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豪赌

新的一天到来,冠军战鼓再次擂动,阴霾天气下,比武大典继续进行。

战到目前,已有大批高手被淘汰下去,也包括类似姬流宸这种,竭尽心力勉强取胜,体力近乎耗尽,再强行上场也无非自取其辱,索性见好就收的鸣金收兵。

随着上官琅璇意外宣布弃权罢战,叶尘以太阳剑谱演化的掌法震飞五阳门的一位少年高手,冠军会局面彻底清晰明朗,大浪淘沙下仅剩十几个人,无一不是惊才绝世的恐怖人物,也无一人在那些主座贵宾之下。

为了公平决斗,洪武门再次略调规则,周天仪吐出人名后不再放回去,而是采取晋级的方法,避免运气不好出现车轮战的状况。

第一轮的比试便让叶尘瞪大眼睛,不再偷偷跟另一头的温雪和上官琅璇眉来眼去。

天元宗,聂千阙。

先天太极门,慕容伽叶。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高阳当然不可能下场比武,太极门自宁无忌之下的最强弟子肯定就是烈皇殿首座慕容伽叶,此人身负盖世奇功先天易脉法,命格奇特,气运强盛,而且诡计多端,是个极难缠的对手。

叶尘再瞧聂千阙,气度高华俨然,恢恢广广、昭昭荡荡,便如一位经略天下的名士,当然,古往今来没有哪位名士会有他这般惊天动地的武功。

细思之下自己对聂千阙的印象其实更多来自耳闻,来自宗门关于他的种种瑰丽传奇,来自曾经对他的无边嫉妒。

不算今天的话,事实上自己才只见过他三次而已,第一次是在五年前,天元宗大典上,远远模糊的看着聂千阙率领千百弟子上香祭祖,第二次是自己敲动玲珑金钟向他挑战,第三次是在洪武门外看他挥洒自如地擒住南宫家少主,打趴波旬教余孽。

所以叶尘这时才忽然发现,自己对于这位情敌大师兄,了解的真不是很多。

至少目前先借慕容伽叶这位高手看上一看聂千阙的真实武功到底是什么样子。

慕容伽叶衣袂飘飘,风采潇洒,微笑凝视片刻后挑拨说道:“聂兄,你们宗门那个叶尘还真是个惹事精啊,杀完我们正道门人又来冒名顶替参加冠军会,你身为大师兄,不会连小师弟都管不住吧?”

聂千阙冷笑一声道:“来到这个地步还想乱我心神?叶尘的事我自会处理,你曾经伤我神武殿的师弟师妹,同样也别想善了。”

燕灵萱和白东皇都曾是慕容伽叶的手下败将,他身为大师兄,于情于理都要找回这个场子。

“希望你比他们强上一些吧。”慕容伽叶说话间就一直保持距离围着聂千阙走来走去,步幅时大时小,速度时快时慢,节奏诡谲,好像狮子老虎捕杀猎物那般,制造压力,伺机而动,只要稍微惊慌露出破绽,出手必是雷霆万钧之势。

哪怕观战的人们看见慕容伽叶玄妙深奥的步法,也大感心烦意乱,功力较弱者甚至有作呕欲晕的先兆,可想而知身在其中的聂千阙承受着什么压力。

然而聂千阙似乎视而不见,身体里仿佛有一杆无敌神枪,撑起苍天,任凭八面来风,巍然不动。

“敢瞧不起我吗?看你能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慕容伽叶本想凭“真武踏天步”削弱聂千阙的守势,迷惑其观感,没料到他的不动如山反而给自己造成压力。

“浪费时间,快点使出先天易脉法吧,否则你可能就没机会再用了。”聂千阙语气说不出的嘲讽。

然而就在他说到“否则”二字时,慕容伽叶骤然停下,配合他刚才飘忽不定的绕圈子游走,这一停显得更让人难受,“用了”二字刚刚落下,中央战场忽然腥风狂卷,并似伴有嘹亮龙吟响彻天际。

“大威荒龙拳!这是慕容伽叶少年时助他一步登天的奇遇神功,怎么第一招就用出来了?”

贵宾席三绝门掌门龙摇花道:“聂千阙以不变应万变,慕容伽叶也不是吃素的,他故意显得自己已被激怒,吸引对方分神开口,再以绝杀拳法做乾坤一击,厉害,真是厉害……”

陈舟遥、张有酒、李浮尘等等前辈也都收起早先指点批评年轻人的态度,反而把自己也带入擂台,潜心思索破解反击的手段,暗暗补益自己的武学经验和修为。

台上二人无论心态、经验、气势还是武功,都早已经突破“青年才俊”这个范畴,完全有资格做开宗立派的大宗师级人物。

战场上洪荒迷雾,云里藏龙。

慕容伽叶洞彻世故,算到以聂千阙的性格绝不会阻止他积蓄气势功力,大威荒龙拳毫无顾忌的轰杀而出,其中更蕴含先天太极门秘传的先天真气,威力比起原来更加浩瀚威猛。

面对神拳压迫,聂千阙面色更加威仪,长衫迎着大荒狂风猎猎作响,伸手一指,仿如天地震荡,人世如棋,纵横经纬,时间空间全都在他四周扭曲,天元玲珑道的十九条内劲错落交织地裹住大威荒龙拳,同时间,双手拇指相扣,纠缠成莲花印结,牢牢锁住了慕容伽叶右臂。

“莲华缚龙锁!”慕容伽叶惊怒交加,他能算到聂千阙会用天元玲珑道挡他拳击,所以荒龙拳气势虽凶,实际还是虚张声势的成分多些,之后隐藏的先天真气配合摧动先天易脉法才是杀手锏。

如今手臂被擒,实在无暇再攻,只能近身使个铁山靠,顺着莲花轨迹抽回拳头,否则无论聂千阙以缚龙锁撕抠他的筋脉,还是天元一指点杀,自己不死也得重伤残废。

此刻聂千阙一改他巍峨雄浑、苍茫一体的武学风范,莲花印缠绵阴沉,总能从慕容伽叶的死角锁扣他霸道惨烈的拳法罡劲。

观战的夏桥忍不住啧啧称奇:“莲花形缚龙锁属于阴柔逆缠擒拿法,姓聂的这个武功似乎是为了克制彼岸金桥用的,好狂妄霸气的性子,他好像就是要明白告诉宁无忌自己对策,完全不屑藏着掖着,倒和你那歪理差不多。”

叶尘心道:天元八十一绝技每种都有克敌制胜的法门,最后依靠天元玲珑道调节控制驳杂纷繁的诸般内功,若是比招式巧妙变化,我肯定比不过的,只能以破天雷强攻,但那玲珑真气渺渺茫茫,扭曲变幻,也未必能那么简单……果然,慕容伽叶心有灵犀似的散掉大威荒龙拳,运起了先天易脉法,要以绝顶内力来正面分胜负。

人所共知,人身分皮毛骨肉血,心肝脾肺肾,世间武功无不是从这上面研发修炼。

以求达到传说中内外如钢的无瑕真身,唯独先天太极门的前辈祖先另辟蹊径,以内劲刺激震荡肉眼不见的人体经络穴窍,扩大识海,暂时内力狂增,此种功法近乎逆天反道,不知牺牲多少前辈高手才揣摩出经脉穴窍的位置和极限承受程度,论珍惜罕贵甚至可匹敌武圣典籍。

唯一的弱点就是此乃孤注一掷的杀招,倾尽真元,如若不能在功力成倍飞跃的过程中击败对手,自己便会精力衰竭,难逃杀身大祸。

慕容伽叶心知如果今日能击败聂千阙,那便是耸动武林的大盛举,哪怕下场无力再打也必将名扬四海,整个人在先天易脉法的影响下,劲力澎湃,生生将修为提升突破到弹指惊雷的大刚无敌之境界。

罡风飒飒,慕容伽叶蹬碎脚下石板,如恶龙滚云,飞扑而来,拳掌铺天齐发,好像山崩海啸、风雨大至,转瞬便能轧碎一切对手。

聂千阙既不躲也不退,向前一步,双拳一分一爆,凝神拆招,面对天下第一大派如山碾压的无双绝学,他依然堂堂正正,不现丝毫忌惮。

慕容伽叶这种高手,内力成倍增加,非同小可,哪怕蓝碎云和秦婳锦亲临也未必敢正撄其锋,但聂千阙的天元玲珑道如丝气劲忽刚忽柔,正邪兼修,总能在危机时刻绕住凌厉拳脚。

化险为夷。

看起来聂千阙已然大落下风,好像暴雨孤舟,风中残烛,但无论慕容伽叶的先天玄门掌法如何精奇宏大,攻势如何石破天惊,小舟硬是不翻,残烛愣是不灭!

旁观者清,叶尘猛地醒悟,聂千阙并不是在苦苦勉力支撑,他是在测量先天易脉法的持续时间!

如果自己所料不错,这一战的价值之大恐怕无以复加。

“莫要中计!”场边宁无忌不顾风度,忍不住大声提醒慕容伽叶。

可惜无论明白与否,慕容伽叶都已然骑虎难下,他能感觉,只要自己回收逆运易脉法的功力,聂千阙必做惊天反扑、雷霆一击。

盏茶过后,明眼高手已经看出慕容伽叶再三而竭,拳影渐渐滞涩,已不复适才的排山倒海。

此时此刻,大地震颤。

主宰天庭的神王,终于结束沉睡,开始开天辟地的创世。

玲珑星空宇宙之中,九星须弥化为芥子,凝成定鼎一击,一如叶尘粉碎摩诃无心剑,刺穿道玉。

区别便是同样一招天元玲珑道,叶尘当日融入了破天雷的混沌之力,聂千阙这一指则伴随烈火寒冰辉映。

先天八卦劲龟裂崩溃,慕容伽叶被此气贯天河的天元一击打得炮弹般飞了出去,摔得四脚朝天,抽搐两下后便没了动静,生死不知。

叶尘冷汗沁出,不考虑曾恨水闭关隔空的因素,聂千阙这一招的声威已经和他师父在宗门雨夜击伤蓝碎云那一次并驾齐驱了,那冰火二劲肯定就是当日蓝碎云打进他体内的红莲业火和雪魄寒冰,但关于他究竟是怎么把内伤变成自己内功的方法,可就不是自己胡猜所能揣测的了。

同时心中又升起阵阵后怕,自己当日头脑发热当众向聂千阙发出挑战,现在看起来无异于蚍蜉撼树,怨不得遭到无数同门耻笑,所幸如今已身负数种不世绝学,外加秦婳锦处意外得来的深厚内力……宁无忌固然要赢,聂千阙这段因果也必须了结。

主座处南宫月又苦又怒,唯一能依靠的家族军师不告而别,相比其他各门各派人才济济,曾经武林世家之首的南宫家已经沦为人们暗中的笑柄,弟弟南宫闵连参与比武的资格都没有,只会贼眉鼠眼地盯着温雪,更可怕的是南宫闵已经是家族武功最厉害的嫡系子弟了,至少练成了一些《八部神王拳》,其他叔伯兄弟除了啃吃家底外根本无人关心什么冠军会的武林排名……听着白古蟾、铁玄甲、高阳、姬云水等人聊的热火朝天,南宫月反观自己身旁,居然根本无人拿正眼看她这个四大家族的千金,胸中不由满腔怨毒,恨上了这里所有人。

无论这位自诩高贵的妇人如何愤恨世道不公,本届冠军会上已经彻底没有了他们的位置……三才门,袁叶。

铁家,铁云京。

叶尘看着眼前这个手持天龙霸王枪的英伟少年,鼻梁、嘴唇倒是和铁晓慧如出一辙,想必是她的侄子一辈。

“兄台乃是我小姑姑的朋友吧,但铁家家训言道,霸王问鼎定江山,出手留情泪难干,还请你知难而退,莫要让铁某难做。”

“铁兄客气了,比武较技万没有留手的道理,哪怕我被霸王枪挑飞,那也是与人无尤。”叶尘本身很喜欢铁玄甲和铁晓慧兄妹的为人,爱屋及乌,对于这个骄傲英气的少年自然也讨厌不起来,更不想拿和铁晓慧的关系占他便宜。

“好!看枪!”铁云京知道叶尘厉害,大吼一声挺枪直刺,气势惨烈刚猛得一塌糊涂,几乎媲美刚才慕容伽叶的碾压式千拳齐发。

当初铁晓慧凭此神枪能和武功高她十倍的蓝碎云拼个不相上下,叶尘岂敢怠慢。

拧身,雷震,出拳。

“嗡”地一声古钟震动似的巨响!

破天雷霸道无比的神力一击便将当世神兵天龙霸王枪弹得飞向天空!

铁云京惊骇之色转瞬即逝,顾不得夺枪,横移半步,右手并拢虚握成龙爪之形,直取叶尘腰眼,应变之快、判断之准、出手之狠全都堪比身经百战的高手。

叶尘没料到这个少年如此出色。

只能运劲翻身,将自己甩出一丈开外,而铁云京已经重新接住被震飞下落的天龙霸王枪。

“我这一枪下去,千斤骏马也能给挑得飞上天,刚才居然被他空手砸飞,这还是人吗?”拉开距离后的铁云京不由自言自语道。

“小心了。”叶尘以蜻蜓点水似的步伐,眨眼间就到了铁云京眼前,他明白长大兵器最忌近身,立刻用太阳剑丸中武圣皓烟的凌虚渡水快速紧逼,期待兵不血刃地速战速决。

金石滚鸣,铁云京竖枪入地,单手一震一抖,霸王枪如龙滚东海,弯曲之间,猛爆出无数枪影,犹如千军万马嘶吼冲杀般令人肝胆俱裂。

观战的铁晓慧紧张得握住大哥的手惊道:“这可糟糕了,小云京这抖枪崩天式可是不死不休的啊!”

铁玄甲也没想到二人兔起鹊落,三招两式间竟被逼到绝境搏杀,抖枪崩天式为铁家天龙八枪中的一式,借助神兵之利所向无敌,取胜固然欣喜,但杀伤叶尘这个潜在盟友的话,那便弊大于利了。

面对如山如林的弥天枪影,叶尘非常奇怪,奇怪自己竟刹那间变得无比冷静澄澈,哪怕面对修为更高的道玉,他都没有这种生死之间的玄妙感觉。

惊天的霹雳下,一泓凄艳的刀光划破长空。

刺耳的裂帛声中,枪影归一,镇狱回鞘。

铁晓慧吓得捂住眼睛,不敢再看,她知道叶尘只要拔刀,几乎无坚不摧,铁云京名为侄子,实则俩人从小一起长大,绝不希望见其流血伤亡,但反过来也是一样,叶尘是她朋友,她也不想看到朋友死在铁家神枪之下。

铁玄甲轻轻敲了一下妹子脑袋,笑道:“睁眼吧,两个人都没事。”

铁晓慧开了一条指缝,果见二人平安无事,这才长吁一口气,放下悬着的心。

刚才叶尘以自创的刀法疾电般穿过天龙霸王枪,削断了铁云京帽冠顶端的珍珠,不用说,只要低上三分,砍断的自然就是他项上人头了。

场中铁云京抹了一把虚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抱拳涩声道:“多谢刀下留情……还望兄台日后有空到阐州坐客,让铁家上下一尽地主之谊。”

叶尘笑道:“到时一定叨扰铁如峰族长,请铁兄弟自便。”然后趁铁云京拖枪下场时,偷偷冲远处的铁晓慧做了个善意的鬼脸。

铁晓慧亦是可爱地皱皱鼻子作为回应。

二人都是心灵聪慧,倒也不用碎碎叨叨地言语感谢。

“天元宗有如此凌厉迅猛的刀法吗?怨不得能砍断转轮王的左手了。”

“我只是听说过……没想到比传闻还要厉害。”

“想不到这小鬼能打到如此靠后,莫非除了宁无忌和聂千阙之外,已没人压得住他了吗?”

“依我看,那俩人也未必成,不如改压一些银两,省得都放一个碗里输得光屁股。”

随着连战连捷,叶尘的名声越来越响,甚至略微超过华茵,坐上了“第三人”

的位置,赌局赔率也是大幅提高,弄得不少人都对他掏钱下注,天元宗阵地则心情很是复杂,不久前这铁云京十招内破了三师兄的乾坤伏魔神通,一枪将宋自狂崩飞,如今却反被叶尘击败。

按理说门派出此上佳传人应该感到骄傲才是,但这个叶尘冒名顶替,明显是为了温雪要和大师兄一较高下,俩人如若真的遇到,只怕会有龙争虎斗,无论谁胜谁负,都绝非天元宗幸事。

殷梦别、萧羽等人偷偷瞧了瞧温雪,见她清逸秀美,姿容绰约,的确令人心折,却不知到时她是否会出言阻止这场比试,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二人提前遇到宁无忌,免得同门相残遭人耻笑。

接下来,一位名叫闫天涯的天才剑客登场,据说他自幼得深山异人传授九幽剑术,有鬼神莫测之玄妙,出剑快如电光横空,性格狠戾毒辣,堪比魔道妖宗,尽管为人也算行侠仗义,但在江湖上还是属于让人谈虎色变的边缘人物,没想到居然也来参加了冠军会。

只遗憾他的对手是宁无忌。

好像任何所谓天才在宁无忌手下都会变成武功平常的庸手,太乙玄黄经目前为止展现的作用就是防守和化解,无论内力多深,速度多快,动作多巧,彼岸金桥玄黄气一刷,立刻烟消云散。

和混沌阴阳道以及太阳剑谱的凶悍猛攻截然不同。

简简单单的一卸一带,九幽剑法立刻如挂了个巨型秤砣,擡手都需咬牙切齿的倾尽全力,宁无忌再使了个更简单的搬拦摔法,闫天涯便被摔出场外,起身后抱拳低头,佩服得五体投地。

“闫兄承让,久仰您性子果断,急公好义,是个了不起的好汉子,等比武结束,咱们弟兄再干上几碗洪武门的烈酒。”宁无忌抱拳还礼,风度翩翩,笑起来两个酒窝,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生出钦仰之情。

“宁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等你一举夺魁,我们再痛饮一番。”

宁无忌一边微笑,一边有意无意地侧头看了叶尘一眼。

叶尘已经勉强习惯了他这种诡异的性格,只在默默盘算着宁无忌的武功,寻求破解手段。

紧接着下场较量中,华茵一剑勃发,凤天舞牵动无上剑道法则,刺穿了李云凌小臂,夺下了玄铁长刀,胜得干净利落,连自身衣角都没弄脏一点。

叶尘内心也不由得佩服,若不是种种逆天奇遇,自己压根儿就不是宁无忌、聂千阙、华茵他们的对手,每个人随便伸伸手指就能捏碎自己,人家几乎可和圣地教主媲美,是真真正正的绝世天才。

观看战斗的诸多前辈贵宾说道:“看来这次冠军会的胜者不出意外就是在宁无忌和聂千阙之间产生了吧?”

一个白须老者笑着道:“我出五万两黄金压宁无忌夺魁,怎么样,玄甲你是不是还压那个叶尘啊?”

铁玄甲哈哈一笑,不置可否,他很看好叶尘未来的大好前途,但他也绝不认为目前叶尘能胜过宁无忌,毕竟修为境界差距实在太过明显。

“我出黄金十万,买叶尘会在冠军会胜出。”铁晓慧早就离开自己座位,坐在了铁玄甲身前的台阶上,都是江湖豪杰,本也不太引人注意,这时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白古蟾奇道:“晓慧丫头,这是怎么讲的,送钱给你白伯伯花吗?”

姬云水道:“呃,晓慧有十八了吗?话说也该到嫁人的年岁了,怎么还说小孩子言语。”

“话虽然是小女孩儿说的,筹码却是实打实、黄澄澄的金条子,白伯伯记下便是。”铁晓慧小指拢起鬓角青丝,回眸一笑,千娇百媚中透发一丝决断英气。

瞬间,小小年纪竟难掩天姿绝色。

一众中老年武人不约而同有种春心萌动的荒唐感觉。

铁玄甲略一犹豫,阻止的话便咽了回去,这个比儿子还年幼的妹妹虽然顽皮任性,但向来言出必中,甚少无的放矢,反正黄金十万铁家还赔得起,且看一看这次会否有冷门奇迹出现。

“好丫头,有你爹和你哥哥的影子,好,就十万两,我接了。”白古蟾点点头,刚想填上票布记录这笔账,高阳忽然伸手阻止。

“且慢,本宫……在下也想凑一手,假如敝派宁师兄胜了,十万两黄金在下替铁家出,另外还会再加十万两黄金送给铁小姐。”

这是哪门子白痴赌法?

诸人大感奇怪,莫非太子看铁晓慧美貌无双,想讨好佳人?

但这小丫头可是铁如峰的心头肉、命根子,自小要星星绝不给摘月亮,她若不愿意,哪怕太子也没辙。

毕竟她的二哥,也就是铁云京的父亲铁玄英乃戍边大将,朝廷不可能会为了满足太子的色心而和铁家唱对台戏。

铁晓慧嘻嘻笑道:“殿下的笑话可真是挺好笑哒。”

高阳自信一笑续道:“到时还请铁家将铁血问鼎弓让给在下。”

铁玄甲皱眉道:“没想到殿下志在此处。”

高阳道:“一来在下身为先天太极门弟子,不能上场已是惭愧,自然要从别的方面支持下宁师兄,二来六皇叔一直向在下念叨要一柄好弓,试问茫茫天下,又有哪柄弓比得上问鼎神弓?所以这才冒昧一赌。”

南宫月可算逮到打压其他三家的机会,强行插嘴道:“冠军大会本身就是为了纪念封狼居胥、忠君爱国的冠军侯,我们既然不能下去比武,出一些赌资为朝廷做贡献也是极好的。”

铁晓慧嘴角一翘,丝毫不理南宫月这番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对太子道:“若要赌问鼎弓也无不可,但是嘛,二十万两黄金实在少了点。”

听到妹妹答应,铁玄甲大惊,金银珠宝没什么稀罕,权当哄妹子开心,但铁血问鼎弓为铁家镇族神器,假如输了去,今后可也别想和姬家、王家他们有所竞争了。

若是不赌,更显铁家示弱,无胆坚持本意,倒像个守财奴似的……铁晓慧无礼地指着高阳身后一位白脸无须的随从说道:“他抱的那个就是传说中皇家的星沉刀吗?十万两我们铁家自己出,要赌就赌兵器,如何啊?”

全场哗然,吓得南宫月都说不出话来,据说神刀星沉为龙鳞花纹钢所铸,天火锻打,淬以前朝武圣之血,出世之时,天雨粟,鬼夜哭,乃皇族重宝、刀中圣品,论锋芒,丝毫不在凤天舞、承仙剑、天龙霸王枪之下,铁晓慧恁地如斯气魄,做此豪赌。

高阳亦是心中惊凛,他虽然身为太子,但当今圣上春秋鼎盛,寿元绵绵,一直忌讳太子没耐心不安分,所以也有意的重用其他几位亲王监国辅政,高阳刻意疏远朝廷重臣,亲近武林高手,拜师绝代武圣,都是为了巩固宫外江湖势力,提防父皇猜忌。

豪赌问鼎弓则是企图拉拢有实权的皇族长辈,以防江山有变……“好,星沉、问鼎,也只有这样的筹码才叫豪赌,三林,把刀放在白总门主那里。”这场比试高阳自问占了九成九的胜面,没有丝毫心疼宝刀的样子。

那个太监似的男子立刻低眉顺眼地将那柄乌鞘神刀放到白古蟾桌上。

没一会,铁家子弟从内院取出了那柄弓力九石,力达千斤的精钢长弓,放到星沉之畔。

铁晓慧小手托起下巴,似是毫不上心,仿佛叶尘是叶商易容乔装,打个宁无忌还不手到擒来?

铁玄甲自然不能“输”给小姑娘,神色恢复气定神闲,但袖口微微颤抖,紧张激动的情绪毕竟难以尽掩。

绝高的洪武英雄塔上,能对冠军校场一览无余,洪经藏轻声自语道:“冠军应该就在宁无忌和叶尘之间。”

沐兰亭一时也忘了危机,道:“若是叶尘提前遇到聂千阙或华茵呢?”

洪经藏淡淡的道:“到时就知道了,太乙玄黄经、混沌阴阳道注定会撞到一起。”

收官战继续进行。

此时数百名少年天才仅余五人,宁无忌似乎运气不佳,率先和王星主开战,眼看要比其他人多比一场。

但王星主出人意料,上台之后对宁无忌私语几句后便宣布弃权。

本来这种行为算是明哲保身的平常之举,之前有太多人觉得对手太强或体力不济而选择退出。

但王星主下台之际以内力传音的绝顶功夫对着剩下的三个人道:“妄图挑战先天盟,难逃杀身大祸。”

他非但丝毫没有为弟弟报仇的想法,反而是宁无忌麾下先天盟的一员。

华茵闭目养神,看都不看他。

聂千阙微微侧身,面目挂着浓浓的讥诮,似乎在说,你已不配做我的对手。

只有叶尘冷笑回应:“仰人鼻息,做牛做马,枉称贵族绝顶高手,快滚下去,下次碰到你,必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哼,凡夫俗子才只会打打杀杀,不识权术时势,只能做一介武夫。”王星主讨个没趣,回身而去。

至此,宁无忌,聂千阙,华茵,叶尘,四大高手,分列四角。

天地肃静,群豪也是摒气凝神,止了议论,这次波澜壮阔的冠军会冠军,就在这四人当中。

陈舟遥再度宣布,休息两个时辰,各自备战,等战鼓响起,再做角逐。

“铁血问鼎弓都拿出来赌了,你不去嘱咐叶尘一声吗?”铁玄甲活动一下筋骨,恨不得年轻十几二十岁,也上台和天下英雄一争雄长。

铁晓慧将从桌上偷拿的琥珀核桃一个一个抛来吃了,笑着道:“那就不必了,老爹、大哥你、三哥、五哥不都教过我要绝对相信朋友吗?我去和他唠叨的话,岂不是不相信他了。”

铁玄甲奇道:“你真就这么有把握?”

铁晓慧道:“兰亭姊姊和我讲过,叶尘当初在天元宗违规敲响玲珑金钟挑战聂千阙。”

铁玄甲点点头:“那是天元宗生死存亡时刻才能动的警钟。”

“面对宗主和长老的责问,叶尘说人这辈子有把握、值得、有利益的事是一定要做的,但有时候没把握、不值得、没利益的傻事也一定要干上几件。”

铁玄甲听罢,沉默不语,细细玩味着这句话的意思。

天元宗处,温雪除了能感受到那个自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弟弟那种强悍,也能敏锐捕捉到他那一丝不知为何的孤独无助,不由得如坐针毡,终于鼓起勇气对聂千阙道:“聂师兄,我想离开一下……和叶尘去说几句话。”

除了燕灵萱不顾温雪玉颊绯红,咯咯娇笑外,其他师兄弟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那位天君霸主似的大师兄暴怒发火。

聂千阙起身看着温雪,威严如岳的神情荡然无存,眉挑如剑,硬朗俊逸的面孔逐渐柔和。

四年前,自己神功未成,与森罗妖宗高手相搏,肩伤及骨,她寻方煎药,一粥一饭,悉心照拂,自此心中就映下那个温柔如梦的身影,此后多年,他少年情怀,无时或忘,他曾想过毅然提亲,却怕佳人反对,犹豫间又恰逢突破弹指惊雷的关口,便又耽误下来……反正想象中的千般情形,却从未想到会是如今的样子。

和自己说话,她只有尊敬、钦佩、疏远,甚至一丝淡淡的惧意。

谈及叶尘,她水眸中却会闪现深深凝望的柔情。

“雪儿,你自便。”聂千阙语气低沉,但深情难掩。

“多谢师兄,我去去便回。”温雪正色谢道,说完径直去寻叶尘。

聂千阙轻轻颔首,回身反向而走,不再痴情去看,只为那客气中的疏远,他显然内心也是极为敏感,体会到背后佳人的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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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终降,丝丝清冷,叶尘看着人流中挤过来的温雪,心头前所未有的温暖安全,不同于和上官琅璇的浓浓肉欲,也不同于和沐兰亭的柔情爱恋。

不顾众人怪异惊诧的眼神,叶尘轻轻抱住温雪柔腴的身子,用少时刚到芷青殿时的语气,低声道:“一会的决战,小叶一定会赢,会赢聂千阙,会赢宁无忌,一定会。”

怀里的温雪眸中含泪,嘴角带笑,心中五味翻腾,又似乎感受到了叶尘无与伦比的压力,说道:“赢了,姐嫁你,输了,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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