想花费大力气去连根拔除。

况且这些江湖人士个个身手不凡,若是朝廷需要,也可以将他们招为己用。

而江湖人士也有自知之明,平日里也绝不做些以武犯禁的事,若真有挟持朝廷命官的事情发生,二人之间多半也有着深仇大恨。

正在两边对峙之际,便听得一声呻吟,却是黄荣醒了过来。

那将看着缓缓睁眼的黄荣,冷笑道:“黄大人倒是做了一场好梦啊。”

黄荣一惊,急忙睁眼细瞧,见了那将之后,急忙大叫一声:“沉将军快救我。”只是他被割了舌头,说话活络不清,若不是见他面色急迫,沉将军还当他是在向自己打招呼。

罗贤见黄荣醒来,手中长剑一紧,只是微微一动,已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

他看着那沉将军,道:“这位将军,在下自知犯了死罪,唯有一事相求,若将军答应,在下愿交出这狗官,然后束手就擒。”

沉将军愣了一下,万想不到还有如此好事,他见罗贤眉宇清明,也没了初见时的那分戾气,不禁生出了一丝好感,道了声:“少侠请讲,若是本将办得到的,自然会给少侠办到。”

罗贤回头看了三人一眼,说道:“在下所犯之事,皆是一人所为,只要将军答应放过她们三人,在下愿意交出狗官,然后束手就擒,任由将军发落。”

沉将军听了罗贤的要求,心下暗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罗贤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只是要放了他身后的三人。

如此小事,他自然是一口应承。

罗贤见他答应,又回头向李氏和马氏交代了几句,二女之中,李氏对罗贤用情最深,见罗贤愿束手就擒,来换取她们活命的机会,自是异常不舍。

而那马氏则又是不同的心思,她先前只是被迫,如今见可以活命,面上不由掠过一抹喜色,虽然一闪即逝,但还是被罗贤看在了眼里。

罗贤交代完毕,深吸一口气,抓住黄荣慢慢走出前厅。

方一踏出去,便有大队兵士冲了上来将他围住,他将黄荣用力一推,长剑猛然插入地面,自有兵士上前将他捆住。

那沉将军见救了黄荣,罗贤也是束手就擒,当下也没有其他事情,便带着众多手下便要离开。

不想那黄荣见沉将军要带走罗贤,又见前厅中只剩二女和一男娃。

他不敢去找罗贤报仇,便索性拔出长剑冲入前厅,只一剑,便将那马氏刺倒在地。

沉将军方才带人出了正门,便听得一声惨叫,急忙回头去看,便见那马氏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而此时的黄荣一脸狰狞,正持剑欲杀李氏。

沉将军一惊,他既然答应罗贤放过其他人,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在自己面前。

他怒喝一声住手,早有手下兵士冲出,拦在黄荣之前救下了李氏。

沉将军大怒,对着黄荣喝道:“黄大人,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下手,未免有失分寸吧。”

黄荣此时已经脱险,自然不将沉将军放在眼里,他冷哼一声,道:“本官做事,还用不着沉将军来教,将军还是先看好了人犯,一会等回到衙门,本官还要亲自来审。”他见沉将军怒目而视,也不敢再出手,将长剑扔在一旁,就此在前厅之中闭目养神,等着他手下的衙役们赶来接他。

他也是方才才想明白,沉将军虽然抓了罗贤,但还是要送到衙门的大牢里,到时候这罗贤是生是死,会受到怎样的折磨,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沉将军此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只是平昌县的驻军统领,按理没有关押和审问人犯的权力。

但他平日里就与黄荣颇为不对付,这回也是因为不得已,方才前来相救,而且自己还答应罗贤要保三人性命。

如今眼看马氏已死,自己若再保不住其他二人性命,面子事小,失信事大。

自古但凡武将,大部分皆是豪爽之人,轻易不下承诺,一旦答应某件事情,必全力而为,与江湖中的豪爽之士颇为相似。

这沉将军也是这般豪爽的人,既然答应放过三人,也会保她们性命。

只是不想这黄荣竟会甫一脱险,便立时持剑杀人。

沉将军与他平日里颇有间隙,如此一来,更恶其为人,不由眉头一皱,想要直接将剩下二人带走。

此时便见远处又有人马赶来,到得近前一看,原来是衙门的官差。

黄荣见手下到来,更加有了底气,一边让手下抓住李氏与那男娃,一边直接问沉将军要人。

这样一来沉将军就犯了难,按说审案本就是县令分内之事,沉将军既已抓到罗贤,便该将人交给黄荣。

然而罗贤能够如此轻易就束手就擒,正是因为沉将军答应了他的条件,要保住李氏等人。

如今黄荣抓住了李氏,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必会将她关入大牢,狠狠折磨之后再问斩。

这样一来,沉将军就算是食了言。

而依着他的性格,也万不能失信与罗贤。

沉将军环视一周,见虽然来了不少衙役,但人数仍不及自己手下一半。

他脑中霎时掠过一个念头,不如就趁机在这里,把黄荣给解决了,到时便将罪名推到山贼身上。

就说是山贼突袭庄园,杀了这么多人,自己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杀了山贼为‘尽忠’的黄大人报仇。

只是自己平日里虽与这黄荣有间隙,但也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罗贤便杀了他。

杀害朝廷命官,一旦被察觉到了真相,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算了,只不过是个妇人,杀了也就杀了。现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把另一个妇人和那男娃要过来,不然传出去,说我连个人都保不住,岂不成了笑话。”沉将军暗暗思量一番,便准备问黄荣要人。

便在这时,沉将军突觉面前闪过一道亮光,这道光极亮,令他不由眯起了眼睛,再细看声,梦见光亮中突闪出一抹剑尖来,明晃晃带着杀意,直刺其咽喉。

沉将军大惊,他此时骑在马上,不及拔剑,慌乱之中一个翻身就地滚落,虽然堪堪避开,却是极为狼狈。

周围的兵士见自家将军突然落马,皆是大哗,又突闻惨叫声四起。

那沉将军躲过一劫,急忙收拢兵士,便见一妙龄女子手持长剑,正在人群中厮杀,剑光到处,便有数声惨叫。

沉将军大怒,急令手下兵士上前围拢,那女子被围在中间,丝毫不惧,剑尖划过,鲜血四溅,那些兵士无一人是其对手。

便在这时,惊变又生。

沉将军只顾着围剿那女子,却顾不得一旁的罗贤。

罗贤双手被缚,见了那女子,大叫一声柔妹。

女子身形一变,纵跃而起,只几下便到了罗贤身边,二话不说,一剑割断绳索。

罗贤得了自由,大喝一声:“先杀了那狗官再说。”当先冲往前厅。

黄荣正自安坐前厅,等着沉将军将罗贤交给自己发落。

忽闻外面惨叫声四起,又传来阵阵杀声。

黄荣大惊,急令手下两个衙役前往查探。

那两个衙役方出正门,迎面冲来一人,双臂前伸,只一下,便抓着二人脖子,用力一撞,便将两个衙役撞得是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黄荣在前厅,亲眼见了两个衙役惨死,惊得是面无人色。

又见冲进来的正是罗贤,更是慌得直往人群后躲。

罗贤早已看见,先拾了自己的长剑,然后冲入人群之中见人就杀。

马氏被杀,再加上李氏被抓,令他早已不信那沉将军,恰逢田柔到来,正好解开他的绳索,大开杀戒。

罗贤与田柔二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俱持剑厮杀。

这些兵士和衙役只是些普通人,哪里是这两人的对手,只是仗着人多,将二人团团围住。

罗贤一心要杀黄荣,剑气连射之下,将周围衙役尽皆击毙。

那黄荣左右逃不出这前厅,眼见衙役越来越少,面上的绝望也越来越深。

罗贤杀光衙役,持剑走到黄荣面前。

他看着面露绝望的黄荣,露出一丝狞笑,右手一挥,就听一声惨叫,黄荣的左臂被齐生生切了下来。

罗贤右手连挥,又是三剑,将其右臂并两条腿也一并切下,将其削得如同人棍一般,再一剑从其胸口刺入,只一下,挑了那血淋淋的心脏出来,又乱剑将其剁碎,再看那黄荣早已气绝。

罗贤杀了黄荣,再看李氏与那男娃,见二人瑟瑟发抖,低着头只是不敢看他。

此时的罗贤满身鲜血,面色狰狞,披头散发犹如恶鬼。

他看了二人一眼,也不说话,持剑便往外奔。

田柔尚且在与一众官兵厮杀,她虽有武功,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加之她又是一介女流,力气不如男子,虽凭武功一连杀了十多人,但很快便气力不支,被围在中间左冲右突出不去。

沉将军冷冷看着田柔,心中怒意滔天。

此番死伤这么多手下,又死了县令黄荣,上头问责起来,不但官位不保,只怕还要发配边疆当一个戍卒。

为今之计,只有杀了罗贤等一干人,带上他们的尸首去请罪,方才有机会转危为安。

沉将军计议已定,急忙下令弓弩手从左右两边射箭,妄图乱箭射死田柔。

不想突然从后方传来数声惨叫,沉将军急忙回头去看,便见罗贤手持长剑,一连刺翻数名弓弩手。

后头阵型大乱,那些弓弩手手持强弓硬弩,可在百步外取人性命,然则一旦让人近了身,又缺乏长兵器,只得任人宰割。

罗贤犹如虎入羊群,长剑连挥之下,又连续刺翻数人。

他亦知弓弩手乃是自己等人克星,若要逃出重围,必先除掉他们。

这些弓弩手虽然配备了一些短兵器,无奈弓弩在手,一时之间无法抽出兵器防身。

再加上罗贤知道他们厉害,剑气连射之下,每出一剑皆有一人毙命。

短短半柱香后,原本四五十名弓弩手便只剩十多人了,且还各自带伤,无法再战。

罗贤击杀众多弓弩手,来不及喘气,仰天长啸一声,身子一跃而起,直接踩过众官兵头顶,长剑直刺沉将军。

他没有去救田柔,却是用了围魏救赵的计策,况且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了沉将军,剩下的官兵就不敢再动手了。

罗贤这想法虽好,却早已被沉将军看穿。

他见罗贤杀来,早已滚鞍下马,混在了众多官兵之中,又脱下盔甲,只着小兵衣甲,一时之间,罗贤竟然找他不到。

无奈之下,只能返身去救田柔。

此时田柔身处包围之中,已是强弩之末,面上香汗淋漓,口中娇喘吁吁。

长剑攻势也变得绵软,只要再过片刻,就会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兵拿住。

她虽不知罗贤在何处,但听得阵阵惨叫,想来便在左近,只要自己再撑上片刻,定会来救自己。

果然,便见一道剑光闪过,田柔面前的人群中猛然裂出一条缝隙。

一人持剑杀了出来,长剑连挥之下,立斩数人。

田柔精神一振,鼓起余勇,与罗贤一道联手杀了出去。

此时这些官兵终于崩溃了,他们本就不是罗贤与田柔的对手,被他们联手杀了这么多人,又见沉将军也混在人群中只顾保命。

剩余的这些官兵更是无心抵抗,纷纷丢下手中兵器仓皇逃窜。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上百号人竟然直接跑了个干干净净。

罗贤见官兵退走,也不追赶,拉着田柔进了庄园。

二人径直进了前厅,方才见到李氏战战兢兢从桌下钻了出来,怀里还抱着那个小男孩。

田柔见厅内横七竖八倒着几十具尸体,俱是衙门里的官差,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道:“贤哥,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罗贤点了点头,也不过多解释,吩咐李氏去找些钱财细软打包。

他则持剑在庄园中乱走,凡是遇见那些下人,皆是一剑刺死。

田柔见其如此心狠手辣,本欲出声阻止,又见其双目血红,一脸狰狞,面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也不再出声。

此时天色渐黑,罗贤在庄园内走了一圈,又杀了数十人,方才回到前厅。

到得前厅一看,见李氏非但收拾了金银细软,更做了几样饭菜,正在焦急等待。

罗贤经过这一天之后,也确实饿了,当下几人一番狼吞虎咽,待得喂饱了肚子,方才商量日后去处。

田柔本意是回三清宫,那里地处荒莽山,再加上三清宫的名号,想来朝廷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县令便挥师来攻,众人再在山上住个三年五载,待朝廷逐渐淡忘此事,之后再下山也可。

罗贤却有些不太乐意回去,他入三清宫,又拜宣明子为师,本意就是报仇,如今大仇已报,或可游走江湖、行侠仗义,或可安心苦读,考一番功名,又何必回到三清宫,去过那种无趣的日子。

田柔见罗贤不愿意回三清宫,便也罢了这个念头。

只是他们杀了黄荣,沉将军回去一定会如实禀报上官,到时知府也会张榜发文,通缉他们这几人。

无论如何,也得先找个地方躲上一阵,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几人正自思索,田柔突然灵光一闪,看着罗贤脱口而出:“贤哥,我想到一个地方,或许可以去那里躲上一躲。”罗贤急问之,田柔笑道:“贤哥还记得城外荒山吗?”

罗贤闻言一愣,继而大喜,道:“我倒怎么把这么一个去处给忘了。”原来二人所说的,正是原先那伙山贼所盘踞的那个洞窟。

自从黄三虎被罗贤杀了之后,那里便再没有人去过,他们去那里躲一躲,正好可以避避风头。

罗贤当下便欲收拾东西前往,田柔见天色已黑,唯恐赶夜路遭遇不测,便劝罗贤在庄中住上一晚,到明日再走不迟。

又道:“即便官兵回去报信,知府再派兵前来,一来一往,也要不少时日。贤哥你今日一番厮杀,想必早已是手软脚麻,荒山离此也有一段距离,不如养足精神,明日再前往不迟。”罗贤一番思量,便也答应了。

此时庄园中只剩他们几人,李氏得知要在这里再住上一晚,急忙便去收拾房间。

她虽为张富户小妾,但在这之前,也是做惯了家务活,如今收拾起房间也算利索。

片刻之后,便收拾了两间房出来。

晚饭过后,众人早早安歇。

李氏早已得知田柔是罗贤明媒正娶的妻子,心中虽百般不愿,也只得带着那男娃睡一间房,把另一间房让过罗贤与田柔安歇。

只是罗贤经过了白日里的一番厮杀,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做那些男欢女爱的事情,脑袋方一沾着枕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田柔亦是如此。

一夜无话,到得天亮,众人早早起来,收拾停当后便赶往荒山。

出了正门,一路向西,跨过整个平昌县,也便到了。

若是只有罗贤和田柔二人,一个时辰便可到达。

只是为了照顾李氏,只得放慢脚步,直到正午时分,方才到了荒山脚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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